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大衣”从后面窜出来,一把抢了她的手机。
向十二靠在墙边,护住身后的包:“你们要干什么?”
“劫财。”
“劫色。”
向十二蹙眉:“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再敢乱来——”
“骗谁呢?办她!”
眼看二人要冲上来,忽然间,一道黑影扑上来,大吼大叫,猩猩一样撕打着两人。向十二退了几步,差点没一脚踏进臭水沟,脚扭了一下,痛入骨髓,她呲牙咧嘴了一瞬,睁眼看眼前——
“猩猩”是,山上见过的疯女人。
她嘶吼的当,附近几处人家灯火亮起,有人开窗,有人骂骂咧咧:“他妈的烦不烦?一天到晚叫来叫去?!要死啊?!”
“咻”地一下,那两位“劫财”、“劫色”的脚下抹油,跑没了踪影。而那“疯女人”躺在地上,身体一阵又一阵地抽动着。
向十二怔了下,一瘸一拐挪过去:“你…没事吧?”
那女人乍然抬头,乌漆麻黑的脸看着她。蓦地,向十二一下想起山上时,她最后看她时的眼神。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站起来,嘴里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片刻,从喉管里挤出三个字:“跟我…走。”
向十二蹙眉,犹豫片刻,还是跟她走了——脚崴了,要再碰上那两个人,她跑不远。这个婆婆,刚刚像在帮她,奇怪是奇怪了些吧,总不至于有夺她性命的本事。
*
过了道胡同口,下去几道台阶,右侧有扇窄木门,门上贴了两幅紫色门画,门画早已褪色,被压在年画下的木门油脂麻花,链接两扇门的铁链锈迹斑斑,用红绳栓着。
女人好像不会解绳,手嘴并用,勉勉强强开了门,她把门打开,请十二往里进。
犹豫了下,向十二走进去。
院落里塑料瓶滚了一地,满满当当,几乎无处下脚。在她犹豫怎么走的当,塑料瓶“哐当”一阵响,钻出来了条小黑狗,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摇尾巴。
女人看了看狗,笑吟吟地,回头去捡瓶子,给她腾地儿。向十二弯腰帮忙,崴了的脚疼意更甚,她“嘶”了声,就被女人夺过了瓶子。
“……”
走到对面,女人推开门,开了灯,搬了把凳子,又找来一间衣服,垫在了凳子上,示意向十二坐。
向十二忐忑道:“不、不用了。”
“坐!坐!”
两道短促急切的声音响起,向十二坐过去:“谢谢。”
女人摆摆手,又出了院子。
同时,她心里没来由一阵防备,下意识地看四周,地是泥巴地、坑坑洼洼,屋里不太干净,很多东西落了灰。墙右角放着张床,床上被褥胡乱卷着,污秽不堪。最里是张精致的条几,雕花刻龙,上头供奉了座观音像,白色,算是屋里唯一鲜亮的东西了。两侧摆放了些假花,假花也同样满身污。
再往左,左侧墙壁,有道水粉色窗帘,上面绘了两朵牡丹,几乎遮了半面墙。
但没遮全,里头有扇门。大红漆,比牡丹都要醒目。
到底坐不住,好奇心驱使下,她走到两朵牡丹前,轻轻将布扯开——
帘子后,门用链条捆着,有缝隙,她推开,往里看了一眼,仅一眼,就打了个寒颤。有只眼睛躲在门后看她。
这眼睛,乍一看,如野兽一般,充满了忌惮疏离。这人猛扒铁链,剧烈地撞着木门,听声音,像在用头撞门。
向十二后退了步,满眼惊惧。
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哐当”一声,向十二回头,老妇人放下盆,夺步过来,重重地拍了几下门,嘴里呜呜咽咽着咆哮。
她一咆哮,约莫是“两岸猿声啼不住”,里面的也跟着叫喊起来,向十二站在旁边,被震耳欲聋的嘶吼惊得头皮发麻。
好一会儿,里面的似乎倦了,终于偃旗息鼓。
那人,到底怎么了?
她没敢问,约略是疯病,耗光了家里的积蓄,日子因此苦上加苦。这种病,通常都有刺激源,她怕问了,让人想起不好的事,从而发疯。
女人回来,让向十二坐下,将盆放到她脚边,往盆里倒热水。热水旁,放着件略干净的衣服,衣服上面有把草,不认得是什么。
女人忽然抓住她的鞋,弄清她的意图,向十二:“别…我…”
没等她说完,鞋就被脱了下来。
向十二尴尬着把崴了的脚放进盆里,热水正正好,不很烫。她盯着脚——肿了,几乎看不见脚踝。在这寒天冰地里,能有一盆热水解冻受伤的脚,实在是莫大的幸事。
女人拿衣服给她擦脚。
向十二缩了一下:“不太好吧?衣服是穿的,我——”
晚了,已经擦上了。
擦脚、上药,如此种种,不过片刻功夫。
直到这时,向十二才渐渐确认,她可能确实没恶意。脚放在鞋子上,脚上草药清清凉凉。心头不由生起了抹久违的感动。
她把背包取下来,掏出一包布袋,取出几张钞票:“婆婆,刚刚谢谢您了。无以为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却见她摆手,拒绝了。
女人似乎有事,还没站一会儿,就又出了门。向十二坐在门边,往院里看。她并没有出去,而是去了隔壁房间,上头竖着烟囱,应该是厨房。
不多时,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在剁什么。东北人家,冬天这时,不管家里有钱没钱,都会有腌制好的腊肉,听这声音,应该是在剁腊肉吧?
做饭这事儿,她熟。要不要去帮忙?
既已受人恩惠,不帮忙,是不是说不过去?
她起身,趿拉着鞋,往厨房走。走到门前,里面忽然“嘭”地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她愣了一瞬,顾不上管脚,一瘸一拐跑出去。
一推门——
女人扶着腰,看了她一眼。
向十二:“你没事吧。”
她摇头,摆手,把她往外面推。
向十二将人扶住,看了看人,虚惊一场,还好没事。这样想着,她往灶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砧板在地上,碎肉撒了一地。她不确信问:“需要帮忙吗?”
这样说着,反而被老妇人更用力地推了出去。老妇人似乎怕她累着,不乐意她帮忙。出来之后,脚上冰冰凉凉,低头一看,向十二摇了摇头,跑的急,鞋子都掉了,光脚踩在地面上,真冷。
她往前走几步,捡起鞋子,斜眼一瞥,就看到角落里,小黑狗正在啃食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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