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笙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跟着老人家走出祠堂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火味。
她可能见过裘王,所以看到陈雏第一眼,她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敌意,不过被她很好地掩饰过去。
王笙把他们带去平日里王家村商量事的堂屋中,和周围的人家相比,堂屋是极好的。
王笙拉响房屋外的铃铛,堂屋内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外面。
一路上走来,所有门户上都挂着这样的铃铛。
明明这个村子里的人看起来都过得不错,但却有一种莫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清感。
王笙对着里面的人绽开一个笑容:“是我,开门,我带了客人来。”
里面那人开门之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只留给陈雏他们一个慌张的背影。
王笙给他们搬来椅子,冷冰冰道:“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客人,不知几位大人前来有何事?”
章风是长辈,他对王笙道:“这是平雁王,江南新太守还有国师大人。”
王笙漂亮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嫌恶之情,她道:“平雁王?就是那个搞得裘地不得安宁裘王的儿子?”
陈雏耸耸肩,听出王笙语气中对他明晃晃的排斥,开口为自己辩解:“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我可和那老头不一样。”
王笙还是一副很不喜欢陈雏的模样,她又看向池岁,对这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更是没有好感。唯一能让她觉得有些靠谱的就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客行舟。
王笙对着客行舟扬了扬下巴,她道:“我知道你,你是客丞相的长子。”
客行舟对着王笙笑了笑,“能得姑娘赏识,是鄙人的荣幸。”
闻言,陈雏觉得一阵恶寒,这客行舟倒是比他父亲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陈雏有些局促地揉了揉发麻的指尖,为了节省时间,他忙不迭将他们此行的目的托出:“章大人说你可能知道那位新太守干的腌臜事,我们此行便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王笙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狐疑,说出口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你可别像你那位父王一样,赶走一位瘟神又送来一位。”
陈雏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一直沉默的池岁总算开口说话了:“王姑娘,陛下派下官来协助小殿下,那位预备的新太守是您的老乡王臻,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雏觉得诧异,皇爷爷写给他的回信里可没这些内容,他很大程度怀疑这是池岁杜撰出来的。
王笙面上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我就说陛下不可能就只派一个和裘王一样荒唐蛮横、嚣张跋扈的家伙来。”
池岁温声道:“王姑娘不必担心,小殿下根本不是传闻中那样。”
王笙看着陈雏一副欲言又止还不敢说话的模样,总算放下心来,要是平雁王真如传闻中那样,现在平雁王肯定会暴跳如雷,找自己麻烦。
王笙让刚才来为自己开门的小家伙给他们端来茶水。
王笙只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试探他们虚实,现在信任他们了就不必做出一副不想迎接客人的模样。
王笙端着一杯热水,她去年才及笄,能当上村长也是有些实力在身上 。她任位这一年来,王家村再没丢过一个孩子。
王笙道:“你们应该不知道吧,这位太守和吴士杰是一家的。太守本名叫吴伯皋,是吴士杰的嫡亲哥哥,后来吴伯皋和家里闹翻了,便改为和他母亲姓杨。”
难不成这事还和吴士杰那家伙有关?陈雏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王笙摇头:“和他无关,我只是想吐槽一下他们俩人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雏有些无语,但看在王笙年纪还小的份上,不计较她这点问题。
王笙道:“还是我娘告诉我,杨伯皋是把前太守偷偷从法场上救了下来,然后偷偷藏在郊区的房子里。我娘之前被前太守拐去,裘王那狗东西并没把全部姑娘救出来,我娘就是一位。”
说着,王笙还义愤填膺地捶了一下桌子:“后来我娘在给他们采买物资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那杨伯皋他们信奉什么长生之术,专挑八岁以下幼童,放血给他们自己喝以求长生!”
王笙眼睛通红,明显是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那些孩子被放血后就被关在后院,长到十五岁之后就被杨伯皋他们当作下人卖给人牙子,有些孩子都不知道被卖去哪里了。”
陈雏听得直皱眉:“这事你娘既然是人证,她为何不上报官府?”
这回是客行舟接话:“小殿下你可太天真了,江南、裘地这些官员沆瀣一气,官府能有多清白,你这次到江南可是把衙役们换了个七七八八,要换在以前,王笙姑娘的娘亲要是敢去,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陈雏总算有点意识到自己每次一开口必定闹笑话,他讪讪一笑,端着茶杯身子略微远离了桌子。
算了,他还是好好听着吧。这次反正有人给他兜底。
刚这么想,陈雏就察觉到身旁池岁好似透过斗笠轻瞥了自己一眼。陈雏耸耸鼻子,在心里默念起清心咒来。
池岁的确看了眼陈雏,不过并不是因为“兜底”那句话,而是感叹这家伙总算有了点自知之明。
因为池岁任务完成度不错,系统已经可以化作一团小小灵火,不过只有池岁能够看见它。系统趴在池岁肩头:“宿主,上次剧情改变之后,感觉陈雏也受到影响了,原书他可不像现在这样。”
池岁:“原书的‘池岁’还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和系统对话完池岁就觉得不对劲了。
剧情大变动真的是从凌珑那件事开始的吗?
明明自己的人设已经和原书不一样了。
池岁脑中灵光一现,刚有些思路,就被一声呼唤打断。
“国师大人,王笙姑娘在问你话呢。”是陈雏满带嘲讽的声音。
陈雏盯着看起来像入定的池岁,越来越觉得这个国师奇怪。明明几个月之前,池岁待人处事都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模样,现在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陈雏在远离池岁时也能听见心声,自然清楚那是什么滋味,自己是绝不可能在与别人对话中走神。
现在有一种可能,池岁的读心能力消失了。
池岁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呼出一口气,看向王笙:“抱歉,刚才走神了。王姑娘想问什么?”
王笙心底又升起一丝丝不信任:“我问,这件事最快多久能解决?”
“春节之前。”池岁笃定:“一定会让他们在春节前和家人团聚。”
池岁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引得周围四个人都是一阵怀疑。
池岁云淡风轻道:“杨伯皋之所以能猖狂这么久,是有吴士杰这个保护伞。吴士杰一倒,杨伯皋可就如强弩之末,挣扎不了多久。”
陈雏这时有些疑惑,忍不住道:“杨伯皋为什么要藏匿前太守?他有把柄在前太守手上?”
有把柄不就让前太守死在法场之上吗?
陈雏刚说完就被自己蠢到了,他自嘲一笑,又闭了嘴。
池岁倒是难得耐心解释了一回:“前太守是杨伯皋的恩师,准确来说是吴伯皋的恩师,因为杨伯皋改了姓,后来前太守倒台,就没查到他头上。为了救前太守,杨伯皋可是打点了好多人才当上太守的。”
这招未免太险,也太高明。论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年轻敢公然救下一个即将凌迟的罪人。
*
俞都栖梧城,灯火通明,俞帝举着酒杯,醉醺醺地望着表演的歌女们。俞帝右边坐着一畏畏缩缩的男人,他身形佝偻,双颊凹陷,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他便是俞帝钦点的新太子凌瑜。
坐在凌瑜对面的是俞国丞相白昱,比起他那两位长得貌美如花的妹妹,白昱的长相算不上讨喜,颧骨高耸,一副刻薄模样。
凌瑜见着白昱在看着自己,刚要夹起的饭又落回碗中,他垂下头,整个人忍不住发抖,他忍不住干呕出声。
俞帝冷眼看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他膝下少子,没了凌珑还有其他更有能力的儿子。不过他可不想再失去一个野心大的儿子,把这个废物立为太子……
希望……有人能借刀除掉这个儿子。
凌瑜借口自己不舒服,带着太子妃就要回东宫。太子妃是被强行塞给凌瑜的,本来就和凌瑜貌合神离。听见凌瑜要提前离开,太子妃心里更是嫌弃,她冷言冷语道:“酒量这么不好?你连大臣都不结交,怎么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凌瑜坐在马车上,抱着太子妃痛哭流涕,他抓住太子妃的衣服,没注意到自己力气大到掐住了太子妃的肉,他怒吼道:“父皇根本就不想我活!你根本就不懂!”
太子妃吃痛地推开凌瑜,抬手点了点凌瑜的头,恨铁不成钢道:“你父皇都立你为太子了,怎么就不想你活了!”
凌瑜崩溃地捂住脸,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你根本就不懂!你知道二哥在这个太子之位上是怎么苟延残喘的吗?”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穿破马车,直直射向马车内。
这下太子妃不得不信凌瑜说的话了,她和凌瑜一起尖叫出声,害怕地都成筛子。
数支利箭穿破马车,凌瑜抖着身子护住太子妃,两人都蹲坐在地上,希望这些刺客能够认为他们已经死掉,快点离开。
那些刺客好像没打算给他们留活口,有人提着剑掀开马车门帘,目光凶狠地看着凌瑜。
见凌瑜还活着,刺客提剑就要取下头颅。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穿透了刺客的胸膛。
“来人,捉拿刺客,保护太子!”
凌瑜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松了口气,想一脚踹开倒地的刺客,但他此刻浑身没有力气,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不停拍打太子妃的背来安抚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厮杀的声音终于消停。
凌瑜紧张地掀开门帘,对上外面少年清澈的双眼,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少年背着弓,在凌瑜面前跪下:“让太子殿下受惊,是臣之过。”
“多谢世子。”凌瑜深呼吸,竭力保持冷静。
世安侯世子虞松面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他道:“为陛下与太子鞍前马后,是世安侯族人的使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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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虞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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