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简单的小事,却又因为闵渊的失误而触怒了王爷。
闵渊对自己感到绝望。
身体动不了,可闵渊的意识还清醒,他能感受到屋内一片漆黑,没有点蜡烛,能听到些微的杂声,能感受到被子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他唯独感受不到的就是时间。
这样在一片漆黑中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每一刻都像一生那么长,又像一瞬那么短。因为看不到,但又清醒,人就会被迫一遍遍的反刍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任何奇怪的东西。
脑海中印象深刻的东西一个个跳到眼前,有李妃殿里的玫瑰花糕,银质的腰带扣,飞骊,亲王的九旒冕,五重纹带,王妃的金印。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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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渊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找到灯,点了一盏灯。
还是看不见,眼前除了灯火发出的模糊微光,什么也感觉不到。
看来不是天色太黑,而是他真的瞎了。
闵渊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把外袍脱下来,用麻布简单的裹了一下后腰上的伤口。
现在他自己靠内功止不了血了,只能靠麻布缠上,跟常人一样压住伤口止血。
王文浒的刀上不出意外的有毒,被扎中的后腰像被不断用金刚砂打磨伤口一样,绵延不断的剧痛,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灼烧感。
按理来说毒对他是没有用的,凡是毒物入体,都要先走血脉,再达腑脏。只要让伤口周边的血脉闭合,血不从其中过,再烈的毒对他也是无用。
盖因以前被毒箭射中了还能跑能跳,禁庭卫里都传言他曾经吃了耳鼠肉,得了个百毒不侵的好体格,身为禁庭卫百户的王文浒自然也知道这个。
所以他刀上抹的也不是什么剧毒,就是会让伤口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疼的厉害,万一扎中了闵渊,也能让闵渊吃个痛,说不定哪一下吃痛吃的厉害了动作就会变形,制造些可乘之机。
这属于是典型的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战术,王文浒本人估计都没指望刀上的毒发挥什么大作用。
可这个毒现在确实让闵渊头疼不已。
他的真气又开始暴走了,伤口处的毒血被暴走的真气带着游遍了全身,现在他浑身上下都像被扒了皮一样的,仅仅是坐在椅子上,受压的臀部就开始剧痛,压的越狠,疼的越厉害,渐渐地从像被金刚砂摩擦变成一点点凌迟。
疼的闵渊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确认自己屁股上的肉是不是还在原位。
这段时间闵渊的真气暴动的越来越频繁,他也开始逐渐适应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突然袭击。跟自己的真气斗智斗勇了这一阵子,闵渊发现,首先第一个要诀就是不能用内力去对抗暴走的真气。
一旦对抗,对抗的越激烈,内伤就越严重,在肝脏处施力就伤肝,在肺子处施力就伤肺,在气海处想从源头试图掐灭暴动真气,则有可能炸掉气海乃至整个丹田。
顺着这股力,不去抵抗,一般小出个一会的血也就差不多了。
出来的血攒在胃里,可以等到没人的地方再吐。刚才他抱着院子里的柳树大吐了一阵,现在已经感觉好了很多。
反正他身体里的血比常人的要多得多,就是每天抱着树吐上这么一次,都不见得会死。
只是这真气暴动的怪病到底是什么原因,目前还不清楚,随着时间推移,这病不光没有好转,还有逐渐恶化的趋势,刚才更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一口血没上来,才叫王文浒这厮捅了一刀。
其实这次也不能全怪他的真气乱暴动,主要也是看见闵冉出现在城外长亭,震惊之余,运功才出了岔子。
闵冉为什么要来劫王爷的密信……
他在王府有亲族牵挂,有高官厚禄,什么值得他来背叛王爷。今日只要闵渊不死,事情败露,回去了闵氏一族都要受到牵连,他图什么好处能比闵氏一族的性命都重。
闵冉性格软弱,但为人忠诚,他会背叛王爷吗。
脑袋疼,可能是毒上到脑子里去了,暂时还是别呼吸乱想了。
‘兄长,快跑啊!’
【闭嘴。】
‘闵渊,我们是奉命来拿你。乖乖跪下,引颈就戮,闵氏还能得以保全。’
【闭嘴……】
——*急促尖利的哨声——
‘撤!’
【闭嘴!!】
闵渊抬手把桌子上的药瓶扫落一地,一个激动调动了内力,暴动的真气马上又开始带着一股血液在经脉里逆流。
一股血又涌了上来,闵渊不想在起身动弹了,动一下就疼的厉害,好不容易屁股被压麻了没知觉了,再起来又要重新凌迟一次。
嘴里的血只好随口吐在地上。
王文浒带着的一帮贼人走了后,他又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和体内暴走的真气在城外长亭附近蹲着,守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守到夜晚结束了,确定接头人不会再来,王爷交代给自己的事真的办不成了,他才把信贴身收好,摸着树靠一点微弱的光感勉强找回了王府。
为了行事隐秘,这趟出门他没有骑马,回来的时候自然没有代步,又逢不巧眼睛在这要命的时候瞎了。胡乱摸着回府的路上没少磕磕绊绊,弄得浑身都疼的受不了,饶是闵渊这样能忍的人,走了二十里,回来身上也被冷汗浸透。
闵渊实在是太累了,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摸摸怀里的密信还在,闵渊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
疼成这样,睡是睡不着了,能闭目一会也是好的。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太阳又落山,油灯也燃尽了。闵渊再睁眼就是一片漆黑。
他睁眼是因为听到有人闯进他的屋子。
“闵大人。”
是个很耳熟的声音,好像是王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叫……竺音,还是叫琴音来的。
闵渊睁开眼睛,表示他听到了。虽然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睁开眼睛也没用。
“闵大人这趟差使办得好,王爷特差奴婢来放赏。”
“闵大人,请跪下接赏吧。”
“殿下身边自有亲卫、司礼卫一干人等在侧,不知今日这给家臣放赏的活计怎么轮派到姑姑身上来了?况且闵渊办事未成,不敢受赏,改日自会去殿下面前请罪,姑姑请回吧。”
闵渊听到外边的脚步声小而密集,大概有二十余人压低了脚步跟在这丫鬟身后。
果然是来者不善。
“大人跟一般的外臣不同,便是要放赏,也属王妃娘娘的权管之内,自然是奴婢来走这一趟。只是大人现下已无官身,若说去王爷面前请罪,不得王爷召见,大人恐怕是没有这个资格。”
“还请大人赶快跪下接赏吧。大人若还自诩王府家臣,总该知道王爷赏赐,不可妄辞。”
“你说是殿下赏赐,可有信物手谕?”
“那是自然,王爷手谕在此,请大人过目。”
随行的女官拿出了一卷锦布装裱的好纸,纸面上摸起来有的地方光滑,有的地方有纸的纹理,应当是用墨写了一些东西在上边的。
只是闵渊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上边写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盖着王爷的金印。
他眼瞎了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应该除了他还没有别人知道。总不至于这丫鬟是随便拿了一张什么写了字的纸来哄骗自己。
闵渊在丫鬟面前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接赏。
丫鬟在放赏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就代表手谕上只写了赏某某什么东西,而没写为什么赏赐,赏赐的时候也没有附带的训诫或祝福。
就只是单纯的赏赐而已。
他的差事都没办好,哪来的赏赐?
赏下来的是一个很长的木盒,得有三尺长,盒子很窄,里边的东西有些分量。像是一把铁器。
闵渊翻开盖子,摸到里边的东西,很凉,是一把铁剑。
一把素铁的剑,剑身上没有任何装饰,说明这不是一把礼仪用剑,没有开血槽,说明它不是实用目的。
用的不是钢,甚至不是什么好铁,敲起来声音沉闷浑浊,比路边屠夫的菜刀用料好不到哪去。
这样的剑,在王府内代表一种约定俗成的暗示。
这是一把用来自裁的剑。
王爷真正赐给他的东西是——死。
“闵大人,接了赏,请尽快谢恩吧。”
【为什么】
“我要见殿下。”
“王爷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见。眼下连王妃娘娘也不得拜见,闵大人还是收省些气力吧。”
“我要见殿下!”
“您这样说只是在为难奴婢而已,奴婢只是奉命前来放赏,其余的,奴婢一概不能。”
“殿下要……也会亲自来跟我说。断不会让你来这样对我!”
闵渊顾不得身上剧痛,起身拨开丫鬟和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女官,就要往殿外走去。
王爷已经解了他的圈禁,没人说他不能出去,这几个人没权力拦着他。
“闵渊!你想干什么,你要违抗王命吗!”
门外藏着的二十几个人一股脑的涌了进来,闵渊听到了金铁相击的声音,想来这些人应该是各个手持兵器。
听脚步声,重,稳,是男人,体格壮硕的男人,而且多少会些武功,绝不是王府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家丁奴才。
感觉倒像是王妃的娘家带来的人。
“哼!狐假虎威!一个丫鬟说出来的话什么时候也叫王命了?我看到是你这胆大包天的女婢,假传主令,妄借天威,真是罪该万死。再敢阻拦,仔细我教你血溅当场!”
“违抗王命,给我把他拿下!”
周围的人一齐涌上来,挥起钢刀就往闵渊身上招呼,完全没有活捉的意思。闵渊现在不能动内力,眼前又一片黑,全靠着耳朵听,汗毛竖,手里一把烂铁剑,勉勉强强跟这一圈人打的有来有回。
闵渊不想动真格的,在王府里大开杀戒,他还没有狂妄到这个程度。更何况这些人可能是王妃带来的娘家人,他也不想对王妃挑衅。
他只是想去见一面王爷而已。
就是想问问,这把剑,是王爷的意思吗。
有人持钢刀迎面劈来,力道很大,速度却不快,闵渊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了这刀起势的破风声,环身避让开。
这刀势重,砍出去了就收不回来,眼看就要砍中原本站在闵渊身后的人,为了不闹出人命,闵渊又出手用剑柄顶了一下持刀人的腋窝,带着大力的刀尖马上偏转,将将擦着另一个人的身子剁在了地上。
被顶了一下腋窝的人叫刀拽了一个趔趄,坏了架势,浑身都是巨大的空挡。后心,肋下,后脑,这些都是些致命的地方。
闵渊选了最不致命的耳门处,出肘把人击晕了过去。
好疼,毒在身体里发作的厉害,每次肢体接触到外力,都是一股剧痛。刚才把人敲晕那一下,手肘爆发出的剧痛让闵渊也忍不住面部抽搐。
他尽量吊起眉眼,尽量让其他人能觉得面前的人是气的抽搐,而不是疼的抽搐。
这是第十个人,围绕着闵渊脚下,被打晕的人躺了一圈。
动作粗末,不成路数,闵渊更加确信了这一伙人不是王爷派来的。
他和王爷相伴日久,王爷最知道他的武功,要想杀他,光靠人数实在是困难,必得要几个高手配合,从后偷袭,才有胜算。
如果真是王爷要杀他,大概会派……王文浒。
【不,不是这样的。】
【殿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也不可能这样做,闵渊你想的过头了。】
“我无意伤尔等性命,但也绝非任人摆弄之辈。尔等若识相,勿再阻拦,则可保小命一条。”
“如若不然,下一剑,就要见血了。”
他听到周围的人脚步明显散乱虚浮,他往前走一步,周围的人就后退一步,见识过了他的剑法,剩下十余个人都两股战战,再无一人敢上前。
闵渊自己心里知道躺在地上那些人只是晕过去了,旁人可不知道。
他们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中剑光交错,然后就是周围的人纷纷倒地。
这样的场面,如何能让人不害怕。
大丫鬟和两个女官被吓的蹲在原地不敢动弹,其余的人也只是虚握着刀柄,始终没有人能再提起勇气向他挥刀。
所有人都不动了,闵渊心里也没有着落。动,就能听到脚步声,听到衣料摩擦声,听到刀剑破空声,闵渊就能判断周围人的动势。
像这样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对于一个瞎子来说,就相当于所有人都隐身了,除了呼吸声能提供一些模糊的方位和距离,剩下的,对闵渊来说也是字面意义上的两眼一抹黑。
如果这时候有人怀里揣一个暗器向他射来,能不能凭直觉避过,还是两说。
对面紧张,闵渊自己也紧张,只是闵渊的紧张没有表现在脸上,他还是保持着嘴角向下,怒目圆睁的表情,缓步走到了春禧殿院内。
“闵渊。”
院子里一直站着的一个女人出声了,声音端庄优雅,气息沉稳,带着一种从出生就身份高贵的人特有的骄矜。
是王妃娘娘。
“王府之内,安敢以武犯禁。”
在王妃面前,闵渊永远要气弱一截。
王妃是王爷的正妻,是王府名正言顺的主子,是在木氏祠堂里敬告过天地祖宗的。只要闵渊还认王爷做主人,做丈夫,就必须也奉王妃做主人,做主母。
这是天地纲常定好的,闵渊无力撼动大山。
“娘娘。”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闵大人说两句话。”
闵渊和王爷之间的关系王府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在明面上,闵渊只是获赐暂居王府内的一个侍卫而已,是标准的外男。
镇南王府内女眷也都习武,没有京城那种视男女大防如金汤铁壁一般的严谨礼教。然而暮色四合下,王妃和外男独处一室,这显然也不太合乎礼数。
没有人反驳王妃的话,就连一开始就跟在大丫鬟身后的两个司礼的女官,对此也没有任何表示。
王妃一步步向前,闵渊被逼的一步步后退,终于退上了台阶,退过了门槛,退回了春禧殿的东厢之内。
外头的人贴心的把门合上,王妃则把手里的宫灯放在一旁,坐在了正堂的主位上。
“你也坐吧。”
“不了,属下站着就行。娘娘有话要训,闵渊听着就是。只是之后还要去求见殿下,烦请娘娘删繁就简。”
“不急,我来只为和你说说话。要是说完了,你还想去面见王爷,本妃绝不多加拦阻。”
“谢娘娘体恤。”
闵渊的手里还拿着刚才那把‘王赐’的铁剑,东西到手的时候就装在一个木盒里,没有剑鞘,此时要收也不好收,闵渊看不见,不知道木盒被踢到哪去了。
他不想在王妃面前弯着腰趴在地上找,在王妃面前,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想端着他那所剩不多的体面。
大概所有见不得光的妾室庶妃,在正头主母面前,都是这幅德行吧。
于是闵渊反手一甩,这把破铁剑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咻的一声飞出去,扎在了屋内的立柱上。
王妃的气息没有停滞混乱,刚才闵渊飞剑这一下完全没能动摇她,她无比确信,闵渊绝对不敢在这杀了她。
这股不掺一丝犹疑的确信,让闵渊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不自觉的团成了拳头。
“闵渊,王爷昨夜交代给你的事,你办好了吗。”
“稍后属下自会去王爷处回禀,事涉机密,恕不便与娘娘相告。”
“你没办好。”
“属下无可奉告。”
“你办事的时候,可遇上什么熟人了吗?”
“……没有。”
“你慌了。看来你不仅遇到了,还遇到了不少。”
“……”
“你的熟人,王爷想必也不陌生。毕竟要想除掉你,王爷手下可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不是的!王爷不会这样对我!”
“是吗。”
王妃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是一张面具。
“你看看这个你认识吗?”
闵渊上前想要摸摸王妃手里的东西,王妃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然后察觉到:“你瞎了。”
“真可怜啊。”
闵渊对此没有表示,他只是仔细的摸着手里的面具。面具雕刻的是三眼的马王爷,眉毛飞扬,眼珠突出。
跟这个面具花纹很相似的面具,昨晚,就曾扣在闵冉和王文浒的脸上。
但仅凭花纹相像是不能断定这就是同一件东西的,相似花纹的木头在集市上要多少有多少,随处都可以买得到,光一个烂大街的面具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然后闵渊就摸到了一个平角。
马王爷的第三只眼上方的武神官帽,被利器削掉了一大半。闵渊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这是他拿着沉渊剑削出来的。
“闵渊,你昨晚见过这个对吗。”
“……”
“这张面具,昨晚就扣在你的熟人脸上。而你的熟人们,就埋伏在城外二十里的长亭处。”
“一伙贼人而已,意图截取王爷的密信,我一时疏忽,让他们跑了。”
“闵渊,好好想想吧。一伙叛主的贼人,他们的随身之物又怎么会在本妃手里呢?难不成他们先是袭击了你,见事不成非但不远遁而去,反而大摇大摆了回了王府不成。”
“娘娘想说什么?不妨说明白些。”
“本妃的意思和王爷的意思一直都很明白,不明白的是你,闵渊。”
“昨晚你在长亭见到的,应该不止王文浒,还有你堂弟,以及武功路数很像禁庭卫的一群人。他们都在禁庭卫供职,你曾是禁庭卫将军,应该最是清楚了。”
“禁庭卫,只听王爷指挥。”
闵渊把手里的面具捏碎了,随着他用力,手也受到反力,开始剧痛,痛的闵渊半边身子都发麻,要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叫出声来。
“你不妨假设一下,看看是包括你堂弟和最近刚刚升了官的王文浒在内的一帮禁庭卫都忽然转性,背叛了王爷的可能性大,还是他们本就受王爷指示,昨晚要去除掉某人的可能性大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殿下没有理由这样做!我陪伴殿下多年,跟殿下一起几历生死,殿下待我的情分你又懂得多少!我不许你这样揣测殿下!”
闵渊终于无法保持镇静,发出了今天第一声崩溃的怒吼。这声怒吼他在心里憋了很久了,此时吼出来,听着是那么凄惨,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过长了,先发上来前半段。
这段完了之后就会结束单调回忆杀,进入主线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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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忧而生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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