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同检侍郎

昨天夜里,嬴凤在芦娘子的素舫外听说了,最先登船的漂亮小哥正是大都督朱鹿韭的弟弟朱余容,嬴凤当时心里就有了计较。左右询问,得知朱余容此次来京,还将朱鹿韭的儿子带来,年龄差不多五六岁模样。

大都督朱鹿韭而今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不少世家主母想要招他做女婿。小朱门主母忽然带了个孩子参加各种宴会,这些世家主母立即反馈到了家里,觉得很是可惜。嬴凤便是从这些世家的子嗣口中探听的消息。

七年前,嬴凤被人掳了,点了眼睛上的穴位,两只眼睛直接一抹黑。但是聪明如他,依旧从对方当时所穿衣袍的纹路判断出对方不仅是官身,还是个四品同检侍郎。

但是朝廷六部都有同检侍郎,且都不止四个。各部同检侍郎的官服花纹一致,只是绣线颜色不同。就是那晚上宫宴,入宫负责巡视的同检侍郎就有整整八个。嬴凤两眼一抹黑,哪儿能判断出是哪一部的同检侍郎,更别提具体到个人了。

当时嬴凤只能安慰自己,六部同检侍郎个个都是武举榜上出来的人,武艺高强。自己虽然**于对方,好在对方是纯爷们,不是元庸之身,于双方都不会连带出牵累。何况,他还吃着避子的药呢。

但毕竟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嬴凤心中难免有些介怀。于是时常观察当年那一批同检侍郎,自然记住了朱鹿韭也是可怀疑的对象。可惜对方掩藏的十分好,并没有让他抓到一点证据锁定当夜的人是谁。

直到昨天夜里忽然见到大都督的弟弟登上素舫,又听左右谈及这个俏郎君的事情,才惴惴不安地有所怀疑,当年那个人是……嗯……是当年的兵部同检侍郎,而今的大都督。

刘夫人起初听着儿子磕磕碰碰的回答,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究竟说的什么意思。等理清楚后,刘夫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她一反应过来,身体立即不哆嗦了。

刘夫人轻轻松了口气,最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才对儿子道:“莫胡说,小朱门那新带出来的可是人家大都督的亲生儿崽,那样貌与朱家的养子几乎是一模一样,怎么能不是朱鹿韭的儿崽呢?”刘夫人想了想,道:“那娃娃崽跟你半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硬要说,就是同你小时候一样,胖哎。”可是人家朱家的娃崽是实实在在的胖,她的儿子小时候纯粹吃药吃出来的虚胖,根本不是一会儿事。

说到这里,刘夫人已经在怀疑,儿子是不是喜欢男人的,便想搞这一套谁都能戳穿的谎话,试探家里的态度。

刘夫人仔细琢磨了一下,说道:“你是喜欢男人么?那也不要撒这种谎。咱们家虽然家大业大,人家大都督可是大宗师呢,不是你个先天武灵可以碰瓷的。”

嬴凤愣了一下,惊疑道:“不是说半步大宗师吗?”又突破了?前有云国太子,后有五煌国大都督,个比个突破如喝水。这让同时代的其他人怎么活?

这一瞬间,嬴凤就很想躺平,直接当一条咸鱼。虽然,他已经很咸鱼了。就算是云花风、朱鹿韭这样的绝世天骄也别想将他这条咸鱼卷翻身。

刘夫人忍不住酸溜溜,颇为羡慕道:“昨天朱锦棉带着那娃娃参加宴会时,透露出来的呢。反正她养子被皇帝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贝,他家又不怕功高盖主这一套。”虽然她无所谓自家崽儿牛逼不牛逼,但是瞧见别人家孩子那般优秀,还是有些小嫉妒的。

刘静馥忽然想起来,昨天宴会里,自己还抱过朱锦棉带来的小娃娃呢。那小娃崽胖胖儿一个,十足可爱劲哎。但那的确是人家大都督的亲儿子,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他们母子俩可不能睁眼说瞎话,胡搅蛮缠抢人家孩子呀。皇帝知道了肯定要削她儿子的。

嬴凤见母亲依旧不认同自己的说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没说那不是大都督的儿子哎。”

这句话可把刘静馥整不懂了。刘夫人歪头看着儿子,良久才哑然道:“宝崽,你总不能在说人家大都督是元庸吧?人家可是大宗师啊,你便是说那娃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阿娘都能信服一些。”元庸连文宫都开不了,更别说成就大宗师的实力了。刘静馥又不是不练武,岂能不知道大宗师何其难?

“我也不理解。”嬴凤苦了苦脸,“可是,昨天夜里分明是冲着我来的。赵家的人哪里敢对我出手?大都督的弟弟若不是为这个缘由,与我还有什么怨仇?”

“你怀疑,昨天夜里对付你的是大都督的弟弟?”刘静馥惊讶道。要不是儿子亲口说,她还不知道他竟是这样想的。

“昨天夜里,虽然折腾,但是戏耍的意味更多一些。”嬴凤顿了一下,略做思考道,“大约还要通过这桩事,整出点其他事情来。”嬴凤想到龙鳞卫总指挥使口中的“魔族”,又一并想到昨晚面具人大声囔囔的三句口号,不由得笑出了声。他心里道,与我为难,与宣扬魔族的存在,这两桩事不知道哪件是主哪件是次呢。

“你可把我绕着了。”刘夫人摇摇头,她有时候是跟不住这个儿子的思维的。她只抓住了一条说道:“但我确信,大都督绝不是元庸。你这些肯定哪里想错了。”在刘夫人看来,就算朱鹿韭是七年前的那个人,朱锦棉带来的孩子也绝不是自己的亲孙子。

“想要验证那孩子是不是我的种,又不是难事。”嬴凤想到自家特殊的玄龙胎纹,立即自信地说道。

刘夫人依旧摇头。她甚至站起身,在嬴凤的额头上用力摁了一下:“傻崽。即便那孩子身上有你们老嬴家的家传胎记,那又能证明什么?嬴家流落在外的女嗣又不是没有。说不得那娃娃崽的阿娘就是赢家的哪个女儿呢?”

嬴凤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吃惊地看着母亲,却不怎么认同母亲的说法。

嬴凤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母亲都不会相信自己。他没在这方面继续辩驳,而是问母亲道:“你就说,大都督真是元庸,我俩会不会死吧。”

刘静馥双手叉腰,想了想,最后十分怜悯地看了一眼儿子。她现在不仅怀疑儿子喜欢男人,还怀疑儿子喜欢的男人正是大都督。不过这她也是能理解的,人皆是慕强,儿子喜欢男人的情况下,喜欢上同时代最强的男人,合情合理。

虽然怜悯,刘静馥依旧给了一句真话,打击了儿子:“你阿爹,外祖父、曾外祖父是不会拿你怎样,当今圣上肯定要弄死你的呀。”当今皇帝穆宗时常与人说,大都督与他少时十分相像。穆宗对朱鹿韭的宠爱是摆在明面上的,简直比对亲儿子还亲。朱鹿韭若是元庸,穆宗岂能让嬴凤这傻崽崽好过?刘静馥顿了顿,又说道:“宝崽,有时候,有了孙崽,儿崽就没价值了哎。你这些话对阿娘说说就好,万万不要对旁人提。”且不说皇帝会如何。如今赢家长子、次子斗得厉害万分。她家傻崽崽没人护着,指不定就被卷进争斗去,直接没了性命。

嬴凤听过母亲的分析,沉默了。此间道理他不是不懂。

刘静馥依旧只当自己儿子喜欢男人,喜欢上了大都督。她叹息一声,吩咐儿子好好修养些时日。她自己则是走出了房门。

母亲一走,嬴凤不再多想,乖乖听母亲的话躺回床上,很快困倦地睡去。

刘静馥刚出了嬴凤的迎凤院,在左右侍女服侍下走了廖廖几步。忽然,刘夫人顿住了脚步,猛然抬头。她忽儿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招呼身边丫鬟:“快快快,给我送请帖到小朱门,我另外备好马车,我现在就过去见他们当家主母。”

两边下人都有些懵。他们家夫人与小朱门的当家主母可没多少往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拜访了?

刘静馥这么着急地要去拜访太明小朱门的主母朱锦棉,别无他因。因为昨天他们这一圈贵妇闲聊时,朱锦棉透露近来身子骨越发不行,要回老家罗庄郡去休养一段时间。这一圈儿贵妇没几个不明事的,都知道穆宗大限将至,禹阳即将动乱。大都督如今的权势都是倚靠穆宗而得,这场动乱对大都督的影响可谓盛大。朱锦棉哪里是回老家休养,分明是躲风波去了。想到朱锦棉这一家子算得上是“孤儿寡母”,行事谨慎一些,别人也不好说。

今天便是朱锦棉离京的日子!

刘静馥虽然不相信儿子的话,但是念及朱锦棉一走,小朱门彻底没了撑门面的女主人,日后贵妇圈的宴会他们家肯定就不出来人了。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见不着那个瓷娃娃一样的崽崽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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