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雏第一次去上早朝。
大臣们窃窃私语,似乎是都没想到小殿下会上早朝。陈雏穿着朝服,和平日萎靡不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一样了,有些神清气爽。
陈赢川看到陈雏的反应和大臣们如出一辙,周围有几个延乐王派的人拥上去,对着陈赢川七嘴八舌地指画起来。
陈赢川被吵吵得脑袋疼,他挥挥手,示意大臣们别吵了。陛下马上要到了,他们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天微微亮,老黎帝在侍卫的拥护下到崇政殿。
等老黎帝入座后,他们才陆陆续续进入崇政殿。
第一次再早朝上看见陈雏,老黎帝有些欣慰。不过令他恼怒的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长子依旧没来。
国朝日将近,六部要向老黎帝禀明情况。
礼部向来是最后一位禀明的,听见江瑾枫说,礼部今年安排一切妥当的时候,另外五部的尚书都嗤之以鼻。
往年礼部多少要出些纰漏,今年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妥当。
江瑾枫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急不慌。
听见另外几位尚书如此抨击他,江瑾枫还是耐心地听完他们向老黎帝的申诉。
老黎帝很满意江瑾枫不骄不躁的性格,他抬手制止住还在争执的各位尚书:“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听听礼部怎么讲?”
江瑾枫看见陈雏的背影,他扬了扬唇角,在给陈雏说好话时也不忘给了苏子卿一个人情:“禀陛下,礼部今年之所以能提前完成,多亏平雁王的妥当安排,也多亏岐山将军愿意给礼部一个面子,借给礼部银两。”
老黎帝面上挂着意料之中的笑容,他看着垂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陈雏,突然发问:“平雁,是这样吗?”
在朝会上,老黎帝有自然而然的威严,自然不可能叫出他私下亲昵的称呼。
陈雏睫毛轻颤,他举着笏向前一步,恭恭敬敬道:“臣没做什么,礼部人手不足解决方法是国师大人想出来的,能提前完成,也多亏右大将军慷慨解囊,臣只在其中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那群大臣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在他们印象里,陈雏就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上次江南那件事也纯属陈雏走了狗屎运。
江瑾枫情商在线,没有得罪苏子元时那么木讷,立即接话道:“陛下,平雁王愿意借臣令牌,这样臣才能畅通无阻地拿到臣需要的东西。”
一旁刑部那位,他虽然忠贞,却也是延乐王派的人,他哼了一声:“就举手之劳而已,这事换任何一位王爷来,不都是动动手指的事吗?”
江瑾枫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老黎帝倒是笑了一下,这群吵闹的人立即安静下来:“平雁,接下来可不能浑水摸鱼了,试试自己干干事。”
陈雏退后一步,闷着声音道:“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陈赢川垂着脑袋,双手掐住大腿,满脸都是不忿。
父皇果然还是偏爱阿雏啊。
今早池岁没有来上早朝,陈雏能听见形形色色的声音。但他没有听见陈赢川的声音。
陈雏注视着陈赢川,耳边其他杂音莫名的消失了,他还是听不见陈赢川的身音。
陈雏的目光被陈赢川腰间挂着的铃铛吸引,他记得,崧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那个铃铛不是被池岁收走了吗?
老黎帝听完众臣七嘴八舌的话后笑眯眯道:“众爱卿还有何时要上奏?”
大殿内鸦雀无声,老黎帝环视一圈,见陈赢川在早朝格外沉默,便道:“延乐跟我到宣政殿来。”
*
陈雏不想管皇爷爷到底要和小皇叔说什么,早朝结束后,他便拦下要离开的周墨图。
周家和苏家一样,都是将军世家。周墨图的父亲战亡的时间比苏子元的父亲还早。
周墨图右眼到下巴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一身肃杀之气,不怒自威。
周墨图还不知道陈赢川和陈雏的过节,他对陈雏的印象还停在上次离京时,他对这个古灵精怪的男孩很有好感。
陈雏旁敲侧击的问道:“盈河将军,您有没有在小皇叔身边看见过一个蓝色眼睛的人?”
昨日周墨图回京,陈赢川给他接风洗尘。如果崧真的是小皇叔的人,陈雏确信,周墨图一定见过。
周墨图是被准许戴剑履入殿,他手按在剑鞘上,仔细思索一番:“有点印象。”
陈雏对着周墨图行了一个礼:“多谢将军解答。”
周墨图笑笑,他和陈雏并肩走出皇宫:“我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小殿下变化很大。”
话语间全是对陈雏的赞赏。
的确,以往的陈雏从不拘泥于礼节,这些繁文缛节对陈雏来讲是一种束缚。陈雏笑着望向周墨图:“将军谬赞,我还和以前一样,就想做个闲散王爷。”
周墨图爽朗地笑了,他征战许久,许多礼节忘得一干二净。皇宫内是不允许高声喧哗,不过老黎帝念在他这位左大将军征战已久,且数次立下战功,他并不介意周墨图如此。
陈雏也对着周墨图笑了,他笑意盈盈道:“将军,那我便告辞了。”
周墨图看陈雏马车方向便知道陈雏不是回府,出于好心,他提醒道:“小殿下,子元今日晚些时候才到观舫阁去,你这么早过去是找不到他人的。”
“多谢将军提醒。”陈雏垂眸,他并不是去找苏子元的,当然,他不可能对周墨图说得那么详细。
马车在裘王府前停下,时隔多年,陈雏再次回到裘王府,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陈雏望着裘王府纯金打造的牌匾,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不愧是他那酒囊饭袋一样的父王,表面功夫做的是足足的。
裘王府的下人还记得陈雏的模样,他们迅速向里面通报。
不一会儿,裘王府的管家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老管家算是看着陈雏长大的,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欣喜:“小殿下,您终于愿意回府了。”
陈雏对着老管家笑了笑:“让刘伯挂念了。刘伯,我父王,母妃在府上吗?”
在陈雏记忆中,这天裘王夫妇是要上山去寺庙里上香祈福,是不会在府上的。
刘伯摇头:“不在府上,小殿下,您要等着殿下他们回来吗?”
陈雏也摇头,跟着刘伯走进去:“我是来找白夫人的。”
裘王府有两位夫人,一位兰夫人,另一位则是宫里那位白贵妃的妹妹,他们都叫她白夫人。
本来南俞那边是想裘王许给陈赢川的,但陈赢川当时还没及冠,老黎帝便做主让白明星嫁给裘王。
香软美妾在卧,裘王才减少往青楼跑的次数。
白明星当年只有十六岁,被南俞送来之后,兰夫人也没舍得为难她。兰夫人唯一的儿子,也就是陈雏,那年都才十三岁。兰夫人在府中都是把白夫人当作女儿来看待。
但这不妨碍陈雏厌恶白明星,两人一见面便是大呼小叫,都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得知陈雏此次是专为白明星而来,刘伯很惊讶,不过作为下人,最基本的便是不过问主家的事。
陈雏已经摆出去,算是分家了,在裘王也算是外男。刘伯没让陈雏进到内院,派人去将白明星找出来。
白明星和她姐姐比起来,姿色略逊几分,不过这些年来在裘王府受尽宠爱,养得那叫一个丰韵娉婷。
白明星还牵着两个小孩,这是她生下的双生子,陈鸳,陈鸯。
鸳鸯,鸳鸯,这名字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个“怨”,一个“殃”。
陈雏一招手,鸳鸯两姐妹就跑到她面前来,甜甜地叫着陈雏“大哥”。
白明星这些年来性子收敛不少,没有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陈雏道:“白夫人,我想问你些事。”
见陈雏也不像以前一样直呼自己的名字,白明星脸上客套的笑容带了些许真挚。
裘王和王妃不在府上,这府中能做主的只有白明星。白明星脸颊两侧有小小的旋儿,看着很是甜美:“小殿下,坐下聊吧。”
陈雏坐在椅子上,端着刘伯沏好的茶:“我想问问凌珑是个怎样的人?”
“凌珑?”白明星讶然地重复这个名字,她很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陈鸳,陈鸯两个姑娘躺在地上就开始打滚,跟着白明星的婢女赶忙蹲下去将两姐妹抱起来。
白明星转头看着两个女儿,思绪飘得很远:“凌珑啊,我不喜欢他,但兄长和姐姐却十分喜欢他,他们好像确定凌珑能成为皇帝似的,不惜一切地帮助他……”
从小她就被看作是家里最不机灵的那个,就连一开始被送和亲的时候,兄长选择的也是自己。
白明星反抗过,后来还是被兄长给捆住,塞进了那八抬大轿。
不过,现在白明月也被送来了。白明星嘲弄地望着天,那个不可一世、自命清高的白明月,也逃不过被兄长当作垫脚石的命运。
白明星道:“凌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兄长也是。”
陈雏听着白明星的话,忍不住叹气。
看来白明星也没知道多少。
白明星顿了顿,忽地想起来什么:“有件事很奇怪呀。以前我兄长成天把自己关在府中,捣鼓什么铃铛,那铃铛又不会响,不知道他高兴什么。”
陈雏怔住,绞着衣服飘带的手猛然一顿。
什么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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