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亦声睡到午后才入宫,宿醉后精神不济,人看上去蔫蔫的。
喻顾清抬眼看他:“才回来就纵欲?”
“没有。”亦声揉了把脸,“昨夜跟风信、雨书喝酒呢,你可知他们做的决定?”
“风信去北境,雨书入宫拜在冷逸门下。”喻顾清低头继续看折子,说话间面上毫无波动。
亦声惊讶地张了张嘴,这可是他昨夜得到的最新消息,那哥俩现下可还在王府睡着,阿顾这是能未卜先知了啊,这都知道。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啊?”
“这不难猜。”
“行吧,早说最讨厌跟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喻顾清手指轻叩桌面:“说重点。”
亦声将丰州的情况一一说了。
“还有呢?”
“还有?没了,就这些情况,没查到喻璟文的去向。”
“继续。”
“真没了。”亦声挠头,想起另一事,“对了,你给风信、雨书都安排好了,那我呢?”
喻顾清瞥他一眼:“让你做皇商,想要什么生意直接去找营商司。”
亦声拉了把椅子坐在喻顾清对面,趴在桌案上兴趣寥寥:“又是做生意啊,我这生意都遍布天下了,你就不能给我安排点儿别的?”
“原本是想的。”喻顾清不动声色用余光看他,“可我看你这能力全在做生意上了。”
亦声不服气:“屁话,你说说,我替你去烁国,这事儿办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如此难得的机会,也没见带回什么烁国情报。”
亦声用手肘撑着桌面支着头,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他好像悟了,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亦声低笑,实在忍不住又转为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说阿顾,你想打听烁国小公主的消息你就直说嘛,跟我这还打哑谜呢。”
被拆穿的喻顾清也没恼羞成怒,反而极为淡定地开口:“没话就滚。”
“那……行吧,你既然要我滚,我可就滚咯。”亦声抬腿就走,人都到殿门边跨出一只脚了,又贼兮兮回头,“那我可就不告诉你她做烁国的储君了哦。”
见他毫无反应,亦声想了想,也是,这事儿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亦声摇头晃脑地又接着道:“这做了储君了可是不一样了哦,日日要处理的公务可多了,那个烁国有个叫乔严棋的,阿顾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号称最年轻的宰辅、少年天才乔公子的啊。
“据传言啊,这乔公子可是貌比潘安,才高八斗,烁国想嫁他的女子可是能从城头排到城尾……”
喻顾清攥着折子的手收紧,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说重点。”
“……哦,据说乔严棋日日都要进宫面见公主,共商政事,有时半夜才归,有时索性就不归了,直接在宫里歇下。”
喻顾清将折子往桌上一扔,仍不解气,看了眼案上的茶壶:“这茶凉了,换。”
身后的总领太监莫公公不敢怠慢赶紧端了茶壶下去。
“这个花瓶也不好,撤走。”
一旁的宫女忙不迭要去挪花瓶,被亦声按下:“哎哟,阿顾,你别找邪茬了。”
亦声挥手让人都下去:“阿顾,你既然这么在乎她,干嘛放人家走。”
见他不说话,亦声不厚道地笑了:“明白,不是放她走,是没留住?”
喻顾清垂眸,遮住眼中情绪:“继续说。”
“公主监国,对于定远王一党,为首的查抄斩首,财产尽数没入国库,其余的轻判,并不连坐,只是他们敛的钱财都要主动上交。”
“烁国如此缺钱么?”喻顾清抬眼看他,烁国一向富庶,百姓尚且如此,国库怎会空虚。
“阿顾,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可没动他们国库的银钱,我都是压榨定远王的小金库。”亦声脸上表情得意。
喻顾清指节在桌面上轻扣:“不是缺钱,便是有大动作要花钱。”
“是吧,这次叛乱,牵连了不少人,即便不株连也空悬了好多位置,准备开科考广纳人才呢。”说到这,亦声想起有趣之事,“对了,这次烁国科考有一大亮点,抑或说是一大争议,公主力排众议,准了谢言参加科考。”
喻顾清手上动作停下,他算是明白了卫英所说她未来自有一番天地的意思了。
“看来你家老卫,往后有敌手了。”
亦声喜上眉梢,最爱看热闹的他,如今有这样大的趣事怎能错过:“阿顾,你让我去做烁国的情报网吧,如今我的生意遍布烁国,往来消息很是方便。”
“嗯。”
*
祁云宫议事堂外,素衣端了清凉饮来,被邵公公拦下:“素衣姑娘,公主与乔大人、谢姑娘议事呢。”
“还没聊完呢?天那么热,我给公主做了饮子,我放下就出来。”
“不可不可,公主嘱咐了不许打扰,姑娘将饮子放这,一会儿我替姑娘送。”
“好吧。”
殿内,烛火通明。
小九正在看近日招兵的奏报,秀眉紧蹙,因近来忙碌消瘦了一圈的小脸上表情严肃:“这招兵的情形也太糟糕了。”
乔严棋宽慰她:“如今是太平盛世,公主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百姓们却不会想这许多,况且先前的祸事,煜国虽出了兵,枟城被封时,对百姓生活的影响却很小,保证物资供应,也并无烧杀劫掠等恶行,并未激起百姓同仇敌忾的情绪啊。”
小九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姓喻的狗东西,他就是故意的,用怀柔政策收买民心!”
乔严棋哭笑不得,看她拍桌差点想伸手去接:“公主,仔细伤着。”
小九眸光一动,突然有了主意:“阿言,明日你帮我包下枟城最大的茶楼,讲故事,就讲国仇家恨的故事。”
谢言点头:“好。”
乔严棋递上一个册子:“公主,这是你前些日子让下官查的亦声在烁国的产业。”
小九随手翻了翻:“还真不少。”
乔严棋:“如今两国商贸还在进行,可要封锁?”
小九摇了摇头:“不可,与煜国的商贸是不少烁国百姓的生计,除了粮食,封锁其他买卖,对煜国无关痛痒,对咱们百姓却是影响重大,至于粮食么……”
小九望向谢言:“阿言,若是咱们不卖粮食给煜国,对他们有多大影响?”
“短期会有些影响,不过据我所知,辰王掌权后已经开始拓荒,因地制宜种粮,粮食方面的问题或许过个三年五载,煜国自己便可解决,至于近期么,这半年多,煜国囤了不少粮食,况且,不同咱们买,他们还能向华琼买,只是成本高些。”
“那便不禁了,只是得提价,加关税,既然他从别处买更贵,这钱不赚白不赚。”小九抖了抖手中的册子,“至于这上面的产业么,全给我禁了,亦声是他的左膀右臂,合理怀疑这些都是煜国在烁国布局的探子。”
谢言忍不住笑了,他们的小公主是真的长大了。
搁下册子:“不过封禁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别落人话柄。”
乔严棋恭敬应道:“是。”
小九又看了几眼那册子,心中仍有一股气:“咱们都被渗透成这样了,煜国那边,可有我们的情报网?”
乔严棋面露难色:“……呃,从前是有的,只不过后来交给定远王负责了。”
小九想起了文嘉棠,也是,他便是定远王派出去的,只不过如今已经全然成了别人的帮手了。
“定远王伏诛后,这块儿便无人接手了?乔大人可愿意接手重建情报网。”
“下官定竭尽全力。”
商量完正事儿,小九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阿言,过几日就是你科考的日子了,你可紧张?”
“公主,我不紧张。”能有这样的机会,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除了感恩,毫无其他想法,谢言自信即便得不了榜首,她也一定能进前三,赢得殿试机会,她绝不能辜负公主对她的期望。
“阿言,你过来。”小九从椅子上爬起来,她牵住谢言的手,用掌心先贴住自己的额头,然后盖在谢言的额头上,“我五师兄说,我是天降福星,大富大贵的命,我把我的好运传递给你。”
“谢谢公主。”
两个姑娘笑作一团。
乔严棋侧过身,稍稍回避,虽然知道谢言是女子,可是她总穿一身男装,每每看她同公主亲昵,总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至于她为何坚持穿男装,他倒是也能理解几分,如今公主监国,有圣上诏书为令,朝堂上下尚且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圣谕,不便直言反对,但对于公主的决策却里里外外各种挑刺。
对于公主坚持让谢言参加今岁科考,更是不满到了极点,觉得公主任人唯亲,不顾祖宗礼法,竟让女子参政。
公主也很是刚硬,他从没想过看上去柔柔弱弱,平日里毫无架子的公主竟也有那样的一面,当面与百官争执,差点儿没把御清殿的顶给掀了。
那日公主的话,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女子参政怎么了?我也是女子,要么你让父皇现在便将我罢了?”
“你们如此反对,可是怕天下男子考不过一个女子?”
“牝鸡司晨?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怎么了?开了这个口子往后便如何?我不仅要开这个口子,我还要将这遮羞层布彻底撕烂,若是谢言能进殿试,这不恰恰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你说对了,我便是要改改这破规矩,让男女公平参加科考有何不可?”
……
乔严棋忍不住嘴角带笑,公主身上有种韧劲儿,烁国在她的治理下,或许真有另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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