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你真的要帮我接近崔世子啊?”
昌平郡主看萧柔的眼神都友善了许多,“我听人说,用自己的头发编织一种长寿结,赠予他人,能保那人一生顺遂,你说本郡主要是送世子这个,他会喜欢吗?”
随后又皱了皱眉,“但听说这是用编结之人的阳寿,以及一生的运势来作代价的,不知是不是真...”
萧柔忽然想起自己也编过长寿结,那是因为在某次赏花宴上,她遇见少年的崔燕恒在后院里偷偷奠酒,风过拂起花絮飘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捧起一抔落了残絮的泥土,神情看起来格外落寞冷寂,冷寂到,会让人心疼的程度。
那之前她所看见的他,是长公主嫡子,与生俱来的身份尊崇,受万千追崇,优雅从容。一生下来就得天独厚的人,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可那一刻她从他眼里只看得见排解不去的伤痛和寂寥,她从不曾见过他那副模样。
于是她忍不住就过去抚慰了,“崔燕恒,你为什么躲这里奠酒,你在拜祭谁啊?”
崔燕恒那会大概也没想到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在园子里赏花观宴,怎么还会有人出现在这里,而且他明明把院里所有门都落锁了。
不过,他看见她倒也不慌,立马就对她温和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萧姑娘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只是在给落花奠酒。”
“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给花奠酒?”萧柔第一次听这个说法,不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觉得赏花宴太无聊,闲出病了?你听我说啊,我小时候觉得念书也很无聊,就闲到一边听女先生讲课,一边用小刀在案几上给书本刻了个墓志铭...”
案几成了书本的墓志铭,这样荒诞的事前所未闻,也就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姑娘干得出来。
少年听得皱了皱眉,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松墨,萧姑娘出来那么久,她的伙伴应该着急了,你快送姑娘回席吧。”
萧柔没听出来少年是在驱赶自己,连忙说:“不急不急,她们才懒得搭理我。”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伤心落寞。”
崔燕恒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愣了会,只得捏捏袖角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待春去后,情不再留,我只是在感慨人性凉薄,纵使爱过,最后为了前程,也会毫不留情面,”
“世事无常,人心...常变。”他捏紧袖角说这一句时,萧柔被他身上的冷意激得一个激灵。
她还是没能明白堂堂永安侯世子,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生出这副厌世的表情。
她希望他开心一点,想把自己往后的顺遂和好运,分一些给他。
所以临走她天真地对他说:“下次公主府办宴,大概就是庆祝你乡试通过的宴席了吧?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就不要那么不开心了。”
“下次来,我给你送一份特好特好的贺礼!”
后来他自然是考上了,还是解元,而她排除万难不惜钻狗洞进去送礼,虽然被拒收了,但现在看来,崔燕恒仕途顺利、节节高升,反观她,潦倒狼狈,果真像是把自己一生的运势来作代价。
她摇了摇头:“不,他才不会感受到送礼人的心情,郡主与其送他这些,那还不如投其所好,做他同好之事。”
“那做什么呢?”
萧柔想起微安公主凭窗听雨写诗的样子,“郡主可以,写诗。”
“写诗?”
于是,昌平郡主回去就写了一堆拿来与萧柔挑选。
郡主文采不错,只是所写之诗,大多是闲情逸乐欢快的小诗,踏马赏花的、游园趣乐的、新妆试新衣的,如果是以前的萧柔,怕是会同昌平郡主臭味相投。
只她现在无闲也无心于这些,叹气道:“郡主,不能写这些,世子喜欢的是...多愁善感的女子。”
“多愁善感?那要如何?写哪些诗?”
面对郡主的问题,萧柔只能比对着微安以前所写的诗:“就是...奴婢就说几句啊,郡主可不能照抄啊。”
萧柔凭记忆念了几句,郡主听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种诗的话...本郡主怎么写得出来啊!”
最后萧柔告诫她:“郡主切记不能照搬奴婢念的,需郡主自己去写,还有,世子他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子,后天是世子休沐日,奴婢已经探清楚他那天不会回衙门,而是要在府里接见什么人,到了那天,郡主就在世子去前庭必经的花厅里写诗,奴婢带世子来时,会经过并故意摔倒,郡主记得来扶起奴婢,然后还要对奴婢笑。”
昌平郡主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一个奴婢摔倒还要本郡主扶?扶完还想本郡主对你笑?别做梦!”
萧柔一福身:“当初世子同微安公主就是这么遇上的,当年奴婢犯蠢弄伤了腿,微安公主主动来救,还帮奴婢脱掉鞋袜按揉,世子才对她另眼相待的,郡主如果不相信奴婢,就算了。”
眼前这个婢子是最清楚熟知崔世子的人。
昌平想了想,父亲跟她说过,崔燕恒如今深得圣上青眼,日后的造化不可估量,他们恭顺王府日后若能得此佳婿,不但她面上有光,对着其他贵女说话也能更加大声,而且像崔燕恒那样的郎君,有哪个女子不心动?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了。
到了萧柔同她商定好的那天,崔世子正好在前庭招待宾客,昌平郡主一早在沿途的花厅里摆好文墨书案。
前庭里,崔燕恒在同几位世家子弟商量秋收后的狩猎大典,世家之中,那位对世子爱而不得,曾因五香鸡爪弄脏画卷而结怨的世家之女的弟弟也来了。
冯世子看见立在后方的萧柔时,不自觉用犀利如刀的眼神盯着她看,直到她禁不住地往回缩。
“你缩什么?你不是那个很嚣张弄脏我阿姐画的商户女吗?”
萧柔听了一怔,她记得这个冯世子以前特别听那冯佳谊的话,那时冯世子还是个毛头小子,冯佳谊几次在崔燕恒面前被萧柔抢了风头,下了面子,便叫冯世子私下里用弹珠射了她好几次,如今萧柔一看见他,就想起儿时的事,后脑勺隐隐作痛。
冯世子说着还笑着想要走过来,萧柔吓得想后退。
“萧柔,你来做什么?”就在冯世子即将来到她面前时,崔燕恒及时叫住她。
不喜道:“快进去。”
萧柔得了崔燕恒的话,吁了口气,慌忙福礼转身。
“等等,”冯世子叫住她,然后转身来同崔燕恒道:“燕恒阿兄,这个婢女是当年时常同我阿姐作对那个吧?她怎么会成了你的婢女?”
冯世子说着,目光移到崔燕恒的耳垂上,“我听闻阿兄是被府上一婢子害得破相,想来就是这个贱婢了吧?当年她就时常不知好歹欺负我姐,阿兄怎么能对这种人这么仁慈呢?阿兄若是心慈手软下不了手,不如我帮阿兄教训教训这贱婢如何?”
萧柔紧张得手心掐汗,赶紧往回走,不料却被冯世子追上去,几步超越将她挡住。
“冯世子...奴婢跟你无冤无仇,你姐姐同奴婢只是有些误会,现在奴婢已经公主府的婢子了,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这时崔燕恒在后面,冯世子笑对他道,“我以前曾听我阿姐说,这女人以前同微安公主情同姐妹,明知道公主和阿兄的情谊,最后求得圣上赐婚的却是她,而公主却死在异国他乡,阿兄,这样的女人,你怎么敢留?”
崔燕恒神情冷淡,没有说话。
冯世子见状,就更助燃他的气焰了,他看起来有些激动,从怀里摸出一把造型精致的臂弩,架在手臂上,随后抽出一支纯金小箭,对准萧柔的脸,瞄准。
“你毁了阿兄的耳朵,那我也让你试试我神臂弩的厉害,哦,你好像还没耳洞是吧,要不要我帮帮你。”
那支赤金精制的小箭箭镞锋利泛着冷光,不同于以往孩童时玩闹的小弹弓,被那样的东西射中,怕是会整只外耳都被拽着扯裂开。
萧柔站着不敢乱动,额头满是冷汗。
眼看弓弦被拉起,姑娘浑身瑟瑟抖颤,少年的声音莫名兴奋:“燕恒阿兄,烦请你帮我拉住别让这贱婢跑!”
崔燕恒眉头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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