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斩钉截铁:“饿!”
再往前走,就要到那座乾坤古楼了。没猜错的话,这女人只是一个引子。
来都来了,向十二:“我请你吃顿好的。”
小孩:“?”
*
“大娘、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高楼之下,一条条人从楼里流出来,个个穿着素白衣服,头颅被一顶顶大白帽兜着,看不见脸,只有黑色。
他们沿门边站成两排,一动不动。
空气潮湿黏腻,没有风。胸口闷得慌。向十二抬头,“乾坤楼”三字明月当空般射入眼帘,楼上挂满了白灯笼和白布,被月光照得莹白,刺得她眼疼。
阖着走这么远,又回来了?
大门里接着鱼贯而出一群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眼睛,神态怪异。最打头有个妇人走出来,与她四目相对。
这人一袭紫袍,比她高出半个头,眼光下射,冷冰冰地睥睨着她,带着缠绵的恨意,扯出了一丝诡笑。
向十二抬头,送了一圈视线。
满眼陌生,却又算不上陌生,好像在哪儿见过。
夫人声音低沉,字字有力:“现在知道回来了。”
“夫人,”有人恶狠狠地瞪了向十二一眼,“如果不是她,我们遂氏一族不会沦落至此。不将她千刀万剐,实在难以服众!”
“千刀万剐又怎么?能弥补这一城之人的性命吗?长明灯——”
夫人一摆手,扼住众人的话,轻启红唇:“她只是个掌灯的,又能决定得了什么。”
“进去吧。”
女人转头,门下一干人面面相觑,一并跟着了进去。
“姐姐,”小孩最后一次扯住她的衣角,欲言又止。
隔墙有耳,向十二稍稍避开这些鬼,跟他走到旁边,装模作样地整理仪容,示意他有话快说。
小孩压低声音:“你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向十二:“你说。”
趁人都走进去,小孩神色复杂:“乾坤楼,是灯门掌管长明灯的地方。长明灯,又叫长命灯,事关一城之人生死。灯在城在,灯熄人灭。可这座城里的人都死了……这群人虽然活着,但根本命不久矣。”
“他们先前嫁你,是办红事吧,据我所知,红事只有一种可能,祭祀。以命换命。听他们说,你是掌灯人,那就**不离十了。现在又办丧事……你还亲自来了,丧事……”
小孩没了下文。
隔墙有耳,再说下去,他们,都得死。
红白两桩事一全,天崩地裂,等这些“人”都爬到地上去,就什么都晚了。
闹半天,这女人和他一样,也是牺牲品。还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从一开始,他不就一直在引导她到这里来吗?
他明明,巴不得她来这里……
向十二摸着下巴,听这意思,她是掌灯人。灯却不在了。这一城的人,才因此落到这个下场?
“姐,”小孩面带犹豫,“你还是跑吧。”
“跑得了吗?”向十二问。顿了顿,她又说,“好像你也跑不掉。”
小孩哑然。
更踏进乾坤楼的大门,大门就被重重关上了。
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向十二,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楼里蜡泪飘香,灯火通明。细嗅之下,空气里掺了股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有点意外,她还想吃席来着。不过,确实看到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在大厅正中间,被密密麻麻的蜡烛围着。
这口棺材……
被瘦硬的藤蔓包裹着,看不清原貌。但似曾相识。绝对在哪里见到过。
“惊蛰,灯门不比从前,天命人走了,这满城人的性命,只能靠这口缔结了日月灵脉的棺材,你是遂氏最后的血脉,理应承担这份责任,我且问你,你承担吗?”
夫人声音冷冽,压迫感十足。
向十二强笑一声,默不作声。
这样的场面,不要太熟悉。从踏进向家开始,所有人都在以同样的口吻和她说话。这感觉就好像,她不是人,而是一颗可以任人摆弄的棋子。即便是人,也该理所当然地去扮演牺牲品。
什么责任啊,不就是屎盆子没地扣,全往她身上扣?
向十二清楚,眼前一切都只是乾坤古楼所制造的幻象。没必要太较真。走了一路,也太累了。她得留存气力,干别的事。
她稳住心神:“灵脉的棺材,我有命开,你们有福享吗?”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这么说着,她一边叫十三。
“你想耍什么花招?”
向十二走到棺材前,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伸手摸了上去。
“你、你要干什么?”
向十二冷笑:“不干什么,如你们所愿。”
下一刻,她划开手腕,血流如注,全滴在了藤蔓之上。
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下,棺材上的藤蔓一下把人吞了进去,枝干骤然涨大数倍,猛扎向四周,一路往上爬去。棺材被撑得四分五裂,藤蔓仍然无限生长着,众人屁滚尿流地往外蹿逃。
不过一刻钟,乾坤楼完全被藤蔓占据,隐隐有大厦将倾之势。藤蔓…开花了。
“天,夫人,这…这是什么东西?!”
明明是藤蔓,却有通天黑气。再仔细看,藤蔓上开的哪里是花,是他们用来点天灯的…人的眼珠子。这些眼珠子掺杂着无数痛苦沉吟。
怨气冲天。
不对,这不是藤蔓!一只蛇头抬起来,无数只蛇头抬起来,嘶吼着、哀叫着,众人被吓得接连倒退。
“不好!”
“祖宗变异了。”
“快跑!”
无数条蛇流星雨般向城中四处散去,游鱼般钻进人们体内,疼得他们满地打滚。
那一群人跌跌撞撞爬到安全地带,狼狈不堪,哆嗦着问:“夫人,怎么会这样?祖宗喝了她的血,不应该……”
夫人神情凝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顷刻间,日月城被黑气包裹,城内大雾漫天,什么都看不见了。包括那座千疮百孔的楼。
“眼睛……啊!我的眼睛!”
尖叫声此起彼伏,周遭乱作一团。
*
再睁开眼睛,四周雾气蒙蒙。脚边有东西蠕动着。向十二低头,隐约是条藤蔓,不对,她顺着藤身往上看,一双血红的眼睛伏下来,与她脸对脸。
这是…一条蛇。
没猜错的话,这是缠在棺上的那根藤。从一进门,她就注意到它了。这群人为这么口棺材大张旗鼓地办丧事,还非得等她来“开棺”。说明棺材打不开,至少外面的藤蔓是封印,且力量不小。
这乾坤楼里,可是在三千幻境里啊。
简而言之,这些活人,没有一个是人。
她体质特殊,碰见鬼反而比碰见人更得心应手。所以根本不怕。
重要的是,眼前没有什么是真的。
包括那个小孩。
说起来,他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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