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戈以为那个帮自己带饭的人总要先自己吃了才回来吧，一个男生，能把自己瘦到低血糖，啧。
他慢慢悠悠自己回了教室。
路上会偶尔碰见还留在教学楼的学生，他能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身形优越，容貌极盛又这么脸生，尤其眼上还覆盖着纱布，想不吸引人注意力也难。
元戈恍若未闻，又披上那副寡淡的皮子目不斜视回了教室。
刚刚洗脸时有水不可避免地沾湿了纱布，元戈摸了摸，心里罕见地升腾起一丝心浮气躁来。
他根本不介意自己脸上受伤与否，只是模糊的视线让他行动什么都很不方便，看什么都带着一层雾蒙蒙似的。
教室里这会儿没有人，他皱着眉感受了一下紧贴在自己额间鼻翼边的那阵凉意，还是决定自己动手给换了。
伸手进抽屉摸了摸，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些纱布和药。
他那个家离开，只被允许用自己的书包装了这些东西，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收拾一件，就被打发到这个对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城市来。
他瞥了眼那些药，有些嫌麻烦。
医生说了，他的视力问题只能靠自己慢慢恢复，右眼可能两至三天的时间，左眼伤情重些，需要的时间更多，眼前这些药不过都是治疗外伤的。
涂起来味道大也不方便，还疼，元戈有些嫌弃将那些药膏药水的推远了些，打算就换个纱布吧。
他才忍着疼将粘的过牢的绷带给扯下来，就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
他扭了扭头，余光中只来得及瞄见那个有点眼熟的身形，就看见身影一阵风似的卷到眼前，直面他脸上的伤疤。
略带惊恐的声音响起：“你！这！被打的？！”
元戈：“……”他怎么回来这么快？
解长留下意识捉住了元戈遮挡的手，凑近了细看他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手甚至有些发抖。
他刚刚还在琢磨，新同桌为什么会在这个特殊时期转学，一进教室门看见元戈左眼上的那处伤都惊住了！
这都不是被单纯打的，上面有很多细碎的小伤口，看着……像是被霸凌后的伤痕。
看见元戈脸上的伤，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如潮水一样卷了上来，解长留有些颤抖地想：难道他也是被霸凌被迫转学的吗？
原来看上去这么高这么酷的新同学也会被霸凌吗？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解长留越发为元戈脸上的伤口感到难过。
他抖着声音询问道：“你，还好吧？”
额……
元戈直觉这个新同桌好像误会了点什么，但是他有点懒得解释这是因为车祸事故，含糊回应道：“还好。”
被控制住手的感觉很不舒服，元戈晃了晃被解长留抓住的手腕，示意对方放开。
像是不怎么在乎脸上的伤似的，随意开口：“你怎么回来这么快。带什么吃的了？”
解长留像是有些窘迫一样收回了手，按下了心里对元戈的同情，回答道：“带了饭。”
元戈虽然现在看得不清楚，但不是瞎了，他分明看到解长留放在课桌上的是两个保温桶。
这个城市的普通高中边上经营的店铺外带餐饮已经进化到这个水平了？
解长留心思还停留在元戈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也没多解释这其实是他妈妈带来要和他一块儿共进午餐的饭。
他刚刚有些抱歉地请求母亲能否将两份饭都带回教室。
解妈妈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地问儿子原因。
解长留低声将元戈的情况稍作解释，解妈妈有些激动，马上就同意了。
儿子在新环境适应地很好，这让她心里很激动。
她今天从送儿子进入学校就一直担心，刚刚本想旁敲侧击问问儿子新学校怎么样，这下子稍微能放点心了。
解家父母其实一直有些愧疚，身为父母，却没有及时发现孩子在学校里受到的霸凌，甚至孩子都没有主动跟自己提过，这是他们做父母的失败。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解爸爸雷厉风行地采取了一些措施，其中之一就是依从解长留的意愿，转到了这所普通的学校。
夫妻两人也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陪着儿子来到这个小城慢慢调整。
见解长留没多作解释，元戈也不欲多问，他一个被带饭的人家带什么他就吃什么呗，话那么多不讨嫌嘛，元戈还挺明白这个理的。
见对方这架势是连自己也没来得及吃就给他带回来了，元戈本来也懒得好好处理脸上的伤，打算随便贴个绷带就算处理完了。
解长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见元戈动作粗暴，揭下旧的绷带就要随随便便贴上新的，皱了皱眉。
眼看着那些根本没愈合的伤口被折腾得一塌糊涂，有些都在重新冒小血珠了，他忍不住开口。
干涩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你这样怎么行？我帮你？”
元戈没答应他的好意，也没拒绝，转头定定地看着他。
解长留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锁定了一样，虽然元戈的视线还是没有焦点，人也没有靠近，但他平白觉得元戈好像在审视自己。
一瞬间，他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高中生，更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解长留心里没来由地突突了两下，心脏多跳了两拍。
元戈扭回了头，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解长留，低声道谢。
“麻烦了。”
解长留觉得耳朵莫名有点痒。
解长留没有直接就这么给元戈把伤口包扎上，他拿起了散落在桌面上的那些药膏和药水，稍稍研究了一下。
元戈抿了抿嘴角，有点嫌麻烦，但解长留似乎很认真，还是说出拒绝的话。
为了方便上药，解长留站在了元戈的面前，元戈稍稍抬了抬头，露出了藏在衣领之下的一截脖子。
解长留收敛着自己的眼神，没有多往其他的地方看，他自知自己喜欢男孩，所以更注意和男生之间的距离。
但是他再心无旁骛，也招架不住元戈这么直勾勾的目光。
更何况，元戈的相貌真的……太优越了，被他这么看着他几乎要生出几分后悔要帮他上药的心思了。
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节，解长留的手心都要冒汗了，他有些结巴道：“我要上药了，头再抬一抬吧。你……你要不先把眼睛闭上？”
又是抬头又是闭眼的，这个姿势对于元戈来说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他不能接受。
他淡淡地拿回了解长留手里的药膏。
“算了，我自己来吧，麻烦你了。”
他这么说了，解长留也没有硬要帮忙，退回了礼貌社交距离之外，也在心底里偷偷松了口气。
元戈对自己下手也重，眼周的皮肤又相对脆弱，毫不客气的动作拉扯着伤口还是有点疼的，他皱着眉头将药给抹了。
解长留默不作声一边瞧着，只是适时地给元戈递上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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