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第一个先生,姓许。登门时,端午正揪着泥巴糊脸的平哥儿起来,四目相对,母子二人皆是狼狈不堪。许是一见面便留下了不着边幅的印象,等二人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时,许先生倒是不先讲授课,倒是先言二人方才形象着实难登大雅之堂,有辱千古读书人之风貌。

不出三日,许先生便自行请辞。

第二个先生,姓陈。相较许先生倒是年轻不少,甚至舌灿莲花。比如,教授《千字文》时,光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句便是滔滔不绝离题万里。端午二人倒是不觉有异,甚至大为赞赏,全源自二人从未听过此等言之有趣的故事。

只是不出七日,教习进度着实堪忧,便也自然被换下。

第三个先生,姓黄,是一名女先生。

早听到这个消息时,端午正拿着话本津津有味的同平哥儿看,自从平哥儿知道了世上还有读书一事,便如同老鼠掉进米缸,如痴如醉,一头猛地扎进去,不舍得出来。

甚至连晚上做梦嘴上还念念有词。

端午一度觉得平哥儿不过短短几日便读书读傻了,不免忧心忡忡。趁着卫几行得空来看平哥儿,才将心事和盘托出。

卫几行听罢只觉得二人都病得不轻,再仔细一问,才知这陈先生教学作风竟如此偏颇,当即便决定换下。

端午倒还好,只是平哥儿就不见陈先生便不满的嚷嚷,最后被端午一本小人画收买了。

都说三岁看到老,眼看着平哥儿就要三岁了,还是如此情形,看不出是个好赖,端午难免担忧。

于是这第三个先生,便恳求卫几行一定要寻个好先生。

可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谁也说不清。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来的竟是位女先生。端午愣愣的看着眼前充满书卷气的女子,心里既讶异又艳羡。

所教内容也不再是那奇闻趣事,而是礼仪。

从行走、见面、入座再到饮食之礼,才第一日,吃过晚饭,母子二人便仿佛晕倒在床榻上一般,一觉不起。

幸好这授课也不是每日都有,逢“三、六、九”才正儿八经的上一次。于是二人昏昏沉沉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

等端午迷迷糊糊醒来时,竟是恍若隔世,颇有些神志不清的意味。思及此,不由得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

这脑子跟不上了,便想着从前做那洒扫丫鬟的好来。身上累是累点,起码脑子还清醒着。

痛定思痛,端午深觉自己不是那读书的好料子,转头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平哥儿,小肚子一呼一吸充满活力,心中闪过一丝愧疚。然后便托卫竹转告卫几行,以后这学习礼仪之事,只让平哥儿一人来就行。

往后她便心安理得的当个伴读。

这所谓伴读呢,端午也有自个儿的理解,主要是吃好、喝好、玩好,其他的一概不管。

当端午将自己的打算告之黄先生时,黄先生听罢放下手中书卷,转头谈谈看了她一眼,片刻又转回继续看书,只说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端午只觉得这黄先生态度冷若冰霜,就连面对平哥儿这般如此可爱至极的小孩,脸上仍是不见半分笑容。

就连王妈妈也言,若是在街上碰见,与之打招呼竟也是置之不理,仿若未见。

这般难打交道,实在是一奇怪人。

不过见黄先生并未反驳,她也心安理得的当那伴读。

这厢端午心花怒放的名正言顺做个闲散人,可另一头卫几行与太后在宫内却是气氛紧张。

偌大的宫殿里,太后端坐一方,年近半百仍是保养得当,皮肤紧致光滑,只见眼角几根细纹,不过心情到不如面上好看。她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卫几行。

“仲远,静云所说究竟是否属实?”不紧不慢的,太后吐出一句。眼神却是仍锐利的观察着对面人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瞧了半天,竟也未见他有什么异样,又深知他惯常不是个话多的人,从不与人推心置腹,就连亲生母子二人也是,心中不觉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轻呷了一口早已冷茶,冰冷的茶水顺势流到肚子里,由内而外刺激着心肺,才觉得身通心畅不少。

“冷茶伤身,母后还是少喝为宜。”左等右等,竟是等来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

太后不满的冷哼一声,“一口冷茶而已,远不及我儿伤我之心。”

“儿臣惶恐。”

“惶恐?是哀家多虑还是你我行我素任意妄为惯了,竟是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这让哀家的脸面放哪,又让我大齐的脸面放哪?”太后一瞧卫几行那沉默不语的脸不禁怒火中烧,言语间满是痛心疾首。

说完,便抚着心口顺着气。

“此事并非母后所想的那样,至于静云,”卫几行微微低头沉思,不欲在此等场面多提起她,“此事事关重大,请母后恕罪,在真相大白前,儿子不能告之真相。”

抬眼看到太后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无奈又解释,“至于静云,儿子与她,属非良配。”

“那木王倒是说说,谁算得上良配。”太后心有闷气,快速的接过话茬,厉声反问。

“……”

“本来哀家便是想趁着你此次回京,把你和静云的亲事定下来,也好让哀家放心。”可谁曾想,昨日静云进宫,却是一脸委屈的说另有心上人,竟是婉拒了。

看着徐静云怅然的模样,太后哪还瞧不出,分明两人是闹了别扭。可是再如何闹变扭,这婚姻大事尚不可儿戏,便欲叫卫几行进宫,尽早把话说开,将两人亲事定下来。

没想到徐静云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太后大为震惊与愤怒。

“臣女亲自瞧见了,那女子身边带的儿子,与从前木王竟是有七八分相像。”徐静云深知二人再无可能,她也绝不会接受嫡妻尚未迎娶,庶子却早已成人的男人,她要的从来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卫几行做不到,那她也不要了。

徐静云此话一出,即便是太后此等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由得骇然。

“静云,此话切不能乱说,你可瞧清楚了?”太后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自己一贯行事端庄的儿子竟会做出此等枉顾礼仪之事。

未等嫡子先出世,竟然庶子都养大了。这传出去,不是丢天家的脸面吗?

转念然后又是怒其不争,那通房小妾,有便有了,怎的连庶子都大了,还养在外头偷偷摸摸,如此担当,简直令人不齿。

思来想去,太后简直怒气冲天。

“回太后娘娘的话,静云本也是不信的,可叫那女子上门一瞧,却是千真万确。”徐静云深知二人再无可能,干脆知无不言,又见太后眉头紧锁、双目圆睁的模样,定了心神,继续道,“若是太后瞧见那小孩,便也要直呼分明就是是木王儿时模样!”

太后听到这,即便是未亲眼瞧见,也不得不相信徐静云此话属实。

等她走后,当即便要让卫几行进宫,是要好好逼问一番。

只是王府中人回禀不巧,卫几行今日竟是出了城,不知去处,才延到今日。

端看着卫几行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太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尊贵如太后,这逃不脱此话。

“以你所言,静云所说并非实话,那哀家问你,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想到静云口中将要三岁的小儿,一时不知是欢是喜。

“那三岁小儿是不是真。”

“……不是。”

卫几行极力否定,可在太后眼中却是欲盖弥彰。

“那形神相似你如何说。”

“不过是巧合罢了。”

“巧合?你当我老糊涂了吗?仲远,既是巧合,那你千里迢迢将他们母子二人待会京中,竟也是巧合吗?”

太后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谎话,不过心中凄凄,“这天下若非你自个儿,谁还能强迫你做事。”

“……”

卫几行看着母亲一副深究到底的模样,不觉有些乏累,“既然母后不听儿臣所言,非要相信那无关紧要之人的话,儿臣也无话可说。”

“你……”太后听了这一番话,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你这话是何意,哀家断然是想相信你,可事实摆在眼前,你叫哀家如何取信于你。”

一时两人互不言语,气氛焦灼。

良久,终究是太后先服了软,长叹一口气,“也罢,若真如你所说,这孩子非你所生,那便拿出证据来给哀家好好瞧瞧,还有你前后行事之由,一并交代清楚。否则,哀家也不能断然信你。”

“母后,”卫几行听了只觉得头疼。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在事情尚未明了前,不必再来见哀家,你回吧。”说完,便转过头,不再多瞧他。

卫几行出了宫,竟一时不知去处,恍然间,马车便停在了端午院门前。

“王爷,也是要进去?”卫竹看着面前头一回踌躇不定的主子,不由得出声询问。

卫几行听着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方才在宫中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嘴角也不自觉的带着微笑。

“不必,先回府吧。”

甫一进府内,便见李路早已等候,卫几行只瞧他一眼,心中便有了定论,“张夫人王氏一事,查的如何了?”

“果真如王爷所想。那王氏小儿,确是……”事关重大,说完饶是见惯风雨的李路也不禁额头沁出了汗。

“张府抄家一事,可有眉目?”卫几行一边问着李路,手上一面看着他带回来的证据。

“目前尚未查明,不过卑职觉得此事背后定是有人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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