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组考生是否做好准备？”
一架暗绿色机甲内，游椿和菲利普双双点头。
“任务开始！”
菲利普本就聚精会神等待，听到指令的第一时间拉下手刹调整参数，确认无误后机甲启动。
在游椿的威胁下他疯狂练习一周果然卓有成效，机甲没有熄火，丝滑地启航了。
在下一个跃迁点之前，基本都是“自动挡”而非“手动挡”状态，此前游椿已经把去往目的地的路线提前录入过。
总之，菲利普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架机甲不是普通的子母机甲，而是罕见的双人机甲，没有正副驾驶之分，两边驾驶位的驾驶台功能是完全一样的。如果两人对机甲的控制指令产生矛盾，则执行发出时间更早的一方。
他悄悄用余光瞟向右侧，游椿作为随行的机甲维修师就坐在旁边。
菲利普本以为游椿会挑剔他的操作，但并没有。
亚裔黑发少年双手抱臂，脑袋微微歪着，垂下的长长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他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菲利普转回视线，内心有点复杂。这个角度让他想起了高中和游椿坐同桌时的光景。
他本来猜测游椿设计这架机甲时会在程序里偷偷留后门，掌握绝对的主导权，但现在看上去似乎不是这样。
菲利普吸吸鼻子，坐正身体，莫名自我感觉责任重大，仔细琢磨路线图去了。
游椿浅眠醒来时，菲利普已经独自完成了前两次跃迁，行程过半。
“和机甲的磨合有问题吗？”游椿打开操作面板一边检查机身是否撞上太空垃圾，一边问，
“我手上正好分到这架就直接用了，虽然原本是民用机甲，但我按照你们机甲应用系训练用的机甲改造过。”
菲利普受宠若惊，忙不迭点头：“嗯嗯没问题，挺好的。”
游椿伸了个懒腰，身体柔软得像只猫似的，属于极其偶尔才展露出的和哨兵有异的特质。
他戴上单片镜，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刻刀和两枚B级机甲能源，开始着手雕刻外壳：特殊的铭文可以提高能源效率。
如果说游椿曾经的武力威胁让菲利普第一次感受到他出鞘的锐利个性，那么这段时间在宿舍的相处则让菲利普看到了游椿对机甲的痴迷。
与是向导还是哨兵无关，与温和还是危险无关，只是平视另一个“人”，竟然是如此天翻地覆的视角。
菲利普·格林本来自诩谦虚，不依靠家族势力行事，此时才发现使他一叶障目的不仅仅是性缘脑，更是与生俱来的傲慢。
他从未摆脱他的姓氏。
游椿注意到旁边人的走神，给了他一眼刀。
菲利普欲哭无泪，继续驾驶。
机甲有惊无险地通过最后一次跃迁，抵达贝塔星系。
定位到目标小行星后还有一小段路程。
星际航行中时间飞逝，驾驶机甲也耗费心力。大部分的小组都会选择中途让驾驶员休息两到三小时后再度启程。
然而菲利普本就是机甲应用系的优等生，还在游椿虎视眈眈下小宇宙大爆发，一口气就来到了这里。实属两人意料之外。
“还能继续吗？”游椿问。
菲利普的雀斑小圆脸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挺不好意思地沉默了。
游椿表示了解，言简意赅道：“我来。”
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测验，那么无关紧要，游椿不赶时间，但这次他另有安排，必须争分夺秒。
他旋即相当熟练地推动自己这边的手柄加速，机甲灵活地避过了附近零零散散漂浮着的陨石和暗物质。他同时一心二用打开了机甲雷达探测机甲下方有无阻碍。接着按照激光标记的路径在小行星表面缓缓降落。
全程操作熟练，体感平稳。
菲利普咽了口口水。
两人裹紧防护马甲，戴上军用过滤口罩，离开机甲开始地质勘探和采集工作。
这是一颗死寂的星球。白色的星壤相当坚硬，踩上去不会留下鞋印。地面偶尔坑坑洼洼，但最阻碍行走的其实是覆盖几乎整个行星表面的红色透明结晶。人踩上去，大块的结晶硌脚，小块的容易打滑。
菲利普的精神体是一匹骏马，在这种情况下不方便叫出来，他有点郁闷。
游椿也不在他面前演，变色龙投影没有用武之地。游椿选择伸出一根精神触丝搭在哨兵的肩头，用精神力和他无声交流——谅他也不敢再自作多情。
“你去远一点的那片勘探一下，我在这里往下挖挖。”菲利普主动提出干力气活，游椿没什么意见。
两人分工合作倒也算默契，三个小时后就收获了包括红色结晶在内的三种矿物质标本。
“应该不会有第四种了，走吧。”游椿挥手示意。
————————
一小时后。
游椿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把机甲给你之后，你们班有人提出要试试，你就让他试？”
“他们平时和我关系还可以的……”菲利普小声解释。
“那现在你的好朋友把机载智能黑掉了，恒温系统被破坏，自动驾驶也用不了，你怎么说？”
游椿扶额。他早知道菲利普是个傻的，但自己也有错：此前很多年他玩机甲根本不在意机载智能相关，因为有白林坐镇，他手下的机甲精神网都百毒不侵。所以这次他确实疏忽了。
事已至此，该怎么补救？
菲利普小心翼翼提出：“要不我们把机甲的燃料用来取暖，原地等待黑塔救援……”
游椿面色凝重，缓缓摇头。
如果是普通考生考试遇到意外情况也许可行，但既然有人敢在黑塔就对考试机甲动手脚，难保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拖延救援。
不能坐以待毙！
游椿打定主意，把菲利普提溜了起来：“现在就往回走，还来得及。”
“可如果半路出了状况……”菲利普面色发白，但看着游椿面色坚定，加之自己的愧疚，咬咬牙同意了：毕竟他自己也知道，原地等待救援同样风险重重。
于是在两人各自估量剩余精神力后，决定游椿先手动驾驶机甲到黑塔外第一个跃迁点处，由菲利普进行最后一次跃迁（否则被发现全程由机甲维修师驾驶会取消成绩）。轮换之前，菲利普负责随时调节机甲内室温防止两人失温昏迷。
回程的路上，游椿可谓全神贯注。既要快，又要节省能源，还要防止意外。长时间的驾驶下，他面色苍白，鼻尖已经微微冒汗。
但状态真正摇摇欲坠的另有其人。
菲利普此时已经面色如纸，原本很大个的哨兵此时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毕竟是哨兵，五感强度大，精神力弱，更加怕冷。
游椿皱起眉头，一只手握着摇杆，另一只手伸到左边拍拍他的脸：“喂，菲利普，你没事吧？”
哨兵勉强地眨眨眼。
看来是有事。
如果是普通情况，向导的一次精神疏导就可以解决哨兵的不良状态。
可游椿在精神疏导上其实是入门级玩家。
游椿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喃喃：“这可是为了救你的命……”
他再次掏出之前雕刻的那两块机甲能源，狠狠心扔到菲利普身上，让他自己烧了取暖用。
游椿别过头不想看，心在滴血。
B级机甲能源当柴火烧，堪比焚琴煮鹤。好在这么败家子的挥霍也算卓有成效，两人都重获温暖。
菲利普身体上缓过来后，也正好轮到他榨干最后一点精神力跃迁回黑塔。
两个人把机甲停稳后走出来，都身心俱疲。
却突然被一阵来自导师和同学的掌声簇拥。
游桐挤过来，祝贺他俩：“哥，你俩是同一批次考生中第一组回来的耶！真的特别快，你们中途没有休息吗？”
他凑近低声补充：“而且我查询了往年的平均用时，好像真的破纪录了。这一次期中考试机甲学院第一名，十拿九稳！”
但他很快注意到游椿状态不佳，将他哥架回寝室后了解事态自不必说。
虽然游家兄弟当时没管菲利普死活，但少爷拒绝狐朋狗友的帮助后，也坚强地回了寝室。
407寝室内。
菲利普面色沉痛：“游椿，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
游椿也面露不忍：“这么巧，我也是。”
游椿眯起眼示意菲利普先说。菲利普道：“考试改造的机甲学院还要回收，你应该知道吧。你们俩回寝室太早没听到，虽然考官报出的成绩很可观，但他还要求我们赔偿损坏的机载智能。”
游椿生无可恋地补充：“我们回程用来当燃料的机甲能源是我导师的，我本来打算刻铭文大赚一笔，现在得赔。”
这个事要归责，着实很尴尬。虽然给机甲做手脚的很有可能是游椿得罪过的人原派，但又是菲利普被趁虚而入，这怎么算？
见两个倒霉蛋不愿接受现实，一旁的游桐主动帮他们算这笔账，最终得出一个令人悲伤的数字。
“我记得你家好像很有钱……”游椿幽幽转头看向菲利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少爷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自从入塔考试没发挥好，家里就只给我生活费让我自生自灭了。”
其实游椿明白，游桐肯定愿意帮他还债。但一来他不想弟弟一个向导在黑塔扣扣搜搜过日子，二来惹上人原派的后果他应该自己承担，这是亲兄弟也不能破坏的原则。
游桐懂他，所以也没有主动提。
————————
黄导办公室。
“七百万星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啊，”黄导幸灾乐祸地咂咂嘴，“让你直接把能源系统图纸给我，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对吧？”
“想得美，别狮子大开口。”游椿面无表情拒绝。
黄导不爽地“啧”一声，摸着下巴反问：“那你想怎么还？”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地中海老头听了也没有生气，反而被激发出灵感，眼前一亮：“年纪轻轻的，最适合卖劳力了。”
从此，游椿多了几项固定的“课外活动”：给黄导刻铭文、当助教、批改作业、押送资料……妥妥的压榨。
当然，后来听到菲利普在他们系的功能房天天像灰姑娘一样扫地擦洗机甲，游椿心里才平衡一点。
在此期间，704寝室的两人气氛反而逐渐融洽，原因有二。
第一，同是天涯负债人，黑塔牛马间产生了惺惺相惜。
第二，幕后黑手既然真想害命，他们自然不会手软。
此仇不报非君子！
继取得天眼权限、拿到特效药之后，游椿在黑塔的待完成任务清单又多了一项。
接下来一段时间，游椿变得很忙。
按计划在期中考试拿到学院第一后，他似乎进入了一些“优等生”的视野，逐渐有其他专业的哨兵向他约战。
游椿此人嚣张，自然是来者不拒。
因此一次车轮战后累到进保健室，被鹿惊发现他的秘密，也不能算意外。
哈哈哈端午真是码字的好季节啊～
大家放假了吗？端午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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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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