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王二婶遥望着对面——白菜地前,三层小别墅,挂满窗花的门扯了几尺白布,红白相间。她坐在门口,裹着大衣,二郎腿翘起,嘴里嗑着瓜子,更不闲着:“这叫什么事儿啊……刚娶了媳妇,媳妇儿就疯了,还杀了二老,唉,黑发人送白发人。”
另一位大妈抓着颗喜糖,拆开包装纸:“未必吧?听说是撞鬼——他们家,不是有个女儿——就那个、小哑巴,前些年,见过伐?前几天死了,冥婚,说是冲喜。李二郎这病倒是好了,还娶上了媳妇。可这李家二老就被新娘杀死……别是冥婚惹了阴煞,招来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噫…”王二婶搓搓胳膊,摆手,“听着都吓人,我还住在对门,家里又没个男人,这要是叫鬼怪找上了可怎么办——”
她说到一半,斜眼一瞥,怒道:“二狗,你干什么去?”
大门口,一道灰溜溜的人影刚想蹿出去,听了这话,更是兔子似的跑出去,溜进了对面那道红白相间的大门里。
“他妈的!”
王二婶手一抖,瓜子撒了一地:“这是要气死我!晦气!晦气!这煞笔儿子!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
黄昏,赤黄的太阳将将沉入地平,晚风扯拽了一天云彩。一棵枣树披挂着满树红灯笼,当得起“硕果累累”,天尚未黑,灯笼已先亮起了光。
树下。
李朔将一缕红绳系上枝头。
他仰头,长叹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哥!”
王二狗蹿进来,小声唤了他一声。
李朔回头,神情诧异:“你来干什么?”
王二狗揣着几只热气腾腾的烤土豆,又从袖管里抽出一根大葱,一股脑往他怀里塞:“我不放心你,想着你突然遭此变故,肯定没吃东西,就来送点吃的。”
“你……节哀。”
李朔攥着泥土色的土豆,与一根青白色大葱,又把东西送了过去:“我不想吃。”
王二狗傻眼:“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李朔摇头:“死了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他声音冰冷,带着几分莫名的伤感与寂寥。
“是啊。”
作为家中独生子,读书争气,次次都拿奖学金,毕业之后,家里借钱盖了房子,本以为生活熬出了头——他又病倒了。病刚痊愈,好容易结婚,结果新娘车祸撞坏了脑子,新婚夜忽然发作,杀了他父母——
这换做谁、谁能接受?
人生再倒霉,莫过于此了吧?
王二狗越想越替人难过:“但,你千万不能做傻事,你这条命,是你爹娘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是他们全部心血的倾注,你要是出了事……”越说越不敢往下说,他一转话锋,“多少吃点儿吧。”
土豆和大葱再次回到了手里。
李朔跪起来,垂眸望着王二狗:“你快回家吧,在我这里不安全。”
王二狗:“不行,我陪你……”
“不想你妈报警,就赶快回去。”
“我……”
说的也是。他妈封建迷信,老觉得这里不干净,怕他沾了不干净的回去,倘若过夜,回头免不了一通打。王二狗挠挠头:“那、那哥、你自己小心——别做傻事,等这事儿过去,你想去哪儿,叫上我,我随叫随到。”
说着,他转身,脚步一深一浅,犹犹豫豫着往外走。
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人说了句:“谢谢。”
他顿了顿,回头看——
李朔又看起了那颗枣树。
“唉。”
真可怜。
一声叹息揉进呼出来的哈气里,王二狗转身走了出去。
*
红丝带没系好,又从树上落了下来。李朔低头去捡,视线内出现了双登山靴,黑色,边沿沾着些许泥土。
他愣怔了下,抬头往上看,沉下了眸子:“你来干什么?”
王富贵环胸,吁了口气:“起初我觉得,那鬼新娘颇为狠厉,刚甩开我,回头就杀起了人。后来我又觉得,不对劲。时间对不上。李家二老死的那段时间,她并不在场。”
“所以,”王富贵盯着李朔,分外笃定,“她有帮凶。”
李朔心下一沉,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你错了,她没杀人,何来帮凶之说?况且,这件事,警方已经查清楚了,杀人的,是何琳。”
“她精神有问题。”
王富贵:“那当时你又在哪里?”
李朔笑了:“你是觉得,我是嫌疑人,对吗?”
王富贵:“这句是废话吧?”
不怀疑还跑过来问?
面对质问,李朔将土豆和大葱塞进王富贵手里,拍去手上碎屑,边走边说:“外面冷,屋里说话。”
盯着土豆,以及对面的背影,犹豫片刻,王富贵跟人走了进去。
“叽喳、叽喳叽喳…”
身后,有麻雀在叫。王富贵回头看了一眼,寒风料峭的枣树上,筑了个鸟巢,草和树枝混合在树杈结合处,里面住了只麻雀。
*
李朔捧着一盏莲花蜡,将之点燃,又借灯花点了三根桂花香,将香插.进香炉,火光溅跳,他捧起莲烛,问王富贵:“道长,你既是道士,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王富贵坐下:“怎么了?”
他问:“偏安一隅何如?”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么问,王富贵还是答了句:“很好。”
“那,比之恣意遨游于山海之间呢?”
王富贵:“也很好。”
“但倘若,心向山海的人被囿于一方天地呢?”
听到这句,王富贵一下回过了味——这说的,是迟日吧。她有腿疾,被囿于一间昏暗的小屋,终日所能看到的风景,只有窗前那片空地。
但有一点王富贵想不明白。
这人这话,明显是在为迟日说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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