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的加入让方先生的课堂陡然提升了一个难度,他不再按部就班的给木恬布置一些课业,而是照着培养方斐存的标准将大量的古籍策论细心批注,拿来给二人研读。
他不会耽误小方的课业进度,也绝不会让木恬消耗小方的才华。论你是几王子,在方先生的眼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小方。
木恬第一次看到真正被重视的孩子会在什么样的目光中长大,也头一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也许并不被父王母妃重视。
木恬一方面佩服小方的机敏多智,喜欢小方和自己在许多事上见解不谋而合,但在心底里,他控制不住的嫉妒小方。
他不能恨小方,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托了小方的光才有方先生手里的这些大儒名作能研读。
于是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捉弄闵渊。
在练功时故意不配合,逼着闵渊一遍遍在日头下练给他看。吃饭时对闵渊试过毒的东西表示不满,令厨房重做。重做完了又要求闵渊试毒,如此循环往复。
木恬把他能做到的恶毒小报复都做了个遍。
闵渊对此不置一词,只是默默的退到了木恬三步之外,不再像之前那样热心的督促木恬练功了。
是没那么热心了,督促还是要督促的。
闵渊本身功夫不错,对于入门功法的理解更是透彻,有了闵渊监督示范,木恬的基本功一下子就稳了起来。
精武院的蒋师傅是第一个发现这种变化的。
练武这事,基础不稳就无从再向上进境,越难的招式越需要习武者对自己身体的绝对的掌控能力。
能控制好自己身体的武者和基础不扎实的,使出来的一招一式都天差地别。
蒋师傅像往常一样给木恬喂招,却觉得今天从木剑另一边传来的劲道格外的大,他也不得到不带上一分认真的拆解木恬的招式。
连过三招,蒋师傅越打越开心,只觉得木恬这混小子忽然开窍了。
先前还净做混事,又是逃学不来,又是拿石头丢自己的,怎的忽然用功起来了?还这么有天赋,喂过的招看一遍就会,转天就能打回来?
于是蒋师傅也积极起来,一改往日多防少攻的喂招架势,木剑横劈竖刺,连着打中木恬膻中、志室两个大穴,最后一剑扫到手腕内关,击飞木剑。
木恬都有点绝望了,以往能在蒋师傅手下走十多招,自己最近勤学苦练,结果不进反退,反而走了六招就被击倒了,剑也丢了。
这武功怎么还越练越差了。
被打中的三个穴位也像撞到麻筋了似的,针扎般的痛痒。木恬没被灌了内力的剑打过,他只觉得是受伤了。
许是打到经脉了?那以后还能拿的起来剑吗?
蒋师傅怒目圆睁,表情似笑非笑,一把把木恬从地上提起来。
【完了,要挨打!】
蒋师傅脾气暴躁,木恬以前练的不好就经常挨敲。这下看蒋师傅走过来马上双手抱头两股战战,准备随时开溜。
却没想到蒋师傅直接把他抛飞起来,又稳稳接住,托着他开始转圈。
“哈哈好小子,进步这么大!终于是肯下苦功了啊!我早告诉你,你天资不弱,就差几分努力,你要早练起来咱们早就开始学十八路破蛮枪了!现在也不晚,也不晚!哈哈哈~”
木恬蒙了,有些受宠若惊。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进步,只能通过数招式来判断自己是否有长进。
今天接了不到六招木剑就被打飞,他以为自己退步了。木恬最近老是给闵渊使小坏,本来心里就心虚,以为是闵渊故意报复他,教他错的招式。
可谁承想可蒋师傅竟然夸他开窍了。从他练武以来,蒋师傅头一次这么张牙舞爪的抱着木恬夸奖。他虽然高兴的不得了,但心里头更虚了。
这不是他天赋异禀,是闵渊陪他练了多次,一遍遍的纠正动作的结果。
自己因为嫉妒好友受父亲宠爱,就暗地里欺负把好友带来给自己的闵渊。多么的小人行径,多么的为人所不齿。
闵渊完全有理由不再费心费力的教他,干脆就像身边的奴才们一样,对他的课业武功全当看不见。甚至过分一点,闵渊完全可以报复他,教他错的武功,让他在武师面前出丑。
可闵渊却以德报怨,仍旧尽心尽力。
木恬又羞愧又心虚,简直要钻到地缝里去。他在蒋师傅的怀里偏头看闵渊,他想给闵渊道个歉,请求闵渊原谅他。
远处的闵渊发现他的目光,只是微微躬身向木恬行了一礼。
【嗯?这混小子看啥呢?远处有什么东西啊?】
蒋师傅顺着木恬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目光望去,就见一个身着赭袍的侍卫站在那。
“哎!那边那个,你上前来,你叫什么名字?”
“蒋师傅好,属下闵渊。”
【闵渊……名字没听说过,姓在王府里到是常见。】
闵家是从第一代镇南王就跟着王府的铁杆家臣,忠心耿耿,这些年来开枝散叶,子孙后代遍布王府军中,在云南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蒋师傅盯着他的脸仔细查看,这张脸很熟,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但绝对长得很像某个王府里他认识的人。
“闵……闵,啊!我知道了,看你这长相,你是仪庄家的小子吧!”
“蒋师傅好记性,属下姑母正是闵姨娘。”
“你来跟我过两招。”
没有任何预兆的,蒋师傅话锋一转,丢下木恬拿起木剑就冲闵渊刺来。闵渊手头没有木剑,慌忙用沉渊剑的剑鞘挡了一下,剑鞘一震,里边的沉渊剑差点飞出去。
蒋师傅动内力了,而且出手不轻。
闵渊从袍子上撤下一条布来,把沉渊剑剑鞘和剑柄绑在一起捆好握住,反手就开始和蒋师傅对招,他也不攻击,只是蒋师傅出什么招他都拆了打回去。
木恬只觉得俩人动作奇快,眼睛跟了两下就眼花缭乱,再也看不清招式了。
闵渊到是清楚的知道,蒋师傅用的这些招都是他交给木恬的基础剑法,这些东西木恬也会,蒋师傅最多就是速度快点力气大点……加点变形……嗯,还有一些组合。
【这是做什么,打给小主子看?】
于是闵渊也用蒋师傅教的最基本的拆招方式,两人你一来我一往,闵渊怀疑就这个水平的剑招他和蒋师傅根本分不出胜负,只要双方内力不耗竭,能天荒地老地打下去。
所有招式都演过一个来回,闵渊就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蒋师傅,准备结束比试。
打给木恬看的一遍就够了嘛!反正打到这个速度十岁小孩再有天赋估计也跟不上,打那么多遍干嘛?给他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叫他戒骄戒躁不就得了?
他能感觉蒋师傅看到他这个超级低级大破绽的时候都愣了一下,用木恬的眼睛根本察觉不出来任何异样,可在闵渊的眼睛里这蒋师傅楞了得有一百年那么久。
随后蒋师傅就一股火上来,照着闵渊卖的破绽在他肩头狠狠一敲。
闵渊小脸一绿。
“好嘛,我就说你小子怎么忽然成了武学奇才了,昨天教的招今天就能融会贯通,原来是有小师傅给你补课了是吧?”
木恬此刻就像冒领他人军功的大头兵被军中功曹戳穿了一样,脸瞬间变得通红。
“哎,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刚才在我手下打出来的招子都是你自己练成的,有啥好害臊的?”
“一晚上就把招子练得不错,可见你小子确实有天赋,就是不肯自己下苦功,有了这个闵小师傅带着你,你的天赋终于派上用场矣。”
蒋师傅把手搭上闵渊肩膀刚才被他敲过的地方,看似拍肩赞赏,实则偷偷揉捏。
【生母的,刚想认真打两下小子就给我卖破绽是吧?就这么着急下班?】
“望你以后勤加勉励,刻苦用功。你天资不俗,日后必有所成。”
【嗯?木剑敲出来的伤怎么这么大一片,我用了这么多内力吗?…………不对啊,这怎么木剑没敲到的地方也肿的挺老高,背后肿一片什么意思?】
蒋师傅看了看闵渊绿的像鸭蛋壳上的鸭屎一样的脸色。
【……】
【……】
【妈呀这人身上带着刑杖伤呢!!!】
蒋师傅跟被烫到了一样马上缩回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
“哈哈,小哥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你怎的不说~”
“哈哈,蒋师傅您没给我说的机会……”
【……】
【……】
木恬听到闵渊身上似乎带伤,一脸震惊。蒋师傅本想斥责木恬两句苛待侍卫,把人打成这样还叫人轮值,一看木恬表情,又觉得木恬也是才知道眼前的人带伤。
木恬的贴身侍卫,除了木恬,还有谁能打?答案不言而喻。
蒋师傅很识时务的岔开了话题。
“咳,你身上被木剑敲过的三个穴位现在应该痛痒发麻,我留了一小股真气在里头。放着不管七天就消散了,你找找感觉,试试七天之内把它弄掉。”
木恬松了一口气,总算知道自己不是被伤到筋脉了。但转瞬又提起心来——闵渊身上有伤他竟然一点没察觉。
【他伤的如何了?怎么不来说?】
一回想自己昨天还逼着闵渊在日头下一遍遍的练剑招给自己看,木恬简直愧疚的想死。
“七天之内弄掉了,你就也修出真气来了,尝试把他们放在丹田里,就是内力。七天之内没弄掉不要紧,我七天之后会再给你打一道,再弄不掉再打,总有一天你就有内力了。”
一边的闵渊听得直梗梗,一点理论没有,这是啥教学方法?就纯靠硬逼?
木恬听到现在招式一点不落那真是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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