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惧意现,他来了

裴行之隐着怒意从墙头下来。

管砚正一头雾水,见他那般生气,原以为此番又落了空,不想却听得裴行之咬牙切齿地吩咐了句:“派人把这周围看管起来,悄悄地,别令她发觉了。”

她?

管砚怔愣了好半晌,才陡然回神,他掩不住惊讶地复问道:“里头的人是慕姑娘?”

裴行之眼底浮现出重重怒意,闻言他侧首剜了他一眼。

管砚被他这神色唬得心头一跳,无须再多言,他心下了然,便忙垂首应声儿,立时回去派了诸多人手在暗地里把此处看管起来。

慕汐把晚饭做好,端到景嘉珩面前,瞧他满脸焦急,不由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一整日都在外头寻人,半点东西都不吃,这身子如何熬得住?你且吃点东西,或许沧叔过些时候便能把人带回来了。”

她才把信儿烧完,景嘉珩便匆匆赶来,道是芳娘子自早起出门买菜后,便一直不见回来。

原以为她是上哪闲逛去了,不想直过了晌午也仍未见人影儿。沧叔和景嘉珩方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便忙请了些人出去寻,岂知问遍了芳娘子素日逛的那几个摊儿,亦皆言今儿就不曾见过她人。

直到薄暮已至,他们却仍寻不到芳娘子的半点踪影,景嘉珩思及慕汐已然散值,这方垂头丧脑地过来敲她的门儿。

正说着,外头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两人闻声,俱是心头一震,忙一块起身去开门。

却见沧叔萎靡不振地站在门槛外,一见慕汐和景嘉珩,便似失了全身力气般,垂着眉眼道:“我找到她了。”

大致把事情听完,慕汐只觉双腿软得厉害,她再顾不得什么,立时冲向了若为。

然她才推开芳娘子的房门,可怖的一幕猝不及防地闯入闯进眼眸。

一尺白绫下,芳娘子面色惨白,似早已没了呼吸。

跟在她身后的沧叔见状,颤着身体立刻冲进去把芳娘子放下,可不管慕汐如何施救,她的心依旧没有半分恢复跳动的迹象。

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般在她面前逝去,慕汐不觉潸然泪下,只呆呆地坐在地上,连方才冲过来时脚趾被割破了亦全然不知,只由得鲜血直流。

明明,明明她昨儿还请芳娘子若哪天得了闲儿,便教她如何酿女儿红、如何烧出美味的叫花鸡,她明明也笑着应下了。

慕汐原以为来日方长,这些都不着急。

岂知离别就在转瞬间。

沧叔怔怔地看了眼榻上之人,滔天的恨意自眼底浮现,他起身回房,取出那把压在箱底的大刀,气势汹汹地欲往门口走。

景嘉珩深知不对头,自沧叔回房他便一直盯着对面,见他果真拿着大刀要下楼,他忙上前拦他,厉声道:“你冷静点。”

“我没法儿冷静,”沧叔怒喝,他隐着泪光,望了眼芳娘子的厢房,哽咽道“你可知,我见到她衣衫不整地躺在那座庙里时,我多么想立刻提刀去宰了那群混蛋。”

景嘉珩厉声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可你细想想,你这般做除了把自己搭进去外,半点作用也没有。那些人乃北喀王的贴身将士,你现下带刀贸然闯入军营,便是死路一条。既连近身亦难以做到,你又何谈手刃他们?”

沧叔被他此言怼得道不出一个字。顿了顿,他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地,低头忍不住抹了泪,满脸自责地喃喃:“都是我没用,都怪我懒惰成性。我昨晚明明答允了她,今儿一早要陪她去买菜,可我却死赖在榻上不起。若我能早两步起身陪她出门,她断断不会被那群狗东西盯上,都怪我,都怪我。”

沧叔一面泛着泪光说着,一面站起抓着景嘉珩的手,把刀递给他,“你杀了我,杀了我,我去黄泉路上给她陪罪,杀了我啊!”

景嘉珩把刀重重往远处一扔,见沧叔神色疯魔,他甩手给他一巴掌,怒喝:“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生,你再说这样的话又有何用?”

沧叔颓靡地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慕汐瞧着榻上之人缓了半晌,方失了神般起身从芳娘子的柜架中选了那件她最喜欢的湘色彩绣蝶纹对襟春衫给她换上,又给她戴上那枝玛瑙珍珠步摇后,这才擦干泪到外头与那两人道:“有何事我们往后再说,现下最重要的是好好送芳娘子一程,我已替她换好了衣衫,你们谁去买副上好的棺椁回来?”

景嘉珩见沧叔那般形景,当即应声儿,立时到外头买了副棺椁回来,又请了十来人过来守丧挂灵。

把芳娘子安葬完,已是四日后。

暮色昏暗沉闷,令人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令诸人散去后,景嘉珩见慕汐眼底发青,思及她几天未得好眠,不免有些心疼,便温声道:“如今事情都已办妥,你这几日也不曾好好歇歇,现下且回去睡会儿。若有何事,我定当去告诉你。”

许是精神不大好,且连日不曾歇过一觉,慕汐神色恍惚,下意识重复了句,“已经过了四天么?”

景嘉珩点了下头。

沧叔这几日喝了许多酒,却一直未得入眠。景嘉珩瞧他如此,着实不忍,便在酒里下了安神药,他这方睡了过去。

他一应声儿,慕汐陡然思及一事。

既已是四天后,那想来城门早便开了。可现下芳娘子离世,沧叔精神又不大稳定,她若在此时离开,景嘉珩一人又该如何支撑?倘或他们一个冲动,提刀杀到军营,依裴行之的性子,他们必定要活不成的。

正踌躇着,景嘉珩又道:“我送你回去歇歇。”

慕汐忙道:“若为到我家才几步路?不必麻烦,且连日来这大大小小的事皆是你在操持,你也该上楼歇会。我自个儿回去便是。”

见慕汐这般坚决,景嘉珩只得由她去。眼瞧着她出了门,他方回房歇个觉。

在走与不走间犹豫着,慕汐转眼便回到了家,她推开门,沉沉的压抑感却在一刹间忽然袭来。

慕汐心头微震,背后登时泛起了一丝寒意,她忙往周遭望去。

明明院里并无一人。

难不成是她想岔了?

带着满腹不安,慕汐抬脚上了楼梯,推开房门的一条小缝隙,忙侧身进去后,又迅速把门闩插上。

此时她方后知后觉,双腿已软得不成样子,一连靠在门上稳稳站着都难以做到。

慕汐霎白着脸靠门缓缓滑落,只由得自己忐忑不安地跌坐在地。

她现下还没被裴行之抓住呢,便已这般惊惶至极。

慕汐不觉在心底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声。

然她且未缓过神,下一秒,那道阴寒可怖的声音却陡然在耳边响起:“本王便那般让你觉着恐惧么?”

恍若不敢相信裴行之的声音会在她房内响起,慕汐听到后竟有片刻的迟疑,顿了几秒,她僵着脖颈缓缓侧首朝卧榻的方向望过去。

却见男人一袭缕金黑衣,正黑沉着脸与夜色融为一体,是以她才未能发觉。

四目相对的一刹间,慕汐堪堪怔了两秒,也许是逃生的本能顿然激发了她前所未有的意志,她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只猛地站起,迅速打开门闩往外冲去。

不想才出房门,手腕便被赶来的人猛然一扯,慕汐且未回神,她便感觉双脚忽地腾空。下一瞬,男人隐着怒意毫不怜惜地把她往榻上一扔,高大的身躯旋即覆在了她上面。

裴行之握着她的双手举至头顶,满目戾气,“你仍是想逃,纵是到了这般地步,你仍是想逃。”

他咬牙切齿地重复着,眉眼染尽阴鸷。

真的被他逮住,慕汐反没了先时的惧意,瞧着他犹似疯魔了般,她不由得冷笑一声,吐出的话宛若刀尖狠刺他的心脏,“你纵是把我的双脚全砍了,亦断断灭不掉我想跑掉的决心。”

“本王就那般,让你厌恶么?”男人切齿痛恨,握着她的手不觉紧了力度,然纵似要被他握断了手腕,慕汐仍旧不吭一声。

被强压在底下的人闻言,忍不住嗤笑道:“原来我还做得不够明显,所以淮州王殿下才会如同狗皮膏药般死死追着我不放么?”

纵然被她这般羞辱,裴行之依旧隐着怒意,连他自个儿都不知道他何时变得这般能忍了。

男人目眦尽裂,恨不能把眼前人千刀万剐,可偏生那十分不舍又战胜了所有,“你别逼我。”

慕汐冷笑,对他这反咬一口之事丝毫不认账,“我何曾逼过你?哪时哪刻不是你裴行之逼的我么?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你又为何非得把我往绝路上逼?”

“我把你往绝路上逼?”听到她这话,裴行之忍不住冷笑一声,“本王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要什么本王没给你。这泼天的荣华,外头多少人纵是挤破了脑袋也得不到分毫,可你呢?本王亲自捧到你面前,你却把本王的真心践踏在脚底,犹如烂泥一般。”

最后的那几个字,裴行之似从齿缝中从嘣出了般。

“我要自由,要我的人身自由,你何曾给过我?”慕汐寒声道,“我从不稀罕你那泼天的富贵,我能养活自己,又何须依赖你?裴行之,我劝你别太高估自己了,这只会令人恶心。”

闻得“恶心”一词从她嘴里道出,男人滔天的怒意终是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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