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匪夷所思。好比一个健全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看到路边摆放着自己的肢体。
令人相当不适。
游椿对自己的精神力很了解，即使是有陨铁的帮助，要强行凝聚出这么大一团也很伤元气。
既然不是自己的，这些精神力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有和自己精神力极其相似的气息？
游椿瞥了眼扫雷出口，现在转身进去太显眼，他决定之后再找机会。
扫雷输给游椿的老兵也出来了，他早就听到外面的欢呼声，一脸丧气。
老兵倒也不死心眼，拍拍游椿的肩膀道：“不愧是状元，小看你了。今天的专项训练完成之后，要不要跟哥哥们去搓一顿？”
关子尧给游椿使眼色。
游椿心领神会，对老兵尽量友善地抿唇：“吃饭就不用了，谢谢前辈指点。”
“也行。下次约哈！”
关子尧和游椿正勾肩搭背往外走，撞上了往机甲专项训练组这边走的一行人。
为首一人注意到了游椿，满眼放光：“这不是游椿师弟吗！”
游椿抬头，认出是黄导实验室的一位师兄。师兄平时来实验室的次数少，但之前黑塔年会他们曾同行过。
“师兄。”游椿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乖乖喊人。
“没想到能在朱雀营遇到你！你在黄导手下干活，怎么不去玄武营？”师兄很惊讶。
游椿和黄导虽然有几分交情，但本质还是交易关系。当然，在实验室其他师兄师姐看来，他刚进黑塔学院没多久就被招进实验室，是黄导惜才的原因。
游椿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其实我不知道，黄导和玄武营有关吗？”
“有关，肯定有关的，”师兄二话不说将手上的几张薄薄纸片塞进游椿手里，“这样，你去把这些账单给玄武营送去，顺便帮我跟黄导打个招呼。”
游椿嘴角抽动：他就知道这师兄这么殷勤地相认准没好事，原来是叫他去干活。
他想了想应下：“行。”
跟关子尧说让他先走，游椿将账单收进百灵，双手插兜，在操场上漫步。
“操场”是一个复古的叫法，事实上，整个17层都是四大营公用的室内训练场。由于铺了草皮、修了跑道，这里被大家戏称为操场。
青龙掌东，白虎掌西，朱雀掌南，玄武掌北——操场上四大营基本是这么个方位，各自井水不犯河水。
操场中心，就是黑塔的直梯。
游椿摸了摸脖子上的狗牌，走到直梯处，按下了19楼。
————————
19楼，办公区。
游椿按照师兄的嘱咐找到一间办公室，敲了三下门。
没有反应？
游椿拧眉，这不应该啊，他试探性地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
门开了。
游椿猝不及防进入了办公室，此时里面居然有人。
一个长相很有书卷气的哨兵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办公桌后，此时面色沉沉。
在他对面，背对着游椿站着一人。此人黑皮寸头，肌肉饱满，游椿反应过来是前几天颁奖典礼上，朱雀营的招新负责人。
看样子两人刚刚应该是在吵架，没注意到有人敲门。
游椿硬着头皮打断：“报告长官，我是朱雀营来送账单的。”
他走上前，将那几张纸片对齐了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坐着的哨兵“唰”地拿起账单浏览一番，额头冒出青筋，那一丝书卷气几乎要被愤怒掩盖了：“你们朱雀营未免欺人太甚！我都说了好几遍，不是我不愿意批人给你们，是青龙营先打了报告！这是你们天天超支的原因吗！”
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脸上了，黑皮哨兵面不改色：“一码归一码，你们不批人没问题，按流程办事嘛。但我们用点能源怎么了，又不是不付钱。”
“这是钱的问题？你们把能源抢了，别的营就算维修完机甲也没法用，到时候还是玄武营背锅！”
“都是为了联邦的荣誉么，我们战士很难的。”
“你……”玄武营会计气得语塞，他总不能明说，你们朱雀营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非要抢资源抢人手干什么。
他也不敢把话说绝了，毕竟平日里是朱雀营向玄武营支取物资人手，到了年底算账他们免不得朝朱雀营伸手借钱。
有钱就是爷！
游椿大致弄明白了，想了想，开口：“两位长官，我从机甲设计系毕业，并且是黄龄黄导实验室的成员。如果需要，我可以参与维修机甲，玄武营提供工具箱和图纸即可。”
黑皮哨兵转头看他，玄武营会计眼神也变了。
会计的意外和师兄如出一辙：“你是机甲设计系的，去了朱雀营？黑塔随机分配的吗？”
游椿刚想回答是自己选择的，黑皮哨兵立刻打断他们的对话，好像怕游椿这个独苗苗被玄武营的妖精勾走了。
他温柔似水地说：“会修机甲是吧，那很好啊。哪个连队的？”
“第五团509连队，游椿。”
“游椿，那这批机甲就由你负责维修。时间有限，抓紧赶工，普通训练可以打报告请假。文会计，还不批权限？”
文会计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就批维修工这件事，朱雀营的少校来找他磨多久了。
游椿听到“请假”两个字双眼放光。
盯着游椿把保密协议签了，图纸和维修工具箱领了，黑皮少校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离开办公室。
“对了，文会计您认识黄导吗？”游椿突然想起这茬。
“当然。黄龄教授是我们玄武营的合作学者之一。”
“请问您能帮我联系一下他吗？”
是的，很遗憾，游椿和黄导之前一直以扶自心为纽带，两人并没有加上联系方式。现在离黑塔学院里黄导的办公室远了，一时不方便过去。
游椿想，黄导在军部里肯定也有联系方式。
文会计偏头思索片刻，直接给了游椿一个房间号。
“黄教授大部分时间在这里休息，你可以过去找他。至于电话，他一般是不接的。”
“谢谢。”
游椿记下房间号，推门离开。
————————
玄武营的办公区就在这一块。
运气不错，游椿开门，熟悉的地中海老头，熟悉的躺椅，熟悉的茶具。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黄导阴阳怪气。
游椿理亏，期末考试准备阶段，他天天和关子尧菲利普泡在训练场，一直没空去黄导实验室打杂还债。
坐下来跟黄导聊了聊近况，黄导摸摸下巴：“以你的资质，你要是来玄武营很快能受到提拔。一来我这老脸还有几分价值，二来玄武营确实是以技术为尊，没什么弯弯绕绕的。”
游椿撑着下巴问：“哦？那就是朱雀营有弯弯绕绕？”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害我。”黄导抿口茶，“朱雀营还算好了，反正一堆世家子弟，天天撒钱傻乐。他们老大不是柏岭么，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留一个少校撑场面。少校哪里拼得过上校，只能天天来玄武营蹲着。”
游椿咂咂嘴，黄导不愧是黑塔老人，寥寥几句信息量就比论坛无数帖子大得多。
“不过我也不劝你了，你是个聪明的小鬼，滑不溜手的。去朱雀营肯定自有打算——该说了吧，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游椿正色道：“我这几天联系不上扶自心，黄导你呢？”
“嗯？那小子天天来实验室报到啊。”黄导摸了摸锃亮的头顶。
游椿先是松了口气，至少人没事。接着他心一沉，这说明扶自心在故意躲着自己，否则解释不通。
扶自心满脑子只有机甲和人改派，没理由啊。游椿反思自己最近干了什么好事，想想只有削了盲真人一顿，那扶自心恭喜自己还来不及呢。
不对。
难道，和他在期末考试时提到的“老大”有关？
游椿福至心灵，点开黑塔论坛的私信。
论坛发帖的id是保密的，但是黑塔学院和军部的群里可以互发私信。游椿的后台被各种约战短信塞满，他已经很久没看了。
他一条一条扫过，不停往下滑。
有了！
期末考试团战那天，id为“背对背拥抱”的人给他连发了几条私信：
——“你是哪个方向的改造人？你是长生种？”
——“游椿，如果你不想害死你的朋友，就不应该将机械羽翼给他。”
——“杀死盲真人之后，先知会来找你。”
对应时间，这几条消息都是他刚刚打完团战，警报响起后不久发出的。有主动找上门的扶自心在先，游椿本来对人改派这个组织的印象不错，但是这个“老大”发的信息好像不太客气。
他没有要帮忙解决麻烦的意思，也不因为盲真人被揍而喜悦，反倒是有几分说教的味道。
游椿想，虽然当天没有回复，现在还可以试试。
他并不理“背对背拥抱”之前说什么，而是发：“扶自心为什么躲着我，是你指使的？”
坐在黄导办公室的椅子上等了一刻钟，后台增加了一条私信。
——“你和人改派，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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