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闭着眸,任由他揽着腰。
感受到她轻微的抖动,裴行之便知她还不曾睡,思及今日周伯来回禀之事,他掩不住内心的雀跃。
不喜慕汐后背相对,裴行之轻轻地把她翻过身,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柔声道:“本王看了个好日子,下月十六宜嫁娶、纳采、祈福。明儿本王便上书朝廷,将你扶为正妃。”
慕汐睁眸,陡然一惊。
下月十六,不正是他生辰的次日么?
堪堪过了两秒,慕汐压住内心翻起的滔天巨浪,抬眸望向他时,面上的欣喜又恰到好处。
她诧异道:“你此前不是说,要让我管家做出些许成果后才可扶为正妃么?”
裴行之伸手勾下了她的鼻尖,轻笑道:“本王要将你扶正,岂容他人说三道四?”
慕汐闻言,不由得嗤笑道:“当日在鹤州,是谁说身处高位,便处处皆有顾虑。您纳一位出身低微的女子为正妃,便不怕他人笑话么?”
从前他那般说,的确是有这样的顾虑在。也许当日确实是不够爱,才会觉得她出身低微,能成为他的侧妃已然是天大的福气。
然现下,他再顾不得什么。
倘或能把她留在身边,她纵是要穹顶上的明月,他也会想办法摘下给她。
裴行之轻叹一声,道:“当日是本王说错话了。”
慕汐定定地看着他,“你当真执意如此?”
“当真。”
“你便不怕他人在背后议论,说你是佞臣,妄自尊大,自甘堕落?”
她此言,似在担忧他的清誉。
殊不知,这种虚妄的东西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男人轻笑,待她的怜惜又多了几分,“在他们那些自称为清贵之流的文官眼中,本王早已是佞臣,既是佞臣,又岂容他人在背后数短论长?”
慕汐一时语噎,无可反驳。
正思量间,裴行之抚上她的腰肢。
指尖忽地触及肌肤,感受到他身体的炙热,慕汐一阵颤栗,她忙握上他的手,佯装嗔怒,“今儿一早你才......快别了,我这腰还酸着呢。且我明儿还要事要做,你让我歇一晚。”
周伯过来回禀后,裴行之自然知道她明儿要做什么,他原也想着让她好好歇上两晚,不想却见她一副正经模样。
他一时戏谑心起,偏想瞧她红了脸。
男人抽出手,反手扣住她的,令慕汐动弹不得后,才伸出另一只手继续往上,语调微微拉长,轻笑道:“好汐儿,你这般不经磨,往后该怎么办?”
慕汐听出了他话里的揶揄,胃里蓦地一阵翻涌,险些要抑不住嫌恶的表情。
清楚裴行之想看什么,她登时红了耳垂,低眉讷讷地道:“这种事,我哪里知道怎么办?顶多,顶多......”
裴行之扬唇,轻笑贴紧了她的耳垂,那微烫的感觉顺着她的耳垂流过来。
男人轻轻往她耳洞吹了口气,语调暧昧,哄她继续往下说,“顶多怎么样?嗯?”
他温热的气息蹿进耳朵深处,慕汐只感觉手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所幸有锦被掩着,这才不至于令他瞧出破绽。
“别,痒。”
她微微颤栗,抬手欲挡在胸前,不想男人反贴得更紧。
裴行之心情愈发愉悦,“不说?嗯?那我还是动手吧!”
“别,我说我说。”
拉扯已近极限,慕汐忙求饶,犹似小小娇妻般低眉缩进他胸膛上,低低地道:“顶多,顶多你时常锻炼一下我。”
未遇见裴行之前,慕汐从未想过自己的演技还能这般好,好到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令她自个儿听了都觉头皮发麻。
可裴行之却似很受用,他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一道清朗的笑声顿然响起,他明知故问地道: “锻炼?要如何锻炼?”
慕汐抬眸瞧他:“你当真不明白?”
男人的笑似要溢出眼眸,“我当真不明白。莫若汐儿教教我?”
其实裴行之长得真的不差。
剑眉星目,面容清俊,眼尾下的那颗痣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娆贵气。虽长得如此,为人却杀伐狠厉,做事果决,小小年纪便能收复兰西十二州,位极人臣。
有众多女子爱慕他,亦并非没有理由。
然他真不是她喜欢的那道菜。
抑或者说,她的舌尖早在前世便已失灵,再尝不出任何味觉。
“你明知故问,”慕汐努了下嘴,垂首埋进他胸膛,“我才懒得理你。”
裴行之闻言笑得肆意,低头轻放在她浓密的发顶上,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嗓音低沉又似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瞧你表现得这般好,今晚便让你歇歇,很晚了,睡吧!”
在他身边,她从不曾可以真正安寝。
裹挟着深深的疲倦和刻进骨髓般的疼痛,慕汐一夜无眠至天明。
直到曙光洒落窗台,她才稍稍眯了会。
周伯把竹编灯笼的材料买了回来,慕汐让人帮她搬到了医馆那边。
赵嬷嬷见要她做灯笼,原以为她是要打发时间,便上前想帮忙。
慕汐忙拦住她,温声笑道:“赵嬷嬷,不必了。现下医馆也没几个人过来,这灯笼我自己编便好。”
赵嬷嬷不解,蹙眉道:“娘娘这是要拿来打发时间?”
慕汐莞尔,“若单是为了打发时间,我还不至于找这个罪受。”
慕汐这话确然不假。
竹丝锋利,一小心便会戳伤手指。她手工活不大在行,前番虽有为阿妩编蚕丝灯笼的经验,然实操终究还是少了些。
这不,才编了没多久,食指便被竹子划出了一条伤痕。
赵嬷嬷瞧不过眼,方想着过来搭把手。
然慕汐是要拿这个来收笼裴行之,自然不能让她插手,且还要让她在旁边瞧着,她为了做这个灯笼付出了多少努力。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珍惜。
她唯有把伤痕累累的手展示在裴行之眼前,他会才彻底对她放松警惕。
相信她此番是真的认命。
赵嬷嬷闻言,果然继而问:“那您这是要?”
慕汐一面编着灯笼,一面道:“我上一回不是问过你殿下喜欢什么么?他既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便想着给他做一盏长明灯当作生辰礼。唯愿他年年岁岁,身健无忧,喜乐长明。”
言及此,慕汐垂首,佯装有些自馁地道:“我原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自小也认不得什么好东西。直到入了王府,才见了些世面。虽说周伯每月收上来的银钱也不少,可若要送些贵重的生辰礼,我也不知能上哪儿买去。”
“娘娘可万万不能这般想,”见她如此妄自菲薄,赵嬷嬷忙打断她,“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外头买来的东西再贵重,又哪里比得上您亲手做的生辰礼?单论娘娘的这份心意,便是万金亦买不来。殿下若知晓,必定十分高兴。”
慕汐笑颜逐开,“是,您说得对。到底还是心意最重要,希望这份生辰礼,他真的能够喜欢。”
赵嬷嬷乐呵呵地应声:“您安心,您亲手做的东西,殿下哪里会不喜欢?”
慕汐笑笑,没再说话,继续手里的动作。
裴行之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原也不要紧,她要的不过是他的信任。
幸而连着几日医馆里皆无人上门,慕汐得以安下心编这两盏灯笼。
足足编了有半个月,临近裴行之生辰的前两日,慕汐才把那一对长明灯做完。
她着实不擅长手工活,期间划伤了手指无数次,赵嬷嬷每每见状,都忍不住想要上手帮她,然慕汐皆十分强硬地推拒了。
这两盏灯笼,若一经他人沾手,便再无原来的意思了。
果然,赵嬷嬷瞧她时,眼中的欣慰愈发明显。
许是心疼,裴行之连着半月亦不曾在榻上挫磨她,反时常盯着她的手出神,望向她的神情,有不解,有困惑,有欣喜,有怒意。
太多太多的情感掺杂其中,慕汐知道,他这是在纠结。
纠结是否该信任她。
然每至深夜时,裴行之又会偷偷地起身,拿出药膏细细地涂磨在她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到令她不可置信。
偶尔慕汐还能听见他揽着她轻叹一声,喃喃:“你做的事总令我觉得恍惚,令我以为你是真心爱我。可我分明瞧得真真的,你眸底一如寒潭,无半分暖意。阿汐啊阿汐,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你才肯接受我那满腔情意。”
此言传入耳中,慕汐微惊。
他依然不曾对她抱有一丝信任。
慕汐不知他是如何瞧出她眸底的寒意的
也许有没有情,当真是怎么装亦装不出来的。
前世的她,见惯了太多的人性冷漠。
她没有家。
早在她父亲出轨,母亲卧轨而死的那一刹间,她便知晓她的心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生出一丝情意。
重生至袁沫身上时,这种想法更甚。
那样无情的父亲,那般不堪的继母,开局她便已是天崩。若非有阿妩在身边时刻支撑着,她真的不知能不能撑着自立更生的那一日。
至四月十六日。
裴行之生辰。
慕汐早早便起身,瞒着裴行之亲自到厨房做了一桌子菜。
外头宾客如云,她又不爱酬客,裴行之便也随她去。
到晚间的时候,男人方从外头回到浮夷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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