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盈盈,战报很快到了司鸿络手中。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陇下城令他喜笑颜开,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往陇下。
谁想城门口处,人熙熙攘攘不错,但看守的全是将士,眼睛转溜一圈也看见没有他最信任的手下的身影。
司鸿络脸色不渝,眯着眼冷声质问:“陈宛呢?”
早得了林仪手令来接人的许恪一抱拳,在前头带路。“陈先生在城尹府处理事务,走不开。”
原本还看在公子的份上,给这名义上的主公几份好脸色。如今看来,也没这个必要。
司鸿络听得他那一句,面色也跟着沉了几分。
无妨,陈宛最得他心,必然是政务重要挪不开脚。
如今这北家军中,也不止陈宛一个文官。他处理政务走不开,新投靠的林仪也走不开吗!
唔,或许,他们两人正因为处理政事一事争锋相对?要真是如此。倒是勉勉强强可以原谅他们二人的冒犯。那些父王的臣子不也是这样,都是为了王上的宠信,他懂。
司鸿络一推开门,屋内的场景就映入眼帘。
一身藏青长衫的陈宛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书案前,身正笔直,勤勤恳恳的处理着那尺余高的政务。
与之相反,那少年懒懒散散凑到青年身边,嘴上叼着水果,眉眼带笑。
他面前的书案上,竹简少的可怜。
见此一幕,司鸿络的心情迅速跌至冰点。
他将林仪收到帐下,可不是让他来享受的!难怪陈宛不能前来迎接,定然是这人推卸政务的缘故。
“翰飞,你知晓我向来不耐处理这些琐碎。你行行好,帮我一帮。”少年调笑着,轻巧一拨案下的琴,拟音喊着青年的字,一手将桌面的竹简挪到陈宛那头去。
陈宛也不恼,将少年推来的文书尽数叠好。
“你分明处理的十分好,只是少年心性,静不下心罢了。”陈宛转过头来,颇为无奈。
9672一阵恍惚,有些惊奇:“宿主,你以前也没学过怎么处理这些哎。害,肯定是我慧眼识才,一眼就看出来你有这个天赋。”
少年笑眯眯看着陈宛继续工作,拿起桌上摆着的水果继续吃,对系统小嘴叭叭充耳不闻。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个个分析罢了。就是方方面面都得考虑,着实累些。
不过是一转头,陈宛便正好注意到推门而入的司鸿络,当即起身见礼。
“臣陈宛,拜见主公。”
林仪跟随一礼,只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匿,整个人冷冰冰的。
司鸿络见林仪这般作态,自然也不太开心。
本就是因为陈宛不在才不得已拜为幕僚,偏偏后又连连立下战功,军中名声已起,上上下下都关注着。小毛病根本无伤大雅,这人也机灵,大毛病一个不犯,压根就找不出错处发难。
司鸿络这一口气哽着,不上不下,只得冷着脸道:“我意已决,明日进攻齐都。”
少年闻言,不同意也不反对,只微微点头。
司鸿络知晓他口不能言,见状不怪,只以为这人也是颇为赞同自己的想法才顺从点头,反倒因此看他顺眼几分。
“主公可知齐楚议和一事?”陈宛突然问道,眉头微皱。
这说的,便是那陇下尹左辞所说,楚王答应齐国议和之事。
如此重大的消息,战报必当一五一十如实列上。司鸿络既然看过战报,自然是晓得的。
“不必忧心。许是那斯胡言乱语。”司鸿络摆了摆手,面对心腹手下的态度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少年垂眸,扯过系统猛薅一把数据模拟出来的毛茸茸。
传入系统的少年音有些闷闷的,其中嫌弃几乎溢出屏幕。
“啧,这人刚刚那什么眼神。果然是温室里头养出来的花朵,没甚么脑子。”
“哎?宿主你刚刚不是也同意了嘛?”系统生无可恋的乖乖趴着,疑惑不解。
陈宛极为不赞同,似是告诫,轻声道:“就算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防。若是那陇下尹没来也就罢了,他以死相劝,主公你若仍然坚持攻城,只会落人口实。”
“您莫要忘记了,那位正盯着呢。”
这个那位说的是谁?
无非是哪位有实力的公子,或者干脆就是那位楚王。
林仪自然更倾向于,陈宛说的“那位”就是楚王。
毕竟,司鸿络要真有这么个手握实权的兄弟,他的评级也不会是五颗星。系统再人性,也是按照各个综合素质评定,择优签约,怎么会屈尊定下合约。
如此看来,这白嫖来的主公已经蠢到了连亲生父亲都讨厌的地步了。
也不知道这非长非嫡的司鸿络是如何走到现在的,都靠陈兄护着么?
林仪轻轻嗤笑,朝好友投去同情的视线。
没摸清楚状况的陈宛:?
“要不是他盯着,我也不必非要攻下齐都不可。”司鸿络烦烦燥燥,斩钉截铁,“何况你不也说过了,齐都是很好的筹码。”
少年在一旁微笑点头,看似颇为支持,但谁也不知他赞同的究竟是哪一句话。
无论是进攻还是谈和,齐都都确是是极好的筹码。
——可惜你未必能拿下:)
9672终于看出来少年那点头是什么意思了,就和人敷衍小孩一样:是是嗯嗯呐呐你说的对~
陈宛眼见少年也在一旁点头,不由叹了口气。他低头行了个礼,算是应下了这个安排。
毕竟少年还小又远离王都,朝中局势如何,他哪里懂得呢?
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得攻城。
*****
次日,高大的城池下,一大片的黑甲士兵相对。乌压压的,竟也有几分墨云翻卷的气势。
“攻城罢。”
帅车之上,一军之帅下了军令。
三丈宽的护城河挡不住士兵血肉的填充。踏着战友的尸体,楚军冲到了城门下。
高大的木制攻城车被数十人轰隆轰隆推到紧闭的城门口。和着小兵的号子,笨重的尖木一下下撞击城门,发出闷如雷的撞击声。
十几丈的云梯搭在城墙上,不断有人冲进城墙,又咕碌碌滚下来。
清澈的护城河仍然在流淌,像一匹白练,在俗世之中渐渐染红。
少年与陈宛一起,立在马车两边。
那柄缴来的长弓静静的躺在系统空间里,上头蒙了一层浅浅的灰。
碧蓝的界面上,一个数据十分刺眼:战场双方士兵愈合力: 80%。
9672蹲在小黑屋里头,看着一人一统积分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下跌,欲哭无泪。“宿主,没等这场仗打完,我们的积分就先耗光了!”
它抽抽搭搭的怀念自己逝去的私房钱先生。
宿主也太过分了,声称这场战争完全是无妄之灾,然后开开心心“借”了它的私房钱,开了个巨牛逼的外挂技能。
虽然说,按照宿主做支线任务的速度,完全不用担心借钱不还的事情。
但是,它想到自己的积分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空缺状态,就心肝疼T^T
“宿主糊涂啊!就算那人说的是真的……欸欸欸?”
9672死死盯着外头,突然兴奋起来,快乐转圈。
少年听着了什么,微微侧身回头看去。
一双鹿眸沉静如水,似是早就料到了这番景象。
乌压压的黑甲群中,一抹白色甚是显眼。
来人驾马狂奔而来,所到处黑潮退让,辟开一方净土。
那人驭马奔自帅车之前,扯住了缰绳。
他从怀中掏出黑金的罗绸,凤眼如星。
“王令,退兵。”
两字一顿,咬音清冷。
他一路狂奔自此,身上白色朝服却不染纤尘,像极了他这个人,冷傲到骨子里,外物侵扰不得半分。
司鸿络自然是认得这个人的。
他拧着眉,看一眼还未打开的门,心有不甘。
“阁下远道而来。可有父王信印?”
林仪心下一沉。
这摆明了,就是司鸿络为了拿下齐都故意为之。
司鸿络问来使要楚王信印,便是暗示属下,此人乃是私传王令。不必理会,更不必退兵。继续打!
楚国尚黑,这人却是一身白衣雍容,还拿着王令。十有**,是楚王心腹。这般人物,楚王自是信任,又何须信印证明?自然拿不出信印证明身份。
这一来二去,司鸿络便有了理由等待时机拿下齐都。
来使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睨他一眼。
纤长的指尖一甩手中红绳,一块玉质的半载虎璧被拽在空中晃晃荡荡。
“虎符在此,鸣金收兵。”
那人音色极冷,像是寒冬腊月的冰棱。
帅车边的传令兵一见着虎符,便转身去鸣金。
至于帅令,那是个什么?
没看见这人不仅拿着虎符,还带着王令吗!
居然是虎符。
虎符之效,举世皆知。一半在元帅手中,另一半则在掌权者手里。这人究竟何等身份,楚王竟然允许他把虎符带离王都。
少年微诧,认认真真看眼来使。
那人身上穿的白衣比起朝服更像是某种礼服,配饰甚多。层层叠叠加身,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
一根木簪斜斜插着,上头不带半点朱玉,却是他最喜爱的桃花状。
白色的长发打着卷儿,散在脑后,衬的那双极冷的凤眸有些妖。
之所以这般形容,还是那人发型的缘故。
那白发卷的层层叠叠,犹如波浪。
林仪前世纵然和女孩子接触不多,却因这款发型出名的很,也知晓一二。
俗话说,渣女大波浪。
此人发型与之几乎相差无几。
莫非这人,与现代有什么渊源?!
少年眸色晦暗,意念一转,就要将9672从小黑屋提留出来。
但听得陈宛在耳边低语提点。
“此人乃扶氏司舟,官至奉常,手段狠毒,睚眦必报,是坚定的保皇党。不知王上哪里寻来的,宠信有佳。坊间传闻,这人与秦卿扶为有些关系。”
“你折了那方修名,此人必定暗中盯上。若是私下里遇上,多提防其暗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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