“我都说了你无罪。……本王赦你无罪,你快起来吧。”
木恬想伸手把闵渊从地上托起来,闵渊却完全不肯在木恬手上借力,只是跟着木恬的手的动向,把手虚搭在木恬的手臂上自己站了起来。
然后又垂首而立。
在闵渊这木恬好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镇南王。
闵渊从不和木恬讲这套虚礼,但木氏的家臣,王府的侍卫,确实需要对镇南王毕恭毕敬。
木恬不能对这样的做法表达什么不满。毕竟曾经用现在的木恬想来都觉得十分过分的话训斥闵渊跋扈失礼的,也是他。
“我方才不是问你为什么不报,我是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属下有罪。”
又绕回来了,这是为什么,每一句话,只要木恬发问,最后都会变成一句属下有罪。
【他有什么罪……哪来的这么多罪?除了认罪他就不能回答点别的吗……】
一股无名的烦躁顶的木恬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强把这股子烦劲压下去,控制自己语气尽量温和的问闵渊。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不要光认罪,好好回答我。”
“属下……属下,属下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昨天属下去送信……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看不见了?”
【!】
木恬能感觉到一股怪力在揉搓闵渊的心海,把它拉伸,又压缩,连带着木恬的一部分灵魂也被一起绞紧,使它变形,扭曲,接近崩塌。
因为闵渊即将意识到一些他无法面对的事实。
木恬懂这股无名的烦躁是哪来的了。
这不是木恬自己的情绪,是闵渊的,他触碰到了他不该触碰的禁区,闵渊残破灵魂在警告他。
【不要再往前深入了。】
木恬发觉到,在闵渊的意识里,现在还是庆安三年的夏天,他昨天晚上刚去送信回来。
在这之后……
闵渊的心海里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就像被忽然倒置了一样,所有的液体都在无序的涌动,随处冲刷,混合。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
【不能让他再继续想下去了!】
木恬立刻打断他的话,把他过来摁在怀里,轻轻舔他的唇角,手也在后背不断的轻拍安抚。
“没错,你去送信了。信送到了,你做的很好,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没,信没送到,有人埋伏……”
“送到了!你记错了,信已经送到了,你今天早上就回到王府了。”
“是吗,信送到了。属下记错了,属下有罪。”
闵渊的心海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信送到了,这句话比木恬的拥抱来的有效的多,闵渊灵魂的震颤停止了,木恬的那一部分灵魂也得以伸展,喘一口气。
闵渊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梦境,具体的内容他已经记不得了,醒来后只能隐约想起,因为信没送到,王爷对他很失望,给了他一个难以接受的处分。
是什么处分来的?
很糟糕,那个处分很糟糕。他想跟王爷求求情,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保证下一次不会失手了,他会把信完好无损的交到接头人的手里,或是送的更远一些,直接送到收信人的手里。
他不再会犯任何错误,任何能让王爷有足够的理由降罪的错误。
信封是开口的,但闵渊没有看。闵渊很聪明的,他知道王爷正怀疑他跟木景琪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勾连。
具体是怀疑到哪了闵渊完全理解不了,但闵渊很聪明的,他知道只要自己看了信的内容,无论王爷怀疑他什么都会以此为借口被坐实。
好在信最后送到了,他真的没犯任何错误。没犯错不会让他受到赏赐,但可以让他免于处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只有恩宠才能让人受到赏赐,这不是目前闵渊他能肖想的东西。
能免于处罚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已经在自己没意识到或者根本控制不了的地方犯了太多的错,被罚的都快要滚出王府了。现在已经是最外围的侍卫,他真的不能再犯错了,已经没有更外围的职位可以供给他接着犯错。
下一次再犯,他还能被赶去哪呢?他不能离开王府,离开王府他就没处可去了。
“我……不能离开王府,殿下,我不能离开王府,我,属下不会再犯错了,殿下再给我一个机会,别赶属下走……”
闵渊的心海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木恬感受到一种他从未尝试形容过的情绪。就像是怪味豆的味道一样,混杂了太多东西,很难描述这具体是个什么味。
酸涩,苦,有点苦杏仁味,还有内脏的腥甜。有这些味道的情绪是什么情绪?
“没,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你送信送的很好,我很高兴。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去外头当差了,就待在春禧殿吧。”
就待在春禧殿。
信送到了,但王爷还是不高兴,又要圈禁了。
那就说明自己又有哪做错了。
到底哪做错了?闵渊还是不太能理解。也许是隐瞒了自己眼盲的事?
对的,眼盲了,就不能再当差了。一个瞎子,就算有再高强的武功,也发挥不了什么价值。
圈禁就圈禁吧,也不是没被圈禁过,又不会有人来打自己,也不会真的饿死自己,只是圈起来而已。
只是孤独一点而已。
他是闵渊,是木恬手里最锋利的刀,呃……【最】去掉,木恬现在是镇南王了,他的身边有很多能人异士,闵渊不保证自己还能在这群人里出类拔萃。
【木恬手里的】……打个问号,这个得看王爷的态度,闵渊自己决定不了。
【锋利】……这个也不算,一个瞎子,跟这个词沾不上边。
好吧,那就只剩刀了。刀也行,一把刀是不会害怕孤独的,他连南麓人骑的战象都敢砍,他很勇敢,怎么会害怕孤独呢……
王爷做出什么决定,他只需要接受就好,不要反驳,不要狡辩,不要歇斯底里的大叫。
那样会挨打的。
王爷打人很疼,比被象鼻甩了还疼。而且不知道用的什么功夫,踹的是肚子,疼的却是心口。
那是一种好像整颗心都被扯烂了的剧痛。
所以,不管王爷说什么,都不要反驳,也不要质疑。承认,然后谢恩就好,只要态度足够端正,认罪的足够诚恳,就不会再挨打。
“是,属下谢殿下恩典。”
闵渊脸上笑着,看起来很高兴能回到春禧殿。如果只看表情,木恬会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终于在那么多错误选项里挑到了一个对的。
但闵渊的心告诉他,他又错了。
他的心里一片死寂,什么也感觉不到。
木恬不出声吩咐,闵渊就只是在他身旁默默的站着,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海里别说足以清晰辨认的情绪了,甚至没有什么波浪和起伏。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的神志,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除了会根据自己的思考做出一些回应和动作,剩下的跟贴着号令之符的状态没有什么两样。
这大大超出了木恬的预料。
他本应该跟闵渊道个歉的,当年的事是他错怪闵渊的,闵渊遭受的这一切可以说得上是完全的欲加之罪。
他应该给闵渊道个歉,然后闵渊就会原谅他,他们冰释前嫌,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眼下没有重逢的喜悦,也没有愤怒和委屈。闵渊对周遭事物漠然的态度让木恬憋在心里压抑了七年的,准备要和闵渊说的很多话都变得没法开口。
木恬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应该是闵渊想明白了什么。
他的手在自己身侧摸了一圈,终于摸到了寿衣的系扣。
“王爷,需要属下服侍您吗?”
木恬刚才想安慰闵渊,想请求他的原谅,于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轻轻舔了他的嘴角,闵渊却把这理解成了……求欢。
他已经忘了他们从前的小默契,或是单纯认为镇南王不需要讨好一个侍卫。
木恬没从闵渊的心海里感受到任何愉悦,悸动,诸如此类和爱有关的情绪。事实上闵渊的心到现在也几乎还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起伏。
他就只是打算‘服侍’木恬而已,把这档子事当成一项差事。
当闵渊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卑贱的娈宠上时,也就自然的代表木恬的定位不再是亲密的爱人。
这是木恬头一次感受到,原来当这事里边不掺杂一点爱意时,原先甜如蜜糖的东西也能如此的让人反胃。
原来这就是失爱的感觉。
木恬待不下去了,他把闵渊留在原地,狼狈的逃出了正殿。
bro们抱一丝啊,这两天不是寂静岭f发售了嘛,俺就有点沉迷了,狂打游戏四天,更新有点慢了嗷。自我检讨,下不为例。
2025/11/12 JST AM5:25 大修一下,抱一丝好几天没写了手感有点不对头,不能再通宵打寂静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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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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