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陆嘉树

"沉溺"这个ID像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三天了。

我坐在公园长椅上,戴着降噪耳机,第17次播放那段音频。

年轻版的陆嘉树声音带着未褪的稚气:"睡了吗?......"

“不困......”

“那我哄你睡?”

“嗯......”

背景里有细微的布料摩擦声,接着是一段模糊的轻哼,像摇篮曲又像情话。

最后十秒,喘息声突然加重,变成某种不可言说的节奏。

我猛按暂停键,指甲在手机壳上刮出白痕。

墨尔本现在是下午三点,那个叫苏溺的女人应该正喝着咖啡,看着自己十年前偷录的私密对话引爆中文互联网。

她今早发的声明还挂在热搜:#陆嘉树前女友澄清录音#。

「当时是我擅自上传的,陆嘉树完全不知情。我们早已和平分手,请不要再打扰他和现任的生活。」

多体面啊。

体面到让我没办法生气。

我点开她微博头像——棕榈树下的剪影,知性优雅。

评论区有人问:「音频里是在......那个吗?」她回复:「年轻时的爱都很热烈,不是吗?」配了个捂脸笑表情。

我咬碎嘴里的薄荷糖,凉意刺得太阳穴发疼。

陆嘉树的消息又弹出来:「在哪?我煮了面」这是他今天发的第七条信息。

我回:「在外面,吃过了」锁屏,继续播放下一段音频。

22岁的陆嘉树喘息着说"别闹......",背景音里有女人的轻笑,接着是长达两分钟暧昧不明的窸窣声。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评论区,热评第一说:「现在的A**R都是演技,当年这才是真情实感啊」。

手机突然震动,许厌的来电显示跳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才接听:"喂?"

"你他妈在哪?"他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里有游戏特效声,"陆嘉树刚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中央公园。"我盯着脚边一队搬运面包屑的蚂蚁,"别告诉他。"

许厌骂了句脏话,键盘敲击声骤停:"因为那个热搜?"

"嗯。"

"你听着,"他语速飞快,"我不管你在那自我折磨什么,现在立刻回家。陆嘉树他——"

"我需要一个人待会儿。"我打断他,"你知道我的习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许厌突然笑了,那种让我后背发凉的笑:"对,你高中也这么说的。然后第二天就穿着那件该死的束胸衣上学,勒得午饭全吐出来。"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件事我从没告诉过陆嘉树。

"他现在知道了,"许厌的声音像刀片刮过耳膜,"我告诉他的。所以别他妈犯傻,立刻回——"

我挂断电话。

雨滴突然砸在手机屏幕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夏日的雷阵雨来得又急又猛,转眼就打湿了我的衬衫后背。

公园里的人群四散奔逃,只有我坐着不动,任凭雨水冲刷着发烫的脸。

谁还没个过去呢?我反复默念这句话。

陆嘉树遇见我时已经28岁,难道指望他是张白纸?

可那些音频里青涩的、热烈的、毫无保留的陆嘉树,像根细针扎在心底最软的肉上。

现在的他温柔克制,连在床上都会注意表情管理,和音频里那个会忘情喘息的少年判若两人。

雨越下越大,头发黏在脖子上像冰冷的水草。

我机械地播放着最长的那段音频——49分32秒,标题就叫《入睡》。

年轻情侣的睡前絮语,偶尔穿插亲吻声。

22岁的陆嘉树会哼走调的情歌,会撒娇说"再摸一下嘛",会在对方打哈欠时幼稚地数"小羊跳过月亮啦"。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下来。

黑色伞面"啪"地在我头顶撑开,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发白。

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面坨了。"陆嘉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淋过雨的嗓子比平时更低沉。

我僵着脖子不看他:"说了吃过了。"

"许厌说你在这。"

"多管闲事。"我盯着雨水在帆布鞋尖汇成小洼。

伞面突然倾斜,冰凉的雨水溅在我手背上。

陆嘉树单膝跪在积水的石板路上,强行与我平视。

他的刘海滴着水,白衬衫湿透贴在肩膀上,睫毛挂着水珠,眼神却烫得吓人。

"回家。"他说,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下意识往后缩:"我需要一个人......"

"不需要。"他直接抽走我的手机,正在播放的音频立刻外放出来——年轻的陆嘉树正在哼《月亮代表我的心》,荒腔走板。

陆嘉树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随即按下暂停键。

雨声填补了突然的寂静。

"三年了,"他声音很轻,"你从没问过我的过去。"

"我不在乎。"我条件反射地说。

"撒谎。"他突然捏住我下巴,拇指擦过我眼下——我才发现自己哭了,"你在乎得要命。"

我想反驳,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像海水的味道。

陆嘉树突然拽起我,伞掉在地上溅起水花。

他把我按在湿漉漉的银杏树干上,手掌垫在我后脑勺和粗糙的树皮之间。

"听着,"他呼吸喷在我嘴唇上,"那些音频是十年前的事。苏溺是我大学同学,我不知道她偷录了这些——"

"我不在乎!"我终于喊出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谁还没个过去?我他妈又不是小学生!问题是......问题是......"

"是什么?"他逼问,鼻尖几乎贴上我的。

"是你现在从来不会那样!"我崩溃地推开他,"你现在连**都要控制呼吸节奏!那些音频里的你那么......那么......"

陆嘉树用拇指抹去我的泪水:"青涩的陆嘉树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陆嘉树。"

"......神经病啊!"我捶他肩膀,却被他拉进怀里。

"你以为现在的我不是真实的我?"他突然正色,抓起我的手按在他湿透的胸口,心跳隔着皮肤传来,又快又重,"这才叫不真实。我他妈装了三年的成熟稳重,就怕吓跑你。"

我愣住了。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我手背上。

"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他凑近我耳朵,气息烫得惊人,"是你每次被我弄哭时咬嘴唇的样子,是你**后会不自觉翘脚的习惯,是你明明很想要却非要等我求你的倔脾气——这些苏溺永远录不到,因为只有林小苗才能让现在的陆嘉树变成这样。"

我浑身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别的什么。

陆嘉树捡起伞塞进我手里,自己退到雨幕中:"回家,或者继续在这自虐。选一个。"

"你......"我声音发颤,"你从没这么强势过。"

"因为许厌告诉我,有人曾经差点把自己勒死。"他眼神暗下来,"从现在开始,你的自虐倾向归我管。"

这句话像钥匙,突然拧开了某个锁死的阀门。

我腿一软跪在积水里,伞掉在一旁。

陆嘉树立刻冲过来抱住我,我揪着他湿透的衣领嚎啕大哭:"我讨厌自己变成这样......像个妒妇......"

"我要的就是全部的你。"他把我整个裹进怀里,声音闷在湿发间,"善妒的、倔强的、连自己都讨厌的那部分,我全要。"

雨幕将我们与整个世界隔开。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抽噎着说:"面......真的坨了吗?"

陆嘉树笑了,胸腔震动传到我身上:"我骗你的,根本没煮。"

回家路上,陆嘉树一手撑伞一手搂着我。

我肿着眼睛问:"那个苏溺......"

"她确实需要道歉,"陆嘉树捏捏我后颈,"但不是对你,是对十年前那个被侵犯**的陆嘉树。"

热水澡后,我们挤在沙发上喝姜茶。

陆嘉树突然对我道歉:"对不起。"

"什么?"我被这没由来的道歉搞得发蒙。

"因为你在乎,我应该主动坦白,而且......"他亲了亲我通红的眼皮,"比起尊重你的‘独立处理权’,我现在更怕你独自钻牛角尖。"

我鼻子又酸了,赶紧转移话题:"许厌那个大嘴巴还说了什么?"

"说你高一就开始穿成人内衣,被男生起哄……"陆嘉树皱眉,那句侮辱词的‘奶牛’还是没有说出口,"用绷带把自己缠到窒息;还有高三毕业聚会,你因为被说‘性感过头’,硬是在三十八度天穿高领打底。"

我捂着脸呻吟:"他干脆写本传记算了......"

陆嘉树突然把我扑倒在沙发上,鼻尖蹭着我锁骨:"现在呢?还觉得自己‘性感过头’吗?"

"......有点。"

"巧了,"他鼻尖蹭开我衣领,"我就好这口。"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许厌发来一串消息:

「活着没?」

「陆嘉树找到你了吗?」

「回话!」

陆嘉树瞥见屏幕,挑眉道:"告诉他,姐姐忙着呢。"

我笑着打字:「活着。」

许厌秒回:「哦,那你们继续」

接着又补一条:「记得关窗帘」

陆嘉树抢过手机锁屏,俯身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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