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银杏仙踪

闵渊现在只是把自己丢了的功夫想起来了一些,神志并没有恢复,不能指望他点到为止手下留情。

刚才没一个手刀劈死木恬算是木恬侥幸,但看他现在这个势头,下一次木恬不一定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能再继续跟闵渊拳脚相对了,在如此密集的重拳高扫下,木恬消耗体力和内力的速度要明显快于闵渊消耗阴气的速度。

木恬已经察觉到了,闵渊在银杏树下即使什么都不干也会被周边的阳气包围,缓慢的蚕食掉身体里的阴气。但木恬不同,只要他不上蹿下跳,他的体力消耗就会大幅下降。

得想办法把闵渊拖入倒地缠斗。

木恬看准了闵渊抬腿要踢的一个空档,俯身下去准备抱腰撂倒闵渊,然而他俯身动势实在太明显,铁质甲片互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闵渊早有防备。

抬腿是假动作,闵渊小腿绕膝一转,一记自上而下的踢击就要砸到木恬后脑上。

木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若闵渊双脚都在地上,要抱他的腰绝对是不可能,非得卖一个破绽给他,引他抬腿去踢,腰劲都在抬起的腿上时,才有可能得手。

这肯定是得狠狠的吃一踢。

情急之间,木恬只能把脑袋尽量偏开避免被踢碎后颅,内劲集中在肩胛上硬抗了闵渊一脚,顺势从□□滑过去抱住了闵渊的腰把人带到了地面上。

木恬抱住闵渊的腰之后就没再动了,不是他不想,是他脑中现在白光爆闪,耳内轰鸣,除了抱紧手里的东西,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这一脚的劲道太大了。

布甲内部肩颈处镶嵌的铁甲片几乎冲破衬布被砸进肉里,力劲顺着木恬的上半身往下走,布甲上用来固定前后甲衣的几颗精铁铆扣直接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崩飞了出去。

木恬被很多人踢过,被马踢过,都没有这种感觉,甚至被牛顶都不是这种感觉。

他刚才在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被一口忽然从天而降的巨鼎砸中了。

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可未必天上不会掉大鼎。

毕竟自己跟闵渊在后花园打的好好的,这不就被砸中了吗?

闵渊看一击不成,这人死死的抱在自己腰上不放,当即竖肘成锤,照着木恬的后心狠狠的砸了几下,把布甲背面有一指厚的铜制护心镜给砸出一个凹。

木恬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没由来的想起了飞骊。

那是一匹跑起来要四蹄离地的黑马。

闵渊的父亲曾是王府的马曹,闵渊从小和马一起长大,不仅马上功夫了得,在驯马识马这方面也堪称行家。

当年时逢老镇南王病逝,镇南军同时失去主帅和几员猛将,南麓国蠢蠢欲动,派兵来试探。看看没有主帅的镇南军服不服他这个新上任的世子,还能不能打。

那是闵渊在军中崭露头角的第一战。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帮新王上任的木恬稳稳得在镇南军里站住了脚。

闵渊身上多了一些伤,身边少了一些人,□□死了两匹马。

军需官那多了一封文书,注明了春禧殿侍卫长闵渊请求大修自己的甲胄。

战后,木恬问闵渊想要什么奖励。彼时老镇南王刚刚病逝,身为人子的木恬尚还在孝期,不能马上袭爵,只是挂了个世子的名头代管镇南王府。所以对于手下有战功的将领,木恬也是只能赏,不能封。

封配官是建牙开府的王爵才有的权利,即便木恬代管镇南王府,也不能直接封配。

当然,云南天高皇帝远,朝廷又内忧外患并存,其实管不太了木恬。如果木恬想,他封任何配官朝廷都会承认。

可木恬不能这样做,他不能在这个天家风雨飘摇,所有人都被迫的绷紧脑子里的那根弦的要命关头,让朝廷觉得木家世代镇守的地方总有一天要从大周的版图上分出去。

他不能让满门忠烈的木家在他这背上叛逆的恶名。

他需要向朝廷示好,需要安抚朝廷,释放明确的信号——云南不会反。

所以,在那时他能许诺闵渊的,只有一些金银财物。

闵渊大概是最能理解木恬难处的人,他知道新官上任木恬还在为王府的负债发愁,连拿军费都费劲。他只是替自己的手下向木恬讨要了一些钱帛土地,把战死的军士归拢成册求木恬抚恤他们的亲族。为自己,他没向木恬讨要一两银子。

他讨要了一匹小马。

这匹小马生性暴烈,打小就难以接近,光是到了年纪要戴辔头,就接连踢伤了三个马倌。

等到身量长成差不多要驮人的时候,更是把整个王府的马厩闹的鸡犬不宁。王府里的马倌们轮番上阵,铁鞭麻绳使了个遍,结果连让它老老实实的带上马鞍都不行。

连着折腾了一个月,马也折腾瘦了,人也折腾累了,它就被牵到了废马的窝棚里等待宰杀。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匹返祖的野马,最大的价值就是身上的一身马肉。只有路过的闵渊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匹良驹。

它即便伤痕累累骨瘦如柴也没真正屈服于铁鞭的那股子拧劲,以及这匹马眼神里透出来的精光告诉闵渊,这就是他想找的,能跟着他在万军之中冲锋的,悍不畏死的战马。

闵渊向木恬讨要了它,却不着急驯服,只是一得空就跑到马厩里跟着这匹毛都没长齐的畜生同吃同睡。

一睡就是三个月,连木恬都被晾在了一边。

然后有一天,闵渊就像对待自己骑惯了的马一样自然的把马鞍套在这匹小马身上,小马没有挣扎,也没有惊慌,只是欢快地驮着闵渊绕着王府一圈又一圈的疯跑。

这匹烈马就这么被闵渊驯服了。

从那之后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木恬发现自己对这匹从他身边夺走闵渊的马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竞争心理。

他是镇南王世子,镇南军主帅,是整个云南最有权势的人,还是闵渊的主子,按道理他和一头□□牲畜在任何方面都没有可比性。

但他还是趁着闵渊不在,某天偷偷的来到了马厩——他总觉得他迫切的需要杀一杀这匹带蹄儿畜生的威风。

他连铁鞭都准备好了,如果这畜生不服,那就叫他好好的吃些苦头。

谁知这马闻了闻木恬身上的味道,又仔细的在木恬的腰跨附近嗅了一圈后居然一反常态的低下头,很是亲昵的用头拱木恬,前蹄跪地低伏马头,行礼邀请木恬上马。

是了,闵渊是自己的,闵渊的马自然也是自己的,这世上岂有家臣骑得而主上不能骑,妾室骑得而夫君不能骑的马呢?天地纲常如此,就连马也懂得。

于是木恬一个飞身跨步上马,打算骑着这匹马在府中走上几圈。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觉得需要在府里一众家将奴仆面前好好的走上几圈,让大家知道,他能骑闵渊的马。

此时了解这匹马的人如果在场,都应该发现了一些端倪。这马尾巴高竖双耳微转,眼睛滴溜溜的转,很明显是没憋什么好屁。

可怜的世子啊,沉浸在王权夫纲得振的窃喜中,只顾着拉紧缰绳抖擞自己的淫威,完全没察觉到屁股底下的危机。

发现他双脚离地,都踩进马镫里踩实诚了,黑马就温驯的驮着他顺着二道门漫步到王府幕僚居住的地方。

然后四蹄离地开始当场发飙。

双脚都在马镫里的木恬此时想要下马已经来不及了,天地在木恬的眼中都开始巨震,他只能抱紧马脖子狼狈的挂在马身上。

世子爷只在在众人围观中坚持了一会,就被黑马华丽丽的甩飞了出去。

闵渊回来听说这事,无比心疼木恬,忙问他是否有摔伤。在知道木恬身上只有小腿被马镫撞的青了一块之后又觉得黑马一定是蹄下留情了,旁敲侧击的求情叫木恬不要宰了黑马。

木恬觉得自己输了,输给了一头畜生,输的很没有面子。但最终木恬在东暖阁罚了闵渊一顿,还是放过了这匹黑马。

他给这个黑马赐了个名字,飞骊,连闵渊都觉得这名字很贴切,跑起来四蹄离地的黑马。

只有木恬知道,飞骊的意思是,把镇南王世子从背上华丽丽的甩飞的马。

伴随着闵渊的肘击,木恬眼中天地又在巨震,时隔多年,木恬好像又回到了飞骊的背上,除了抱紧马脖子,他什么都做不了。

闵渊同时又抬膝顶了木恬毫无防备的腹部一下。

当然由于木恬现在就像膏药猴一样扒在闵渊腰上,这一个顶膝不好发力,没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这一膝盖把木恬刚才被砸出来的内伤出血直接从胃里顶了出来。

直到木恬发现自己一喘气就呛水,被从发蒙的状态里呛醒了,才惊觉自己口鼻都在咕咕冒血,连呼吸都费劲。

他只好张大嘴巴,让头尽量的跟地面平行,嘴里冒出来的血能直接流到地上,他才能在血流的间隙里用嘴巴艰难的吸两口气。

“嗬……咳咳,嗬……哈”

都成这样了,他的手还是紧紧的抱着闵渊的腰没撒手。

到这为止都是木恬的意料之中,要想把手脚健全的闵渊拖到地面上,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木恬武功不俗且熟悉闵渊的招式路数下的结果了。

闵渊没那么容易被放倒,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想要杀木恬的很多人都是败在了闵渊这一关。

要是闵渊那么好放倒,在那些孤立无援的日子里,木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木恬吐出来的血溅在地面银杏树的落叶上,叶子发出了微不可查的荧光。

已经模糊了的眼前,接连着又浮现出了许多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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