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入阵曲②

不能多想。

她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向昭昭,所以,她的债,她想还。可毕竟再世为人,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在感情上,爱不一样,又没法衡量。

……吃什么味啊。

过好当下就是。当下,世间已无向昭昭,只有她存在着。何必去和故人一较高低。

她要做的是,帮他找夙愿、完成夙愿,然后,送他离开。

他爱谁,没关系。

送他离开,又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是亲人。

想完这些,尽管心里不好受,却比之前能接受了一点。

*

台上戏罢了,再一转眼,君庭下了戏台,已经要离开。

褪下戏袍,他穿着件黑色西服,鼻梁上架着半个镜片,镜片下方吊了串银色细链,斯斯文文,乍一看,不像伶人,像读书人。

已经很晚了,该走的人都已走尽,门前灯关的只剩一盏,他站在灯下,拎着只木箱,没往前走。

门外,天在下雨。

雨滴砸在芭蕉叶上,水声轻溅。

忽在这时,身边多了个人。那人在撑伞。君庭让了个位置,平视着前方。而下一刻,旁边的人说了句:“去哪儿?送你。”

君庭偏头,视线与向昭昭撞上:“不用。”

向昭昭自然而然地把伞打在他头上:“别,一个人晚上不安全。”

君庭僵硬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说着,人往前迈了一步,踏进了雨里。

雨水并未落到身上,那把漆黑如墨的伞正稳稳地跟在头顶。君庭顿住,头转过去,紧紧盯着向昭昭,一声不吭。

向昭昭挑眉,说道:“我是说我,一个人晚上不安全,麻烦陪同段儿路?”

不等君庭回话,她笑着问:“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怕我这个弱女子吧?”

君庭:“我们不顺路。”

向昭昭打趣:“这还没走,怎么知道顺不顺路?”

两人并肩,一道踏进了雨里。

他二人走后,向十二与十三站在门前。

向十二扭头看十三:“原来,你们是这样相识的。”

十三点头。

向十二搓搓手,戴上帽子,将手插.进兜里,往雨里走:“走吧。”

下一刻,十三抬手,幻化了把伞出来,而后,他快步走进雨里,将伞撑在了向十二头上。

向十二顿住,抬头看伞,伞是白色,伞沿绘着水墨桃花。盯着那片桃花,她回身,视线往下落,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霎那,流水松泉漫过心田,氤氲山水中的长途跋涉,好似有了落脚之地——此刻,在他眼里,她即世界。而他,他则是她有且仅有一个的十三。

她拉下帽子,走进一干风雨,仿佛走进了一个春天。

*

走了段儿路,沿途花开得很好。向昭昭挑眉:“这花真好看,往常来这里,可从未留意过。它叫什么?”

君庭不说话。

向昭昭用胳膊肘捅了捅人:“问你话呢,它叫什么?”

扫了眼栅栏里的花,君庭有气无力:“木芙蓉。”

“木芙蓉?”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向昭昭话锋一转,“怜君庭下木芙蓉,袅袅纤枝淡淡红?”

“你叫君庭诶,为什么取这个名字?艺名吗?你们唱戏,都是艺名吧?本名叫什么?方便说给我听吗?”说着说着,她笑笑,擦着眼角的笑泪,“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原本只是想同你走段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趣。换了别的男人,早不知道和我说了多少话了。你倒好,反倒显得我成了油嘴滑舌的那一个。”

一连说了一大串,向昭昭吐了口气,等对面下文。

空气很安静,静的能听到雨水溅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周遭的风声、虫鸣也一并入了耳。

良久,君庭回了句:“你,家住何处?”

向昭昭顿住步子,脸色忽然很难看。她抬头,摇头,一阵沉默。

她不说,君庭不问:“我要到了。”

言外之意,要分别了。

向昭昭抬头,看了一眼眼前院落,“天际流”三个字映入眼帘。很快,她又匆匆低下头:“好,下次见,谢谢。”

她转身,竟与方才搭话时的模样截然相反,干脆又利落走进了更深的巷子。

君庭朝她离去的方向看。巷子漆黑如墨,随时都要将人吞没。天黑,危险。犹豫了下,他又跟了上去。

*

走到这里,向十二刚想跟进去,就被十三拉了回来:“别过去。”

十三神情凝重,紧紧盯着泼天夜色。

向十二也在这时发现了端倪,夜色有问题,不,这不是夜色,这是邪祟之气。里面到底有什么?尚未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就沾染了一丝黑气,向十二看着手,下意识地甩了甩。

黑气漫上手腕,她想甩开,却全身无力,脑袋晕乎乎的。十三的身影也摇摇晃晃,看不大清了。向十二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十二!”

“嘭!”

一声爆炸震天响,向十二猛地睁开眼,脑袋浆糊一样,所有东西交杂在一处,一幕幕一帧帧画面翻上眼前,渐渐地,思绪被拉出来,脑袋终于清醒了不少,但却胀痛难忍。

床头边挂着几只吊瓶,一根管子向下延伸,针尖插在手背,被几片胶带贴着。

看到这里,她坐了起来。

“吱呀”

门开了,有人进门。

是张管家,他看到向十二坐在那里,愣了一下,又走过去,说了句:“向姑娘,您醒了?要吃点什么吗?我让厨房给您备点儿。”

向十二摇头,刚要说什么,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王富贵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进门,就把张管家拦在了一边。

“张管家,这里是女子闺阁,不方便进,您还是出去吧 ”

张管家蹙眉:“我……”

“怎么?”王富贵问,“您还有事?”

张管家的眼神在他和向十二之间徘徊,犹犹豫豫,说了句:“没。”

见他眼神不对,王富贵补了句:“别误会,我们是姐妹。”

姐…姐妹?

他看了眼向十二,见她没有非议,客气地鞠了一躬:“向姑娘,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我就在门外。”

向十二点头:“好。”

关上了门,王富贵走到床边,把粥放到床边,递了饭给向十二,又拉了把椅子坐下。

她一只手拆着纸袋,手指拆了几遍,没拆开。看到这里,王富贵干脆把纸袋接过来,将包子送到她嘴边:“吃。”

向十二张了张嘴,又收住了。这个姿势,太诡异了些,怎么能让别人喂东西。

她尴尬道:“我想去趟厕所……”

王富贵摇了摇头,把吊瓶取下来,扶着她往厕所方向走。

一边走,他一边说:“这地儿可真不是人待的,动物园儿似的,我不过走开了一会儿,你就这样了,下次还得了?”

向十二抿着唇,堂口的回忆涌现了出来。这里的人,的确像会吃人。来的时候,是她想的太天真了。这可是豺狼虎豹的地方,不比外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踏入万劫之地。

她攥着拳头:“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王富贵摇了摇头。

心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斗得过那群老油条。

说话的当,已经到了厕所门口。王富贵把着吊瓶,送她进去,人站在外面:“赶紧的啊,我也饿了。”

坐在马桶上,向十二皱眉。梦里那通天的邪气,从前从未有过。到底是什么?邪祟入体?

虽然已经知道了前世,但她刚来,不能上来就查有关向昭昭的事。这不妥。可现在来看,已经很有查的必要。

被那股邪气吞没时,她甚至一度以为醒不过来了。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方便完,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艰难地提了裤子。大冬天,衣服臃肿,格外不好提,以至于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

等她出来,本以为王富贵会说些什么,意外的是,他竟什么也没说。

松了口气,向十二重新坐回去,吃了几口包子。

王富贵:“搁这儿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啊?”

向十二动作一顿,咽下包子:“阿潜,你听说过入梦见邪祟,啊不,黑气浸体的事吗?”

王富贵:“之前没有现在有?”

向十二一愣,嗓子发干:“对。”

心里紧绷着根弦儿,这根弦儿呼之欲出。

王富贵将粥送过去,言简意赅:“有很多种情况,针对于你,有两种可能。”

接过来粥,向十二问:“哪两种情况?”

王富贵伸出手指:“一,外力,就像你说的,邪祟浸体,有人要害你,故意在你身上下了降头。像这样的降头…通常都是由外向内,可能很早之前就发生了,只不过因为在体外,可能不易察觉,等邪气浸入体内才会渐渐发觉。”

说完第一种,顿了顿,王富贵苦笑:“这第二种,可就复杂了。邪气的触发点在体内,约等于封印。有些东西,一旦破开,被封印的邪气,也很有可能向外发生。”

“通常这种由内向外的邪气,杀伤力极大。更不好解决。这可能说明,来这个地方,对你完全没好处。”

听他这么说,向十二敛眉。

第二种的意思是,找回十三的记忆,对她而言,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原因呢?

归根结底,还在前尘往事上。这个得去找人问向昭昭和君庭的前尘。

第二个问题,没办法解决,更没法儿实现。暂且不提。

抛开第二个问题,第一个——从年前初回向家,就很有问题了。车失控差点坠下悬崖、在洪崖洞被一些邪祟追杀、以及其他一些突发状况。

种种迹象表明,就像王富贵说的,她确实很有可能被下了降头。

被下降头,说明是人为。

既是人为,谁会对她下手?这个问题目前也暂无定论,她回向家,实在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想除掉她的人,估计排着队,数都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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