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到太师府传口谕,邀裴家小姐次日到太后宫中小坐。临走时还特意叮嘱只是简单的叙话,莫要有负担。
话虽如此,可许璟绵到底是太后最疼爱的皇孙,邵言难免还是拿不准她老人家的心思。按说太后既然亲自下旨赐婚,想来应当是满意的。可那日赏花会上的言行难保不会让太后觉得自己不是个心思单纯之人,难道她只是看中了自己的家世,想要提前敲打一番吗?
思来想去,辗转难眠。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门口守夜的白前,“小姐,墨羽来了。”
已经入夜了,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邵言披上外袍唤他进来。
墨羽从怀中拿出一只锦盒双手呈上,“小姐,这是王爷命属下给你送来的。王爷还说了,请您不必忧虑,明日他会陪您一同入宫。”
想不到他竟如此贴心,邵言将那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白玉发簪,一看便是宫中尚服局的手艺,甚是精美。
翌日,叡亲王的马车早早等在了太师府门口,见到了心上人嘴角便再也压不住了。二人比邻而坐,不禁又想起来了初见时的场景。
许璟绵打趣道:“当初你问我可有婚配,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
邵言:“……”
怎么如今王爷也学的如此厚脸皮了?不过说到初见,邵言突然想起重要的事,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腕。
许璟绵:“这光天化日的,不用这么着急吧?”
“闭嘴!”邵言仔细地为他诊了脉,的确同上次一样,便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病?我看你现在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比常人还要康健许多,和这脉象全然不同,怎么做到的?”
许璟绵:“当然是薛神医的手艺。至于我身体到底如何,夫人日后自然就知道了。”
邵言:“……”
今日进宫,不能随身携带武器。若是功力还在,真的恨不得一掌把他拍下去……
到了太后居住的宫殿门口,撩开车帘,许璟绵果然又换上了平时的模样,由墨羽搀扶着下了马车,脚步绵软,微风吹过,发出两声轻咳。
邵言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自己这点伪装和他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王爷不去唱戏真是太屈才了……
太后今日依旧同先前一般慈眉善目,全然没有上位者的架子。瞧见紧随着邵言进来的许璟绵,开口问道:“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难道哀家还会难为自己的孙媳妇吗?”
许璟绵嘴上抹了蜜一般:“皇祖母知道裴小姐是孙儿放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不会难为她。只是她独自来您宫中,难免拘束,孙儿陪在一旁,她也自在些。”
“就你知道疼人!”太后转头看向邵言忍不住心生欢喜,“自璟绵父亲过世后,他便一个人孤苦无依,哀家看着实在心疼,好在他能寻到心爱之人。哀家事先没有问过你的意思便下旨赐婚,不知你心里可有不悦?”
邵言回道:“王爷本就是这世间少有的男子,又曾救臣女于水火,臣女自然是心甘情愿的。”这话倒是不假。
太后十分满意,示意她坐近些,拉着手上下打量一番,“果然生得楚楚动人,哀家看你头上带的白玉海棠簪子不错,精致又不俗气。当年先帝还是王爷的时候,曾送给哀家一对白玉镯子作为定情信物,代表着成双的美意。待会叫李嬷嬷去取来,你戴着最合适。”
邵言自是惶恐,“太后,臣女怎敢收如此大礼?”
太后柔声说道:“这美玉自该配美人,哀家如今吃斋念佛,放在那匣子里搁着也是浪费。再说先帝留给哀家的念想之物也不少,你拿着就是了。”
没等邵言再推辞,许璟绵倒是不客气:“那孙儿就替夫人谢过皇祖母了。”
又说了许久的话,还用过了午膳。太后十分体贴地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哀家也该歇息一会儿了。璟绵,你既然来了,陪宁儿去她姑母那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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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这便往皇后宫里去了,路过御花园,见远处有两个身着内侍服饰的人伏着身子的从假山后面出来,四下张望片刻,未察觉有人,便踮着脚往西边跑了。
邵言感叹道:“大白天的,鬼鬼祟祟。这宫里啊,真是没一日安生。”
许璟绵抬抬下巴,“要不要过去看看?”
邵言果断地回答:“不去。”
许璟绵忍不住逗她:“真不去?说不定那儿正躺着一个隐姓埋名的小郎君,你救了他,日后他不仅平步青云,还要做小伏低地求着给你做妾室。”
邵言冷笑一声,“呵,妾室?我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许璟绵听了这话不自觉得抿嘴憋着笑。
邵言:“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璟绵:“我也没说是哪个意思。”
邵言:“你!”
一路斗嘴到了皇后宫中,邵言叫了一声“姑母”,才瞧见殿内还有客人在。两三步跑过去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赵芷瑜也十分惊喜,回道:“我午后方到的,本是想叫你一同来的,但听太师府的人说你一早便去了太后娘娘宫里。”
二人拉着手有说不完的小话。皇后看着也心生欢喜,好像回到了还没出阁的年岁。
此时许璟绵还立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少女,含情脉脉。皇后本还心怀忧虑,瞥见此情此景心一下就放下了,唤他到身旁坐下。
许璟绵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礼了,恭恭敬敬地行礼,“侄儿见过皇后娘娘,不,姑母。”
皇后本就对他印象不错,一声姑母更是喊到了心坎里,又是赏名家字画又是赏金银玉器。
邵言心想他倒是改口改得容易,把裴家人哄得都眉开眼笑。眼睛一转,挤出一个笑脸,拿腔作调地说道:“王爷,您今儿一早便出门了,想必此刻也该累了。我与姑母还有芷瑜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您就先回吧,身体要紧啊。”
听到对方下逐客令了,许璟绵只得起身告辞:“还是夫人贴心,改日再来给姑母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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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日叫赵小姐入宫本就是为了宽慰她,侄女一来殿中更是其乐融融。直到还有半个时辰宫门就要下钥了,二人才拜别了皇后,因为这出宫的路在从前的记忆里走过上百回,邵言便没叫人护送。
在穿过一段人迹罕至的廊道时,突然从一旁窜出一个宫女倒在二人面前。仔细一看,浑身上下有多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腹部竟还插着一把短刀,奄奄一息。朝着二人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哀求道:“救救我……”
赵芷瑜正要上前被邵言一把拉住。这宫女身上的伤处虽多,但都避开了要害,更有趣的是短刀插进去的位置和角度,邵言一看就知是她自己捅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了。
于是故意捏着丝帕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十分做作地说道:“我们两个呢,的确是人美心善。可是姐姐,你别怪我们见死不救,敢在这宫里动手行凶的人,我们可惹不起呀。”
和预想的情形大相径庭,那小宫女只能强打精神解释道:“不,刺伤我的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名普通的内侍。奴婢是尚食局的粗使宫女,不知怎的被他盯上,几次三番纠缠不休,奴婢不从,今日他竟动了杀心。求两位小姐救救奴婢,奴婢定日日当牛做马报答二位的恩情。”
邵言假装思索,“日日当牛做马?那你是想留在皇后娘娘宫里还是东宫呢?”
听说这话,小宫女原本黯淡的双眼又燃起了光,“只要给奴婢一口饭吃,自然任凭您安排。”
邵言叫赵芷瑜转过身去,然后自己俯身蹲下,狡黠一笑,低声说道:“好啊,那我赏你一碗断—头—饭。”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握住刀柄向右割了两寸,直抵要害,一下便咽了气。
起身后轻唤了一声:“墨羽。”
墨羽从隐蔽处出来,“小姐,这宫中的侍卫都发现不了我,您怎么知道我在?”
邵言:“我不知道,随便猜的。”
墨羽:“……”
邵言:“能处理干净吗?”
墨羽:“能。”
邵言:“那就辛苦你了,动作快点,宫门马上就下钥了。”
墨羽:“放心吧,小姐。属下出宫不必走门。”
邵言:“厉害,厉害。”
回身挽着一直沉默的赵小姐便往宫外走,“芷瑜,你莫要轻易相信他人,那宫女的双手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赵芷瑜倒也不是全然天真烂漫,“没错,她既说是在尚食局谋生,理应不熟悉宫中的贵人,怎么就认定我们不是低阶的妃嫔,直接称呼二位小姐?”
邵言继续叮嘱:“你以后是要生活在这宫中的,怕是日日都不敢松懈。好在太子哥哥心思纯良,我姑母也好相与,她们定会护好你的。其实这几日我也想去寻你,只是……”
赵芷瑜自是知晓她不好直接言说的内容,“宁儿,那日是我多嘴与你说了我兄长的事,你莫要挂怀。我看得出你与王爷是两情相悦,往后咱们还同从前一样。”
两情……相悦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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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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