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椿

《故乡的山椿》

——白玉茗,甲子年一月二十四日于祖里作。

“白玉茗……”

俞一诗被这行娟秀的字迹吸引了目光,心说这莫非是柳萃声的艺名吗?

“祖里?”程云摸摸下巴思忖道,“说的是西覃市祖里县吗,那儿该不会是她老家吧?”

老人点头表示肯定:“没错,这幅作品是我十年前去祖里采风时,和照片一起在村民家中收的。据村民说,白女士多年前在他家田边完成作品后,就把画作为谢礼送他了,相片则是与她同行的一位先生拍的。”

俞一诗和程云对视一眼即了然于心,村民口中的那位先生,大概率就是樊万留了。

“这位白女士留下的作品不多,我手上这一幅是目前仅存的珍品。你舅舅托人联系我,想要我把画拍照发给他,我没同意。”老人在一旁不满道,“我当时就问他,如果不亲自到访,怎么能体会得到这幅艺术大作的精妙之处?现在盗版技术这么发达,要是这幅画被别人偷去盗印赚钱了怎么办?”

程云费解地挠头:“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痛!”

话没说完,他就被俞一诗猛踩了一脚,只好吃痛躲到一边,但仍不服气,心想明明就是张一般水准的画,思霖比这厉害的学生多了去了!

老人把画卷了回去:“如果不是思霖的学生,我肯定不会让你们这种小孩来看画的。我知道你们家里都不差钱,如果真的喜欢,不妨带回去收藏,未来保准会升值。”

他严肃地对两人伸出一只手掌,“只要十五万,我可以考虑把它卖给你。”

俞一诗听完,和程云一齐傻眼石化。

“是、是哦?”她眨巴眨巴眼,嘴角抽搐地笑了笑:“那我们考虑一下吧。”

……怪不得这家协会要被关闭。

拜访总算结束。

程云把俞一诗送至公交车站,看起来依然有些放心不下:“那我直接骑你车去练琴了,你一个人坐车回去要不要紧?”

“有什么问题,我又不是小学生。”俞一诗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又忍不住贼贼地偷笑,“你该不会在担心我吧?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那我走了。”程云白她一眼,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什么事记得call我。”

“好嘞,拜拜!”

送别程云后,俞一诗便独自在公交车站等待。

极度无聊中,她抬头读了一遍站牌标记的各路站点,突然发现这条线路会途经一个叫“山椿公园”的地方。

于是,内心若有若无的冲动,竟让她真就在这个站点提前下了车。

原来所谓公园,只是片规模很小的口袋绿地。

这里没有茶花,只有一张长椅、两个秋千,以及高高几棵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

让她倍感好笑的是,自己才从后边破旧的老小区出来,不到短短几站,前方就摇身一变,成了高级住宅区。一栋栋白砖红瓦的小别墅错落有致,被整齐包围在高大的黑色栏杆之中,对比起来鲜明又讽刺。

俞一诗失望地叹息,懊悔浪费公交钱就为了来这么个破地方。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态度,她弯腰坐到一只秋千上,仰望公园的树木静静发呆。

眼前高耸的银杏木,如今因季节更替而悉数凋零,叫人难以窥见其秋季的灿烂。只剩树枝光秃秃的,在寒风中抖动,仿佛向世界诉说着离别的不舍和思念。

也罢,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能多看几眼是几眼吧……

神游天外中,俞一诗忽然想起思霖校徽上也有树叶的标志。她从口袋里取出学生证,举过头顶仔细对比,发觉校徽里被橄榄枝围绕的书本中央,正是一片银杏叶的形状。

她记得银杏象征意义挺多的,好像有长寿、坚韧、永恒?不知道学校取的是什么寓意?

俞一诗漫无目的地思索,随手就想收回学生证,同时半开玩笑地想着反正在竹青市,银杏还有爱情永恒、多子多福的好意头呢,起码学校不会取这层含义……的……吧?

当学生证从眼前缓缓移开时,正前方的视野中,竟出现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身影。

而对方早已失去了言语,只一味地愣愣凝望她。

只见他手提琴盒,黑眸里盈满讶异,整个人呈现惊愕过后的迷茫神态,平日总精心梳整的短卷发此刻也稍有凌乱。

风过之处,落叶在地上沙沙摩挲,可并无法影响一动不动伫立于此的少年,仅是将他灰色毛呢大衣和白色围巾吹得飘拂不定。

放下学生证,俞一诗亦同样傻眼:“樊……樊少?”

她怎么也想不到,连在这种地方都能与樊望宇偶遇,“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该问你的话才对吧?”樊望宇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讷讷地说道,“我的中提琴老师就住在前面小区,我是来上课的,只不过刚刚在路上见到你,就下车过来了……那你呢,你来做什么?”

“这、这样啊。”俞一诗嘴角机械地上扬,从秋千上迟缓站了起来,“我今天去远海图书馆查资料了,现在正准备要回去……”

“从图书馆回你家不应该走反方向吗?”

“……”俞一诗暗自呵呵,无言以对下只能扭身要走,“谢谢你提醒,那我就回家了。”

“你等等!”樊望宇急了,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短促的呼吸令他胸口微微起伏,“你为什么不愿见到我,为什么不愿跟我说话?我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他直直盯住她眼睛,惶然不知所措地问。

俞一诗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抽手,但尝试了几下发觉挣脱不开后,她才强笑着问:“樊少,你随便拉人女孩子的手,怕是有点失礼吧?”

樊望宇错愕一秒,立马放开了手:“呃,抱歉。”

“对不起,樊少。”俞一诗背过手低头,“我没有记恨你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觉得我们之前的相处方式有点不合适,所以想各自理清一下思路而已。”

“可是,为什么?”樊望宇有些慌神,仿若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仅会一遍遍地重复着问句,“你以前明明不这样,难道最近你遇到了什么困扰吗?有人来找你麻烦?还是说……”

“并没有。”俞一诗抬眼看向他,酸楚的笑意浮现一丝苦涩,“过去是我太幼稚,不知天高地厚,才整天厚着脸皮来找你搭话。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们两个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人,以后还是保持君子之交比较好。”

“我不懂。”樊望宇沙哑着声音不解道,“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由于在努力克制情绪,他只觉喉咙异常干涩难耐,眸色也随之黯沉了几分。

虽然很对不起樊望宇,但这已经是俞一诗能想到的唯一借口了,因为,她实在不希望对方在知道真相后受伤并厌恶自己……

俞一诗闭上眼,在心中轻轻向樊望宇道着歉,像经历了一场苦苦挣扎,再睁开眼时,她瞳中的仿徨已被不容置疑的坚定取代:

“拜拜,樊少。”

不再犹豫,她果断转身离开,唯留少年一人对着空荡荡的秋千缄默不言。

萧瑟的寒冬下,朔风凛冽,枯树嶙峋。

樊望宇面无表情地缓步上前,从秋千上捡起了那张遗留的学生证。

证件照中,少女校服齐楚,微笑自信大方,恍如两人初次见面时,她每一次对他展露出的笑颜。

本应令人怀恋的模样,如今却深深刺痛着他的双眼。

“少爷,您该去上课了。”蔡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一句淡漠的提醒,瞬间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樊望宇这才如梦初醒,只能呆怔怔地转向蔡姨,目光有些许失焦,嗓子宛若被异物哽住般,良久后,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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