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大理寺来报,说、说裴大人横死家中。”
沈确蹙了眉,昨夜是上元灯会,人员本就混杂。这位裴大人又是出了名的好客,邀了众多权贵在家中喝到半夜才散场。
他去的晚,等人都烂醉、套不出话来了才走。但是喝的烂醉的是裴峰云,又不是他府上随处埋伏着的侍卫,怎么就能被人杀了?
“昨夜去他家的那些人呢,问了吗。”
“回王爷,这案子……归属大理寺,属下不知。”
沈确捏了捏眉心那点褶皱,摆摆手让他下去。
上元之夜,谋杀朝廷命官,还是一部尚书……
此人好大的胆子。
沈确捻了两下手指,眼底一片森寒。
……
“别急,坐下来说。”
南夫人被儿子一趟趟的晃得头晕,“有什么事你就说,这是做什么?”
“还不是沈确……他这摄政王当的是越来越像……嗨呀,总之,人家早朝的时候硬把一桩案子从大理寺手里抢过来了。”
“什么案子?”
“裴尚书横死家中。母亲不知道,大理寺卿胡子都气歪了,陛下只会附和着沈确说好好好,都听摄政王的,我看这朝堂,都要变成沈确的一言堂了!”
“那有与你有什么关系?”南夫人抿了口茶,问。
“我……”南忆安卡了壳。
母子二人说话间,没注意外面的灌木轻动了一下。
南知从灌木丛后走出来,在心里捋了一遍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捋到某一个节点时,她悚然一惊,摸了摸自己腰间,忍不住暗骂一声。
昨夜她是趁着灯会上人最多的时候溜掉的,回去的时候解释说人太多,挤散了。可她又怕南夫人大张旗鼓地找人,所以把时间压缩的很厉害。
该说不说,她在看见那人倒下去的时候,还默默夸了自己一句。
干得漂亮。
而现在……
南知捏了捏眉心,果然还是不能太赶,一急就容易出差错。
她不清楚沈确查案的本事,但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思索片刻,南知向京城里她的暗桩传了个信,要他们为她准备一身道士的行头。
裴府。
裴峰云妻子早年得了些癔症,总是疯疯傻傻的,又没有兄弟,膝下一子不过十岁,裴家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只一个年过七十的老母苦苦支撑。
“你是说,你可以保我儿来世富贵荣华?”
“不错。”
南知面不改色。
“好,好……”老太太连应两声,眼眶有些红。
“你去,去做法,只要能保我儿来世无忧,多少钱老太婆都给你!”
南知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刻意变过的嗓音有些紧绷:“裴大人是个好官,贫道分文不取。”
“——摄政王到!”
儿子的案子移交到沈确手里这件事,裴母也得到了通知。她喜出望外,迈着蹒跚的步子迎过去,声音颤抖:“老身参见王爷!小儿的冤案全仰仗王爷了!”
沈确眼神在裴母身上点了一下,宽慰了两句,便落在了那抹穿着蓝色道袍的身影上。
不知怎的,他微蹙了眉心。
南知如芒在背,垂头见礼之后,步履匆匆地往裴峰云卧房去。不出意外的话,她的玉佩应该是在翻窗走人时,落在了窗台下。
若玉佩真如南夫人说的那样,便是铁证。
到时候都不用南忆安查,她就得被抓进大牢,小命不保了。
“慢着。”
南知埋头往前走。
“王爷让你停下,没听见?”
剑柄横在身前,南知被迫停步。她战战兢兢地转身:“王爷寻贫道?”
沈确眼中闪过一抹玩味,手中折扇啪一下合上:“倒是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这位道长打算去何处?”
“回王爷,这位道长是老身请来为小儿超度的,如今要去、要去……”
说话间已然哽咽,不用说完,沈确便也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很是惋惜的样子:“本王素日与裴大人交情不浅,如今能有人能为他超度,甚好。言风,不得无礼,陪着这位道长过去。”
南知:“……”
只怕陪她是假,借机盯着才是真吧?
南知余光打量着言风,判断着自己有多大可能在这人手底下完美带走自己的玉佩,结果很遗憾地发现基本不可能。
言风是沈确贴身带着的侍卫,武功不可能比她弱,而且他又是得了沈确的授意专门来盯着她的……
“夫人不必忧心,有本王在,定能还裴大人一个公道,还望夫人行个方便,允本王搜查府邸。”
“王爷请便。小儿的卧房……老身一早便着人封起来了,王爷这边请。”
南知耳朵动了动,把两人谈话一字不落地收进耳朵里,表情比木头侍卫还木。
“这位兄弟,贫道有些内急,不知……”
“我陪您去。”
这可使不得。
南知嘴角抽了一下:“怎么好麻烦你。”
“不麻烦。”
……行。
不去了。
南知大脑飞速运转,眼睛盯准了窗下,果不其然,那枚玉佩就隐藏在窗下灌木丛里,只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点绿色的流苏。
不知是不是南知的心理作用,那点绿色在雪地里分外扎眼。
“裴大人平日里可曾与人有过仇怨?”
“小儿……”
沈确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南知眯了眼。
雪地……
“哎呦!”
沈确走到的时候,只看见个蓝色道袍的人呈一个“大”字,狼狈地趴在雪地里。一边的侍卫手顿在半空,要扶不扶的,一张扑克一样的脸罕见地显出惊异。
南知哎呦哎呦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冰碴子,拱手:“贫道方才走到这附近,感觉这窗下下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指引贫道过去。”
说着,声音慢慢地低下来:“约摸是裴大人在为贫道指引方向吧。”
她语气哀切又真诚,听的裴母都叹了气,眼圈又默默地红了。
“王爷先请,贫道布置一下作法所需的东西。”
南知躬身退下,果真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掏出了几个龟壳,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摆在了房屋的四周。
她只管低着头摆自己的,余光瞟到沈确走进屋子,才慢慢地直起腰来,伸手摸了摸自己下颌边缘。
应该是没认出她来。
沈确的搜查并没有进行多久,毕竟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凶手下手很利落,一刀毙命,一看就是个老手。
能在上元夜潜进兵部尚书府邸的,也的确不可能是什么等闲之辈。
等沈确从卧房里出来,南知才装模作样地做了一场法事。多亏了她之前出任务的时候,闲来无事看了一场法事,才没露馅。
南知是个做什么事都很专注的人。她很专注地做完了法事,把额角沁出的汗擦去,打算把自己这些道具收起来,动作却蓦然一僵。
他怎么还没走?
“本王还有一事想请教道长。”
沈确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解答了南知心中的疑惑。
有诈,绝对有诈。
南知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王爷请讲。”
“道长可能为本王算上一卦?”
“王爷想算什么?”
“此案真凶。”
“王爷说笑了。”南知抬眼,声音沉静,“若贫道真有此等本事,如今怕已经官至大理寺卿了。”
沈确弯了眼:“道长说的是。”
目送着南知走远,沈确唇畔笑意淡去,冷声吩咐:“派两个人跟着他,你与本王去再把那窗下搜查一番。”
不知为何,此人虽没有明显的疑点,但是沈确很怀疑他与此案有牵连。
……
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南知飞快地跑进闹市,闪身进了一个成衣店。
再出来时,她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貌,玉佩老老实实悬在腰侧,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南知出来之后张望了一下,欢快地去了一家脂粉铺子,在里面煞有介事地挑选起来。
为什么说煞有介事呢?因为她根本不懂。
南知看了一会儿分明一模一样但是非要叫不同的名字的口脂,随手拿起一盒,唤来了掌柜的。
“掌柜的,你这口脂,是南国来的么?”
掌柜的脸笑的像朵花:“小姐好眼力!那我给您包起来?”
南知点点头,不多时,她拎着口脂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南府的马车不大,但是只坐了南知一人,倒也不觉得挤。
她打开手里那盒包好的口脂,果不其然,口脂已经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棕黑色的药丸和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南知一见那纸条就有点烦,只是把药吞了,纸条被她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来回磋。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又来活了。
她不是刚干完一票吗?
而且这次任务又离谱了……
他们这些专管情报的能不能靠点谱,不然遭罪的还是他们这一群跑在一线的。
再这样下去,她这层皮在南忆安那里还能兜多久?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就算明天被抓进大牢小命不保那也是明天的事儿。
可南知忘了,她自己一向是个乌鸦嘴。不多时,马车抵达南府门口,半梦半醒的南知被一阵突兀的疼痛揪醒。
那人扣着她两侧肩胛骨往下拽,那是个很完全的禁锢姿态,让人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不能这样。
南知眼泪不要钱一样掉下来,哽咽着喊救命,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被硬生生拉下马车,双膝着地摔在地上,肩膀却被人禁锢着,连撑一下都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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