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丰微一沉吟:“当年的狱卒是什么人?”
杜沅康眨眨眼睛,有些迟疑,在几人的眼神压迫下吞吞吐吐道:“是......是魏霖,他本来是做这个的,就是因为叶家这件事后来被调去做了户曹。”
百里珩闻言,与成丰对视一眼,眸色深沉。
“狱中当有两三狱卒轮流值班,除了魏霖之外,其他人如今还在衙门里吗?”
“有的有的,有一老翁前年遭病去世了,还有一个年轻的,我给您喊来。”杜沅康转眼又带了一个身着狱官服饰的男人上来。男人约莫四十上下,值了一夜班才换下来,泛红的眼角尽显疲态,身上带着些拙劣的酒气。
仔细一问,这名狱卒对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缩着脖子悄悄瞥了一眼杜知州,腆着脸笑笑:“大人,每年大牢里来来往往多少人,我怎么可能记得五六年前的人,而且我这人一喝酒就忘事,您也不是不知道。”
百里珩面色不变,眸中划过一道精光:“你可还记得魏霖?”
那人一愣,继而点点头:“小霖子虽然早就调走了,但是在衙门里进进出出偶尔还能见到,我记得的。”
“魏霖从大牢里被调走前可有什么异样?”百里珩问。
那人冥思苦想片刻:“你别说,我想起一件事了。
“六年前我虚岁三十八,前一任婆娘跟人跑了,那时候正在相第二个。第二个婆娘不喜欢我们做狱卒的三班倒,常常跟我置气,我一个不高兴晚上就躲回牢里喝闷酒。
“那日晚上排的是另一个狱卒的班,在我到牢里的时候,遇见那人出来说和魏霖换了。我和魏霖年纪差的多,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平日对我们这些一辈子干狱卒的人,哎哟,那是不拿正眼瞧的,任谁都能看出他不甘心待在牢房里。我和他说不到一块儿,当时我就想着坐外头喝酒也不是不行,所以我就躲在吏舍外头喝。
“吏舍住的都是吏员,我不敢打扰他们,就坐在台阶上靠着柱子边吹风边喝。吏舍和监狱隔了一道墙,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晚上大家都歇下了,周遭安静得很,我迷迷糊糊间就听见墙另一头传来说话声。”
到这里,他又瞟了杜知州一眼:“哎呀,我知道听墙角不对,但是我喝多了忍不住嘛。
“那天晚上我听见魏霖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那人的声音我不熟悉,没听出是谁。说话内容约莫就是交代事务做完了没,我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当时那人问了一句没让其他人发现吧?我当时还嘟囔,就一个小狱卒,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的?”
“魏霖知道自己被调走是什么反应?”百里珩问。
狱卒眨了眨眼:“这......没什么太大反应吧,他不是本来就想着走吗?”
狱卒说完,偷偷看了百里珩一眼,畏畏缩缩地说:“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他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杜沅康也带着试探瞥了百里珩一眼,见他不再发话,打发道:“下去吧。”
狱卒应了声,躬身向后退去。
百里珩端起茶几上的云雾茶,轻轻拂开表面的茶沫,垂眸浅浅饮了一口。他垂下的长睫掩去了眼中的神色,清俊中带着些许幽冷的面容并未泄露心思。
杜沅康摸不准他的意思,问道:“大人,您看这......”
百里珩将茶盏放回桌上,抬眸问:“叶庭深当年通过乡试,要去盛京参加会试,这件事是在你当知州后,你可还有印象?”
那是杜沅康上任第一年的事,有举子通过乡试,还是龙虎榜第一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杜沅康忙道:“记得记得,他也是可怜,家里人都没了。好不容易熬过丁忧期,拿下了乡试,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去盛京。”
百里珩又问:“他离开济州需要路引,出具的户曹也是魏霖?”
杜沅康连连点头:“啊,是是是。”
叶家和府衙之间的纠葛绕不开魏霖,如今魏霖下落不明,很难不怀疑其中另有隐情。方才那名狱卒说魏霖在叶芃鑫入狱当晚换了班,还在大牢前见过一名神秘人。若是叶家先前没有与人结仇,那这人约莫和叶苗失踪有关系。
几人从府衙大门出来,成丰压着声音说:
“派去调查魏霖的人说,魏霖五年前曾在安泰钱庄分批存放了八十两银子。他家境贫寒,家中父母都早早过世,在府衙每月月俸不到一两银子,又有妻子小女供养,哪里能存下这么多钱。”
安泰钱庄是长宁最大的钱庄,在全国各大市镇都有他们的银号。
百里珩狭眸:“这么一来,倒是与方才那人的话相符,魏霖应当是受人所托在叶家案子里动了手脚。”
他们沿着长街走去,正巧遇见几名捕快压着一人回来。他们不认识百里珩和成丰,多看了他们几眼,但并未停留就往衙门里去。
百里珩向成丰递了一个眼神,成丰立刻会意上前拦下他们:“几位兄弟,你们这是抓了什么人?”
捕快身侧佩刀,手压在刀鞘上拧眉瞪了他一眼,奈何成丰身上气度斐然,举手投足坦坦荡荡,气势上显然比他高一头。“你们又是什么人?在府衙门前做什么?”
府衙门口的小吏伸头一望,赶来调解道:“刘捕快,这是知州大人的贵客,我们得罪不起。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刘捕快狐疑地扫视他们一眼:“哦哦,我们最近严打赌博,这人叫王邈,是个惯犯了。这些年一直在济州搞地下赌场,坑了好多人。我们抓了好几次,他还是不知悔改。”
刘捕快狠狠瞪着手上的人,指着他说:“这次定要多关你些日子,让你知道厉害。”
王邈长相鼠头鼠脑,但身上的穿戴却是上好的,甚至比府衙的官吏还体面,虽然刘捕快语气严厉,但他眼中也没有露出明显的惧意,仿佛对发生的一切早已驾轻就熟。
他眯眼看向百里珩、成丰,将他们上下打量几眼,又看了看跟在他们身旁的江焕,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眨眼间换了副面孔哭嚎道:“公子、大人、大好人,我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干!救救我!我不想进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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