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管家花肃正好出门迎接他,就看见他丢掉外套,知道肯定发生了惹他不快的事情,立刻让人去取新的衣服。
“表少爷,好久不见,老爷说您回来,特地让我守着,抱歉,我本不该怠慢您,实在是今早老太爷需要跟陆老爷有急事,还请您多多包涵。”花肃连连带着歉意,两手作揖赶忙行礼。
贺佥侒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能看透他的想法,确定他没有撒谎,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反而慵懒道:“带我沐浴更新,舅父还没回来,我先休息一下。”
“是,是,这边请,老爷已经给您准备了最好的房间。”花肃连忙带着他去到小时候住过的房子,那是她母亲曾经住过的别墅,这么多年过去,还依旧打扫如新。
就在入住的时候,就看到陆谇明亲自过来找他。
“佥侒,你九舅公找你。”陆谇明温柔喊话。
贺佥侒赶忙行礼,嘴上带着歉意喊道:“陆爷爷,我正准备沐浴更衣过去,没想到让你们亲自喊话,实属无礼了。”
“无妨,你离家十年了,你九舅公想你想得紧,你换好衣服就过来吧,我跟他说一声,不要让他等太久。”陆谇明笑着说完,果断两手挽后慢悠悠走回主楼。
贺佥侒赶忙回房,连忙去梳洗换衣服,让长辈久等可不是花家的礼仪修养。
等到贺佥侒匆忙赶到花老太爷的庭院,就看到花老太爷正躺在摇摇椅上闭眼休息。
贺佥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候在一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看到陆谇明惊讶看着贺佥侒一直站着默不作声,连忙喊道:“你怎么不叫醒你的九舅公,傻小子。”
“难得看到我九舅公睡得这么香,不想打扰他。”贺佥侒温柔笑道。
这时花老太爷微微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略带歉意喊道:“是佥侒吗?佥侒回来了吗?”
贺佥侒连忙单膝跪在他身边,单手握住他的手,轻轻笑道:“九舅公,我回来了。”
“佥侒,你真的回来了,唉,你这个臭小子,一走就是十年,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九舅公吗?你是真的觉得我这个九舅公不疼你吗?”花老太爷难过道。
“没有,在这个家里,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佥侒永远都没齿难忘,所以不敢有任何误会。”贺佥侒连忙道歉。
“到底是生疏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情我已经尽力。”花老太爷遗憾道。
“没事,至少我母亲死前是幸福的,是快乐,更是自由的,她这一生过得无比凄苦,前半生被人买卖,辗转流浪各个国家,如果不是遇到父亲,恐怕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什么幸福。而后半生是族长允许我母亲回家,即便没有承认我母亲,至少能让我回家,我也已经感激不尽。至于母亲跟父亲分手,不过是缘分使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贺佥侒温柔解释道。
“你不恨你父亲吗?也不怪九舅公吗?当初九舅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铸成大错。还逼到你遭受泽殳猜忌,让你流放海外十年……”花老太爷这半生都在不断忏悔,他才发现他好像越做许多好事,却并没有让好事变成幸福的事情,反而让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坏事。
“怪您干吗?难道是因为您拆散了有情人?实际上不过是我父亲嫌贫爱富,一夜风情,外加一点善良救了我母亲,还有一点良知收养了我,所以怎么能怪您?”贺佥侒嘲讽自己的父亲,他到底是一个花家的远房亲戚,能够得到族长赏识,能够往上攀登,抛弃母亲又有啥资格再牵连责怪其他人。
毕竟花家是千年望族,既然是望族,自然不会选择一个妓女当远房夫人,即便这个远房跟花家隔着十万八千里,就是因为宗亲也不允许。
“你这孩子真是通达,连累你了,委屈你了。”花老太爷拍拍贺佥侒的手背,无奈叹气道。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您能否长命百岁,这次我回来我也希望能够找个时间陪陪您。”贺佥侒开心将头靠在花老太爷手背上。
“是泽殳让你回来的吧,他到底又想做什么?”花老太爷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想让我将您的干孙女赶出去,也想让我成为花暮秋的左膀右臂,跟花孟春成为竞争对手,互相掣肘。”贺佥侒非常坦白告诉花老太爷。
“那你打算如何做?”花老太爷镇定道。
“花泽殳救过我一命,您待我如亲孙子,我是不会背叛花家的,但我也会听花泽殳的命令,完成他的心愿。”贺佥侒认真道。
“佥侒啊,你这个孩子天生就是善良骨,你宽宏大量,你文武双全,我花家上上下下如果真的要找出比你更优秀的人,恐怕是二孙子都稍稍逊色于你。是你在庇护花家,为花家挡风挡雨多少次,说实话你要是想取而代之,我也绝对不会反对。为什么要执着于报恩?”花老太爷不理解询问道。
贺佥侒郑重看着花老太爷,认真解释道:“人若无情,与天地有何区别。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既然我选择一条看起来不是那么聪明的路,未来我也会坚定不移走下去。因为这是我母亲临终的嘱托,她说以报恩之心去拥抱世界,世界就会以善良回报我。我能有今日的成就,是花家成就了我,单凭这一点,我为花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何况花家对我还有养育之恩,教育之恩,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用余生来守护花家。”
“可是这条路万一走错了,你回不了头那该怎么办?”花老太爷不忍心说道。
“九舅公,善与恶往往一念之间,我自认曾经有过一念之差,可最终是母亲用生命来挽救我,如今我不会再走错路,即便这条路本身就是错的,我也能力挽狂澜。更何况,舅父不过是想让表弟有个太平盛世的江山,那我就替你们守着这太平盛世。”贺佥侒认真道。
“佥侒,世界上所以的事情都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身在沼泽也会偶尔遇到意外,你当真能确定你不会陷进去?”花老太爷不忍心让贺佥侒踏入花家的漩涡,还不如让贺佥侒继续流放海外。
“九舅公,我即便身在黑暗世界,也仍然向往光明,不会轻易丧失我的信念,我只要清楚知道我在做什么就能无愧于心,还请您不要担心。只是未来这战场到底会有多么残酷,也许您也会怨恨我,但我也想告诉您,我绝对不会轻易伤害花家的人,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程度,我一定会保住他们的命。”贺佥侒认真向花老太爷的允诺道。
花老太爷看见无法说服贺佥侒,忍不住叹气,略带失望道:“佥侒,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九舅公就不阻拦你了,就爷爷只有最后一个心愿,让我那四个不成气候的孙子长大成人吧,他们也是时候什么叫身不由己的社会规则了。”
“是,九舅公。”贺佥侒双膝跪下,认认真真给花老太爷磕头,并认真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敌人,我不会心慈手软的,还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看到最后。”
“去吧,我累了。”花老太爷最终还是放开了贺佥侒的手,贺佥侒点点头,看到花老太爷难过别开脸,他最终也无奈起身,一走三回头,最后还是毫不犹豫大步走回自己房子。
陆谇明此时终于问出声来:“我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吗?”
“这是年轻人的世界,也是年轻人的战斗,他们是否要幸福成长,还是要残酷成长,总要让他们选择。我们铺的路他们不愿意走,那就按照他们的心愿走。”
“可是他们会对您失望,更会难过,会痛苦,会害怕,也会失败,甚至后悔。”陆谇明于心不忍道。
“谇明啊,人生中有个优秀老师教你学识是幸运,可是有个优秀敌人让你成长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花家是千年望族,这个古老的家族沉疴难治,也总该到他们内部大清理的时候,这种阵痛总会持续一段时间,即便他们会误会不理解,也总会有太阳照到之日。”花家老太爷说完,重新沉沉闭上眼睛,他已经让宋乐哉这条鲶鱼送到家里,现在又有贺佥侒当黄雀,也时候应该看一出好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是最后赢家。
花泽殳,你的计划会成功吗?我的大儿子,我也想让你看看你的后悔。花老太爷也带着期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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