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主与她错开视线,径直走到栏杆边上,从近处往远处看去。山河暗淡,已浑然不似旧时江山。
她缓缓闭上眼睛,轻嗅着扑面而来的长风,神情平静柔和,在京蛰看来,却有几分死相。
“桃花又开了。”老城主说。
意料之外。
说花做什么?
京蛰眼神冷下去:“长明灯去哪儿了?”
老城主睁开眼,一声轻叹:“给你的海上燃犀图,你没看吗?”
京蛰蹙眉:“怎么?”
老城主怪道“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山河浩瀚,乾坤骀荡——你不走吗?”
京蛰无语,说的什么屁话。
她给她从小到大的教育,一直都是所谓儒家君子之道。身为日月城少主,世界再美好,走得了吗?
在此之前,她曾做过无数选择,出去和留下,她从来只会毫不犹豫地选前者,但那并不是因为她足够自由。而是因为,她很清楚,这样的日子,始终只是一种理想。
和所有同样拥有理想的人一样。
少年人拥有少年的理想。
这再正当不过。
可是,人会长大,随之而来的责任、重担,早晚都要承担,不是吗?她不会用少年时的理想,去困住眼前已然成年的自己。就像少年时候,她同样不会用大人们给的责任压垮自己那样。
现在,是另一番世界了。
她接受得快,是因为早有准备。
而这老城主,偏偏不懂,总以为她永远都是需要庇护的雏鸟。其实,没长大的是她才对吧?总是一声不吭,自以为是地活着。
没等到回答,老城主自说自话:“燃犀灯消失是因为,时间到了。我们燧人氏也使命已尽。我虽终生不得自由,你却可以是自由的。这座日月城完蛋已成必然。你不该阻止李风雪。”
海上燃犀图的画面一一重现脑海,燃犀灯,不是没有自己消失的可能。
不过,说日月城必然完蛋,未免过于冷血。京蛰依然反问:“你骗我的吧?”
被凉风吹着,老城主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你,没有心了。”
她看向京蛰,步步紧逼:“你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不再是日月城的少主了,你以为我引你来,是为了你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暗箱操作。
京蛰:“你想干什么?”
老城主转身:“不要多管闲事,你走吧。”
这老女人,真可笑啊。难道她真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她不睁眼看看吗?这些天修为大减后,她东奔西走,早就把戏班子换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心,不代表没有脑子。
“我再问一遍,燃犀灯在哪里。”
老城主:“来人。”
转瞬之间,京蛰被重重包围。老城主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人聪明,不好对付,所以留了后手。这是你自己选的。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把她给我关起来!”
京蛰沉默。
看来,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半点情义可言。
反抗无用,也不需要反抗。京蛰冷眼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今日的她,与曾经的那个女人已然判若两人。
日月城将陷,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却只能换她一句:世界之外,还有世界。简而言之,义务尽了,没有再尽的义务。
这还是她吗?
换而言之,这还是人吗?
肩上的担子,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城里那些人怎么说,她不在乎。不在乎是因为,她以为她真是天下第一当得起“神”之称呼的人;她以为她必有苦衷,如今却不得不在乎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风雪才是对的。
大家骂的都对。
原来,神可以爱世人,也可以不爱世人。
京蛰被人往天地阁里押送,她忍气吞声,声音极尽克制:“以后再见,就是敌人了。”
*
一进天地阁,京蛰瞬间跪了下去,霎时间无数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尽数朝她身上扑。
京蛰拼死抵挡,这里重力是外面的三倍,她修为大降,基本只能等死。
“嘭”地一声,身后那扇大门,被无情地关上。
“啊!”
四肢百骸如遭电击,无边的黑完全将她吞没,意识不再,思绪被痛扯向至高空,又狠狠坠落。
跪都不能。京蛰瘫倒在地,眼前青一阵白一阵,喉咙里有东西拘作一团,使她进气没有出气多。
黑影在旁边飞掠,意图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攻击点。
她没有心,就像一盏灯没了灯蕊,再多能量,都点不燃。
难道就只能任由这群畜生摆布了吗?
不行,绝不。
京蛰再爬起来。
又几道黑影撞击而去。
京蛰生生扛下这几击,喉咙随之喷溅了口热气。她当即盘腿而坐,试图凝神静气。
“嘭!”
有团黑气直奔她心口而去,京蛰瞪大眼睛,无边黑气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往外溢。
“嘭嘭!”
又两声巨响,天地阁大门被锤了个粉碎,有道人影闪进来,三两下抄起京蛰,转身欲逃,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个个手持弯刀,等他出来。
不知道哪儿来的狠人,城主前脚刚走,后脚这人就杀来了。力大无穷,与牲口无异。他们几十号人,愣是没能拦他一下。
他进去了,他们却不敢进去。
这里面可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伥鬼。
城主专门养来整治犯人用的。
进去就是一个死字。
“咳…”
京蛰呕了一下,稍稍恢复了些许意识,脸被埋在布里,又闷又痒。她缓缓抬起头,一张桃花面具映入眼帘。
他来救她了。
她思绪飞快:“快把这里的防护结界破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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