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柔有些紧张,以至解腰带的指尖都在发颤。
微安是在羌**营被人轮`番折`辱而死的,伯仁非她所杀,却因她而死,换作旁人是她,她还有功夫义愤填膺替那人说一句,“凭什么微安所受之苦,要由世子来加诸于她?”
对不起微安的人是她,便是要她一命偿一命,下辈子做牛当马还都行,凭什么随意遭他如此凌`辱?
可她每每想起微安那个失焦的眼神,想起崔燕恒带着恨的寒眸,她就没法这么说服自己。
终归亏欠过别人的,心里头巨大的愧疚压得沉甸甸的,喘不过,提不起气性来。
崔世子站在衣桁前等了许久都不见她过来更衣,收起手里的公文,转身一看。
这一眼看得瞳孔骤缩。
语气也更冷了:“你干什么?!”
萧柔此时身上只剩下雪色通透的里衣,襟口微散,脸带薄晕,崔燕恒又想起她白天时用手揉按被撞疼位置的情景,眉心一压,匆匆错开目光。
“是让你帮我更衣,你这是做甚?”
“就这么下作,上赶着给男人当玩物吗?”
他这话一落,萧柔顿时脸红耳赤,捂起襟口的位置无地自容,“明明...明明是世子你...”
她怒嗔完,慌忙穿好衣裳过来伺候。
在给世子更衣时,二人靠得很近,她感觉到他一直在用戏谑的眼神看她,以致她脸涨得通红,又怒又羞,始终不敢抬眼瞧他。
“萧柔,你恨我吗?”
猝不及防地,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她刚想开口,她有什么立场恨他。
“按照律法,你舅舅本应处斩便可,可我恨他,不想他死得太轻易,故而多加了些莫须有的罪名。”他道。
萧柔的笑容僵住,唇角一直在抽搐,一颗豆大的泪珠生生从眼眶掉落。
不过她极快地用手指按了按眼角,很快表情就恢复如常,继续帮他穿衣,还弯着眼恭顺道:“世子待会需要用点夜宵吗?奴婢让厨房准备...”
“怎么,你这都能说服自己不恨?你舅舅生前无儿无女,不是最疼你了?听说他行刑那天你去了,亲眼目睹最疼爱自己的舅舅如何惨死,你会不生恨吗?”
“这样看来,李应琦也挺惨的,教授过的门生遍天下,最后竟是死在自己学生手里,而他那个最疼爱的外甥女,为了能在仇人手里苟活,竟毫无气节地在仇人面前宽`衣解`带,你说你舅舅死得窝囊不窝囊?”
“够了!!”萧柔眼睛憋得通红,抬起头双手直接推他,“崔燕恒你不就欺负我心里有愧吗??可我不欠你!!”
她的手立马被抓住,“你不欠我?萧柔你敢说,你当真不欠?不欠的话你在这里干什么?讨好我做什么?”
手被禁锢住,她就用腿狂踢他,怒吼:“崔燕恒,我以前真是错看你了!!一直以为你温文儒雅,是翩翩儿郎,正人君子,殊不知你烂心烂肺,亏我舅舅生前那么器重你!对你多有提携!!”
她不管不顾地,错乱中他似乎被她踢中,闷`哼一声旋身将她压在书案上,案上的笔墨纸砚砸落一地,地上大片大片晕染。
“烂心烂肺?”他在她上方压制着,她越恨他,他就心情越畅快,勾唇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舅舅做了什么,你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萧柔,这是你萧家和李家欠下的,不能怪我。”
“你要恨就朝我一个人来!!”萧柔头发如绸缎般铺散在案几上,暗夜流光里倾泻千里,眼泪一点点涌出、滑落,
“是我骗了你和安安,我不该对你心存觊觎,答应过你们的事出尔反尔...这一切你大可朝我来,跟我舅舅和家人有什么关系呢?”萧柔泣不成声,边哭还边控诉:“我当初就不该喜欢你!!真恨我自己瞎了眼!”
“萧柔!!”他突然暴喝,“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和微安有多信任你吗?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我错了...”他突然失笑,“我怎么就笨得...把我和微安的事...就这么信任地交托于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萧柔一直在哭,而他也一直在笑,苍凉地笑。
“你冲我来...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她哽咽着,嘴里还在骂,“是男人你就不该迁怒旁人,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下作小人...”
“你这么禽`兽不如,安安也会后悔,觉得错看你的...你这个人`渣、渣`滓、败类...”
“你...啊!”在一声吃痛声中,她被咬住了耳`垂,痛得瞪大眼睛。
“你...你...”她的泪还在不断滚落,他的手一直不松不紧地握住她脖子,咬了一会,直到耳垂处泌出血珠,他才松口,舔了舔那滴血珠。
姑娘的耳`垂白皙莹润,连耳洞都还没有,是因为她格外怕痛,家里人纵着宠着,便由着她不穿耳,可如今,却多了一道难看的齿痕。
崔燕恒松开口后,还一直不紧不慢地舔着那个伤口,除开那天夜里毫无前`戏可言的事外还无知得很的姑娘,哪里经得住他这般。
陌生又颤`栗,怎么都感觉他在故意羞`辱。
她又羞又愤懑,双手双腿都被人压住,她就一口对准他耳`垂,当场咬掉下一小块肉。
口中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她吓得立马吐出口中冰凉的东西,那是他的耳`垂,竟发狠之下将它咬掉一小口。
她惊愣地直面着他左耳缺失的弯月形状的地方,鲜血淋淋漓漓滴下,他眼神淬了寒冰。
“我...奴奴婢不是有意的...世子...世子,奴婢帮你找...找大夫去!”
她说着挣扎要走,立马被他一手锢住。
“不用,你去次间多宝阁下面的抽屉里找伤药。”
萧柔脑袋一片空白,慌忙应声出去找了。
找来了伤药,她笨手笨脚,好几次把他弄痛,有次还直接错把有刺激性不能直接敷在皮肤上的药水浇上了。
崔燕恒怒道:“萧柔!你故意的是吧?”
“奴...奴婢没有...”她很冤枉。
“你去次间站着面壁思过,不等我叫不许坐下休息!”
“好...”
·
第二天,崔燕恒一早就被松墨进来叫醒,是衙门出了点事,他得先去牢里处理些事,再去上朝。
萧柔在次间站了一夜,因为他一直没叫,她便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正间说话声停止,世子推门又关门离开。
小丫头兰儿早上进来洒扫时,才发现萧柔衣着单薄站在次间。
“柔儿姐姐!你怎么站在这!”
“兰儿...”萧柔已经没有力气,“扶...扶着我...”
兰儿赶紧过来扶着她,见她浑身冰凉,又赶紧抱着她,给她取暖。
“是世子让你站在这的吗?”
萧柔点点头,“我做了错事...世子罚我,算轻了。”
虽然男儿没有女儿那么看重,但缺了耳垂就等同于破相,在大晋便是那些为国出力破了相的将军,在成亲时还是会遭人挑拣的。
崔燕恒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又是长公主唯一的嫡子,她已经能料想到接下来的处罚。
“姐姐,世子他中午回府了一趟,听说他本来戴着耳套,后来被长公主掀了开,看见了...”
“一个那么大的缺口!”兰儿用两只手指比划着。
“那是...我咬的。”萧柔一边挨着兰儿搬过来给她借力的架子,一边吃着她喂来的饭。
“什!什么??是姐姐咬的?”
她苦笑:“不然你以为他为何罚我站在这里。”
“可是...可是大家都说,世子是半夜去了牢里被犯人咬下的。”
萧柔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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