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爷子的目光注视下,楚云空不仅没有放开喻秋,反而往前一步,挡在了喻秋身前。
喻秋轻声对楚云空耳语道:“王爷先暂避一下,我来同外公说。”
楚云空看起来并不想离开,喻秋便伸出手,扶上楚云空大臂。
这个安抚的动作消解了楚云空的固执,却也叫喻正昭看进眼底。
楚云空往外走,喻正昭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在楚云空就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喻正昭忽然身姿笔直地高声道:“老臣参见安王殿下。”
楚云空闻声立即欠身朝喻正昭深深鞠了一躬:“喻首辅不必多礼。”
这一来一回,叫人看不明白到底谁才是那个敬礼之人。
喻正昭站得笔直,落在楚云空身上的目光也是无比肃穆,没有丝毫示弱,开口更是毫不留情道:“老臣受不起安王这一拜,喻府上上下下都受不起。王爷今后,还是不要来了。”
楚云空一直低着头不敢起身,听到这般严辞的逐客令也丝毫不敢反驳。
喻秋这时上来道:“安王先走吧。”
说着将喻正昭扶进来,转身关上了门。
楚云空走后,喻秋扶着喻正昭坐下,又命根宝换了杯茶来。
但喻正昭没有喝茶,神态紧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话。
喻秋没叫外公为难,率先开口道:“外公,我与安王……”
但喻正昭直接打断他道:“是因为那段时间,焦志衡委屈你做了太监吗?”
喻秋没想到外公竟然会这般推测,连忙道:“不是的。”
喻正昭却道:“本来就是假太监,如今陛下也原谅了你的过错,此事应当有个了断了。”
喻秋垂眸思忖片刻,才道:“外公应当知道,叶公同化金帝的关系。”
“放肆!”喻正昭猛地一拍桌子,“你竟敢自比老师!”
喻秋连忙跪下,伸出双手,像小时候每回犯错那样,等着喻正昭责罚。
可是看到这一幕,喻正昭的心忽然狠狠疼了一下。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半晌后,道:“罢了,你起来吧。”
喻秋却执拗地摇头,道:“阿秋不起,除非外公不再生气。若是外公因为阿秋的事气坏身子,阿秋便成了千古罪人。”
喻正昭道:“你要我如何不生气?”
喻正昭之所以一眼便看出了喻秋和楚云空之间的关系,便是因为在叶羁怀身边待了太多年。
在叶羁怀之前,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只在民间有所记录,但近些年来王公贵族争相模仿、一时引为风尚。
可谁对此的了解,都没有喻正昭在叶羁怀身旁相伴数载、耳濡目染来的深刻。
但他的老师是何等人物?
他的老师可以胡来,绝无一人敢置喙,可他的外孙如果选择这条路,将面临的艰辛……叫他如何敢想?
喻秋这时忽然道:“外公,阿秋想问,当初叶公为何给阿秋起字乐龟?”
喻正昭恍了片刻神,才缓缓开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师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当时看了天象与你母亲的生辰八字,便已经选中了你。”
喻秋道:“即便是通天文、晓地理,也该有个判断标准。会不会是因为叶公看出,阿秋也爱慕男子,才选中阿秋的?”
“你……”喻正昭闻言抬手指着喻秋,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外公?”
喻秋忙安抚道:“外公先听阿秋说完。”
喻正昭长长叹了一口气,端起快要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喻秋这才开口道:“也许叶公选的,是一个天生的抗争者。”
喻正昭听见这个词,很明显怔了下。
喻秋继续道,“有些人注定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要先同天下为敌。他们必须战斗,赢了就获得尊重,输了就堕入黄泉。只是有时候,赢的人反而会重新成为压迫者。但我想叶公选我,一定不希望如此。”
喻秋只说到这里,但喻正昭心底却反复浮现恩师的模样。
作为叶羁怀最终选定为首辅的学生,喻正昭其实知道,他绝不是最了解老师的学生,或者说他自以为他跟叶羁怀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他知道叶羁怀选他的原因。
他适合辅佐的,是守天下的君主。
而他原以为楚奂朝便是叶羁怀一手培养出来的、可以带领大魏积业万古长青之人。
只是他没想到,楚奂朝登基后一直想实现的愿望,竟是推翻叶羁怀定下的与柔然的十年之约。而他,也成为了楚奂朝的弃臣。
甚至前太子之死,也是这场反抗的代价。
喻正昭当了一辈子官,却没有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到如今,看到喻秋所做的一切……在他被流放的日子里,他的外孙竟然靠自己拿到了军功,还升任朝廷三品大学士,甚至还要主导立帝人选,他才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他的老师预知未来的强大能力。
他同样不明白喻秋为何要选楚槿宜,而非楚云空。
是否也在于刚刚的那个词——抗争。
喻正昭望了一眼还跪在他脚边的外孙,开口道:“扶我起来。”
喻秋忙抬起一边膝盖,扶着喻正昭起了身。
喻秋一直把喻正昭扶到门口,却被推开。
喻正昭道:“内阁的事,我只是代为主持,我老了,剩下的事,你们年轻人去定夺吧。”
说完这些话,喻正昭便独自一人离开。
午后的光将他身影拉得单薄瘦长,老人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艰难。
望着外公离去的身影,喻秋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但他知道,他做了他必须做的。
而就在喻正昭走回屋的时候,却远远看见一位不速之客的身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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