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5年多的招魂总算是有了结果,过去不堪的一切就也都有了挽回的机会。他怎麽会不高兴呢?
“哈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啊!呃……这个,你叫什么来着?”
“小道彭樾……”
“赏!好彭月!彭大师,本王重重有赏!”
道士这才放下心来,绷着的腰也弯的更随意了一些。
“不急不急,王爷还是先行将闵大人移出这冰窖,安置妥当为好。”
主要是现在王爷身上也没带金银,说是要赏赐道士也没东西可赏。
“对,对,还是先将阿渊移出这狭小逼仄的地方为好。”
木恬说着就示意道士搭把手,准备把冻得硬邦邦的闵渊抬出地窖。
“欸王爷,我的王爷啊!可不敢乱动这身上的符咒,虽说现在阴傀已成,可符咒还有用处,就比如这额头上的,就是号令之符。您现在请闵大人他跟您一起走,他自己就站起来了,何必要劳动王爷贵体。”
道士说着就把贴在闵渊丹田处的符咒撕了下来,这张是用来封禁阴傀的丹田的。
生前是武者的人,死后被做成阴傀丹田中也能积蓄真气,若不加以封禁,有些生前自爆丹田而死的阴傀,真气就会从破损的丹田开始外泄。
但经过彭樾这段时间的观察,木王爷想要复活的这位闵渊闵大人,身上致命的外伤就是后腰处一块刀伤,以及脖颈处那几乎把半边脖子的肌肉筋脉都削断了的大口子。
这些地方都是不会泄露真气和元阳的,也不是什么肠穿肚烂的状态,吃进腹中的东西也都留得住。
尸身整体甚至没怎么**变软,可见是死了没多久马上就糊上朱砂放冰窖里存着了。
这在尸体中真算是品相上佳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除了财大气粗的宫门王府,寻常人想在夏天见到一块冰都难比登天,更别提几年如一日的拿撒了盐的冰镇着一个死人了。
眼前的死人身上的口子也都拿羊肠线细细的缝过了,肌肉血管,能连上的都连上,怕是动作都能和活人一般自如。
“这号令之符是王爷的血和着朱砂写就,王爷要请闵大人做什么,只要心念一动,闵大人自然追随。只是现在闵大人五官七窍都有朱砂封堵,是眼不能看,耳不能闻,口不能言,鼻不能嗅。王爷要请大人出来,还是要手牵着大人,给个方向。”
木恬对此表示不赞同。
“你这道士蠢笨的很,闵渊即便回来了,现在这身体也冻的结结实实,叫他如何走动?强要起身,岂非要扯坏了筋骨关节!”
虽然认为道士出了个昏招,木恬也不与他置气。这道士今天干成了一件大大的好事,木恬心情大悦,道士现在在他眼里也是一块宝。
“非也非也,我观闵大人丹田沉厚,气海极大,想必从前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小道听说凡是能入武道至极的武人,真气运转周身都能沸腾气血,个中高手甚至能靠真气护体,雪地赤膊,不畏寒暑。”
道士没有称【生前】,而是讲【从前】。虽然在道士眼里这闵大人就是个死人,一个被做成阴傀的死人,撑破天了算是个动作灵活的僵尸,但王爷显然不这么想。
有身体,有灵魂,将来能动弹,在王爷眼里这就是爱人复活了。现在提醒王爷这玩意就是一具会动的尸体,给王爷头上浇一盆冷水显然是不明智的。
王家贵胄都讲究事死如生,更何况这在王爷眼里就是个活人,道士尽量避免了一些只有在死人身上才能用的词语。
另一边,木恬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道士想说什么。高手运转真气可以蒸干身上的积雪,高手做成的阴傀自然也可以给自己化冻。
木恬也是习武之人,虽然做不到以真气沸腾气血,但较之寻常人耐寒抗暑几分也是有的,他知道道士所言非虚。
但他不确定闵渊是否能做到。
早些年的时候他的武功还很稀疏,连真气都是有时能调动,有时就干脆感受不到。因此,对武功远高于他的闵渊的内力究竟有多深厚,他也没个概念。
后来他武功渐长,能够以内息探人气海了,可闵渊却几番推脱不愿让他探看。他当时只以为闵渊也是武者,对自己的气海终究还是有忌讳,就没再多追问。
直到闵渊去世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连闵渊的死穴都知道,他还有什么好在自己面前遮掩气海的?就连闵渊的丹田,自己也不是没从里边碰过,也没见闵渊有什么抵抗。
可见不让自己探看气海,应是另有隐情,搞不好是气海有损。
闵渊受伤向来不愿在自己面前显露,夜晚也要吹了灯才肯脱衣服。
如果不是为了给闵渊换上寿衣,木恬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闵渊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疤。
有几处伤疤就在丹田处,离气海已经很近了。
闵渊死后这么多年,木恬也没敢去探闵渊的气海。
他怕探到一只破布口袋,怕看到闵渊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为了他烧干了自己的样子。
闵渊是被他逼死的。
心虚的人干什么都像在做贼,这些年来,木恬每天晚上都战战兢兢的入睡,他怕闵渊来梦里追问他,审判他。
可闵渊好像真的生气极了,对他彻底失望。7年了,他一次都没来梦里见过木恬。
“阿渊,你动动内力,试试能起来吗?”
木恬抚着闵渊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闵渊没有应声,王爷和道士面面相觑。
稍待一会,就见闵渊本来就没啥血色的脸灰白的近乎透明了,从脚底板上开始蒸出一些白烟来。寿鞋底子上绣的两只白鹤在烟气蒸腾下到真像要穿过云雾,直往西去。
闵渊的上半身看着还是硬邦邦,下半身摸着稍软和点,但也不到能活动的程度。唯独两个脚脖子转了一圈,脚尖探了探地面。
在确定身下冰床基本是个平面后,闵渊双脚发力,用脚掌摆出了一个二字钳羊马的造型,脚尖一拧,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发力方式像旱地拔葱一样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从冰床上拔了起来。
这一下子起的太猛,把木恬和道士都吓了一激灵。
此地毕竟是王府的冰窖,地方虽小,容一个人直立站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闵渊现在全身上下能活动的就只有脚腕子以下,于是只好用很滑稽的造型小碎步一蹦一蹦的跳到木恬面前,前后摇了摇示意自己听到了木恬的号令。
这跟木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眼前的场面有点惊悚了,一个穿着寿衣的消瘦男人,脸色死白,眼睛上盖着寿带,寿带上海贴的都是符咒之类。全身都保持着之前躺在冰床上的姿势,一蹦蹦的跳到木恬面前。
这场面不像是爱人复活,倒像是……僵尸起尸啊。
木恬舌根有点发干,咽了一口口水。
但现在要求不了那么多了,这具身体能在动起来已经是很不错了,没得余地给木恬挑挑拣拣。
其实造成现在这种诡异状态的原因木恬心里有数,于是也没质问道士。
道士本来还很诧异,有真气能沸腾气血就是能,没真气蒸不开冰块就是蒸不开,常人无法调动自己体内气血的分布,怎么还能出现化冻只化脚脖子以下这种毛病?
本来道士还怕是自己作法出了什么差错,王爷莫不是要降罪于自己,刚想向王爷请罪辩白,抬头看了看王爷心虚的脸色,彭樾眼观鼻鼻观心,忽然明白了。
这闵大人身体里,有气而无血。
这是当然了,脖子上那么大一道口子,把半个脖子的肉都削开了,恐怕眼前这位闵大人身体里的血早就流干了。
要是寻常阴傀行走坐卧,只要四肢健全筋□□在,即便身体里没有气血也是无碍的。只是要让阴傀沸腾气血改变自身温度,身体里还是要有气有血才能行。
这种需求太少见,彭樾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之前听王爷招来的其他高人说,闵大人其实是被王爷自己赐死的。彭樾原本还不信,先前都赐死了干嘛还要废这么大力气要招魂,当初不赐死人家不就完了吗!
现在看王爷这一幅讳莫如深的表情,彭樾心里也开始打嘀咕,搞不好这位闵大人真是王爷赐死的?看那脖子上的伤口也是,伤在右颈,伤口后高前低,这看着不像是被人砍的,倒像是自裁……
这位闵大人的武功比彭樾想象中的还高,不仅能用真气沸腾气血,甚至能控制自己的气血在经脉里倒行,把全身仅剩的血都聚集到脚上,好歹是把脚上的冰化开,站了起来。
彭樾越发的觉得他应该是死于自裁了。像这样的武功高手,身上的新伤只有两处,两处都是致命伤,死得干净利落,没什么激烈战斗的痕迹,倘若这是遭人所害,那害他的人武功至少是远高于他,这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总不能说是遭仙人所害吧?
彭樾这边想着,那边王爷已经拽着闵大人寿衣上的飘带,走出冰窖了。彭樾赶紧快走了几步,跟上王爷。
夜晚的王府空无一人,木恬特意告诫了王府诸人,今夜不要离开房间。侍卫今夜也不用在王府内巡逻。
王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一次这样的命令,起初还有一些看着府中没有侍卫想浑水摸鱼干点违法乱纪的人。
不过随着次数多了,府里的人发现无视王爷命令夜晚出来的人,第二天也都没再回来之后,再不安分的人也都安分起来了。
此时空无一人的王府甬道上,王爷,道士,阴傀,三人列成一列向东边最深处的殿宇走去。月光跨过晴朗的夜空,在甬道的墙上投下一个人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