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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变得没这么冷,陆冬洲和伍秋河的关系也在微妙进展后停留在暧昧不明的阶段。
他们几乎每周末见面,会聊许多的话,却没人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
陆冬洲理智上认为这是最好的现状,感性上又不受控地有着想再进一步的空虚与期待。
这天,陆冬洲到得晚了些,他一到惯常坐的座位,便见伍秋河的笔记本和手机都在桌面上放着,人却不在。
书店的后门连通着一条小巷,他偶尔会见书店的店员跑到后头休息,便想着伍秋河搞不好会在那儿和周从逸聊天。
陆冬洲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后门走,隐隐约约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他脸上扬起笑来,刚想喊伍秋河,却听周从逸说:“吃泰餐那天我就跟老陈他们说呢,他一走你就跟上去,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陆冬洲堪堪刹住车,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他原本觉得偷听人说话不好,但仔细想想,自己连隐瞒年龄这样的混账事都干了,也没什么不可干的,便悬着一颗心躲在门后偷听,等着伍秋河会给怎样的答复。
喜欢谁呢?
陆冬洲的心跳得有些快。
他听见伍秋河“啧”了一声,语气带着些不满:“你少把我的事情满世界乱讲。”
“哎哟,”周从逸用很八卦的语气问:“你就说是不是嘛!”
“是什么,人家才高中,还是个小孩。”
陆冬洲装嫩装出心得,在心里从善如流地认领了“小孩”这个身份。他觉得伍秋河这个回答很模棱两可,至少没说不喜欢。这几乎做实了伍秋河和自己性向相同的身份。
“小个屁,他就小你一两岁吧,还小孩。”
说得好啊周从逸!实际大了十岁的陆冬洲暗暗握紧拳头。
“……他才高三,高中生和大学生的世界还是很不一样的,和年龄的关系倒是不大。”伍秋河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像是谁在点烟。
“啊,我看你俩举止亲密得很,他看你的眼神也昭然若揭啊,那怎么说,你打算就这样吊着他啊?嘶,渣男。”
“……就这样吧,反正你少给我到处乱说,我可没有喜欢什么高中生。”
“哦,不喜欢不喜欢呗。”
“……”
二人的话题很快又换了别的,好像刚才说的话只是闲聊,轻飘飘的没任何重大意义。
陆冬洲低着头在原地,心中像有团雾,萦绕着叫他看不清自己的想法,只觉得眼眶发酸。
“周从逸,在这儿偷懒呢?赶紧去理书架。哎,烟赶紧掐了,臭死了!” ”
书店店员的声音响起,陆冬洲心下一惊,怕被发现自己偷听,便飞快地溜回咖啡区,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写到一半的习题发呆。
在那么多个本应好好休息的周末艰辛地写着根本没有意义的题,只为了能有一个正当理由和伍秋河待在一起。自以为是在暧昧拉扯,其实旁人都看得出自己眼神中昭然若揭的快溢出来的喜欢。
伍秋河长着一副很会玩的模样,脾气也很好,应该不缺人喜欢。
“喜欢”这个东西对伍秋河来说,大概廉价得像路边摊十元一件的劣质玩偶,随随便便一买就能得到一大堆。
他会对陆冬洲说暧昧不清的话,会表现出暧昧不清的关心,却也还是“不喜欢”。
就像散步被路边摊造型奇特的玩偶暂时绊住脚步,拿起来看两眼,但其实并不喜欢,也不会买,就只是拿起来看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随手放回去,信步离开。
遑论这劣质玩偶还是个山寨的。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冬洲心里的小人一脸悲哀地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接着却又自顾自地沉浸在某种心态很好的幻想中:一个不负责任乱撩,一个厚颜无耻撒谎,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有点天生一对的感觉。
陆冬洲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就连伍秋河回来落座,都没同对方打招呼。
来人对陆冬洲的情绪无知无觉,和往常一样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没得到回应,便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递给了他。
伍秋河在空白一页的纸上画了低着拿着笔头面无表情的Q版陆冬洲,在旁边写了个问句:【干嘛不高兴?】
陆冬洲敷衍地找了个万能的借口:【题好难。】
【真的吗?可是你平时被题难到不是这个表情。】
陆冬洲心中那团雾气越团越大,平白萌生出一窜火苗来。他不敢直言方才的所见所闻,智能力透纸背地在本子上控诉:【你身上有烟味。】
伍秋河看着本子上的字愣了愣,抬起手臂嗅了嗅。
书店咖啡区依旧飘着醇厚的咖啡味,混杂着好闻的香水,和只残留很少一点的三手烟。
抽烟、泡吧、随便撩人。陆冬洲在心里恨恨地给伍秋河下着负面的定义。
浑然不知自己被贴上各种坏标签的伍秋河认真看着陆冬洲,轻声道:“刚刚和周从逸一起,他抽烟,染了我一身。”
“我不抽烟的。”伍秋河好脾气地解释。
……好吧,陆冬洲的怒火顿了顿,在心里将抽烟两个字划掉,表情也稍稍软化,含糊地了句:“知道了。”
正想着,伍秋河的本子又递了过来。
【陆冬洲同学,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陆冬洲愣了愣,想着话题跳得真快,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努力回顾着自己高中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填写志愿,却实在是年代遥远,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没想好。】陆冬洲老实回答。
伍秋河在本子上很快地写了一行字,像是早就想好这么写了一样。
【那A大怎么样?】
数年前早就毕业于A大的校友陆冬洲:“……”
他开始思考伍秋河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动机,仍然无果。只知道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听到伍秋河的那句“不喜欢”,现在搞不好已经雀跃得要以假高中生的身份,不管不顾地答应下来。
陆冬洲平静而高冷地回复:【不知道。】
伍秋河见陆冬洲似乎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的心情,便收了本子,看着埋头在试卷上写写画画的陆冬洲,忍不住又轻声道:“今天怎么不盯着我看了。”
“我哪有盯着你看。”陆冬洲笔尖顿了顿,小声反驳。反驳完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很无力,便嘴硬地找补:“哦,之前是盯着看了,但只是对美好外表的欣赏而已。”
“一盆很漂亮的花我也会盯着看啊。”陆冬洲低着头,没看伍秋河的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仅此而已。”
伍秋河静了静,低声道:“这样啊。”
“那你对我呢,”伍秋河轻声问:“看腻了吗?”
陆冬洲飞快地抬眼看了看伍秋河,“我没有”这三个字说了一个半字,便刹住车不再说了。他不想继续说下去,便使用了万能中断话题的句子:“不说了,我要继续写题了。”
这天,陆冬洲反常地没在书店呆太久。晚上的饭点未到,就编了个借口说要早回家,先行离开了。初春的太阳尚未完全落下,绿化带上开了一排又一排细嫩的小花。
周从逸看着陆冬洲离开的背影,戳了戳伍秋河:“今天小同学走得很早。”
伍秋河平平地“嗯”了一声。
周从逸又戳了戳伍秋河:“你不高兴?”
伍秋河面无表情地侧过脸,没有回答,反问了个问题:“我好看吗?”
周从逸被这样的问句弄得有些无语,但仍诚实地回答:“好看啊,不然为什么那群女生只喜欢你不喜欢我啊。”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来气,骂了句脏话:“长成这样不喜欢女的,也不谈恋爱,暴殄天物。脸不用可以给我。”
伍秋河闻言,心情似乎好了些。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皱着眉对着周从逸指责:“你以后不要当着我的面抽烟了,好臭。”然后自顾自地收拾东西也要离开。
周从逸站在原地,被嫌弃得莫名其妙:“不是,你有事没事啊。Fraus里的烟味不比我身上重啊,你不也隔三差五的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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