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冷纤云都这么说了，沈月舒再这样扭捏反倒显得矫情和奇怪。她不再犹豫，将嘴唇轻轻贴上杯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喝罢，沈月舒拿着杯子就要往教室后面的小阳台走，那里有水龙头可以冲洗。
“你干什么去？”冷纤云轻声询问。
“洗杯子啊。”
“洗杯子干什么？”冷纤云伸出手，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回了自己的杯子，动作流畅无比，“你给我就好。”
沈月舒站在原地，手里空了，心里却塞满了问号，像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丁雪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冒了出来，她的目光在沈月舒和冷纤云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调侃道：“哎哟喂，你俩这是在谈恋爱吗？”
“你在说什么啊！”沈月舒瞬间涨红了脸，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慌乱和一种根深蒂固的认知，“女生和女生，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一旁的冷纤云听了，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包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像是觉得丁雪的话很无稽，又像是对沈月舒的反应感到有趣，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她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空气更加微妙。
“哎呀，这有什么嘛，”丁雪继续自顾自地发表着她看法，“你俩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沈月舒觉得丁雪的话简直莫名其妙，像一阵听不懂的风刮过耳边。她一点也不想深究其中的意思，只想逃离这让她心慌意乱的氛围。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午休的时光悠长而宁静，阳光慵懒地洒在课桌上。孟夏从校门外兴冲冲地回来，手里提着一大袋花花绿绿的零食。“来来来，见者有份！”
孟夏走到沈月舒桌边，放下几个晶莹剔透的小果冻和一包红彤彤的辣条：“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干作业呀！”
陆续分了几个人后，孟夏走到了冷纤云的座位旁边。她从袋子里挑出几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轻轻放在冷纤云的笔记本旁边，声音带着点俏皮：“亲爱的班长大人，吃点甜的，写作业才会更有动力哦！”
听到孟夏给冷纤云分零食的动静，沈月舒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然而，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冷纤云停下了笔，伸出手收下了那几颗糖！
沈月舒的目光瞬间凝固了——什么意思嘛？之前说什么不喜欢吃零食，今天孟夏给的糖就收得那么爽快？
沈月舒心里憋着一股气，高低得去找冷纤云理论理论！
看着孟夏分完零食，沈月舒“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绷着脸，径直朝冷纤云的座位走去。
“你不是说不喜欢吃零食吗？”她指了指冷纤云桌上那几颗还没拆封的糖果，“那这算什么？”
冷纤云抬起头，迎上沈月舒带着控诉和倔强的目光。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那惯常清冷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个安抚性的、甚至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浅笑。她没有直接回答沈月舒的质问，反而是一种近乎轻哄的语气：“那……要不我把这些糖还回去？哎呀，我跟别人不大熟嘛，不好意思拒绝。”
“我不管！”沈月舒完全不买账，执拗地扭开头，“你得把这事儿给我扯清楚！什么叫不好意思拒绝？那你就能好意思拒绝我了？”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冷纤云看着她这副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还夹杂着一丝无奈：“那这样，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好不好？”
“好！写！马上就写！”冷纤云话音未落，沈月舒就立刻转过头来，语气斩钉截铁。
冷纤云被她这反应逗得几乎要笑出声来。她摇摇头，从自己那本字迹工整的笔记本最后面，“唰”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撕下一页干净整齐的纸。她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纸页顶端端端正正、力透纸背地写下三个大字“保证书”。她接着往下写，字迹依旧清秀，“我，冷纤云，在此郑重向沈月舒同学保证：从即日起，严格忌嘴，坚决不再接受任何零食。如本人违背此保证，手写一千字深刻检讨书一份。”
写完，冷纤云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笔迹清晰有力。她将这张承载着“承诺”的纸递给沈月舒。
沈月舒接过这张“保证书”，刚才还绷紧的脸，如同被春风吹拂的冰面，瞬间舒展开来。她笑嘻嘻地对着冷纤云强调：“喏，这可是你自己写的，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哦！再犯就是一千字检讨！”
冷纤云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却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沈月舒和冷纤云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仿佛被彻底打破，两人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近。原本的小圈子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直到某一天课间，冷纤云走到沈月舒桌旁。这一次，她的提议带着一点不同寻常的跃跃欲试。
“宝宝，”冷纤云开口唤道，这个称呼如今沈月舒已经听得无比自然，“你晚上要不要出去？”
沈月舒放下笔，抬起头，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语气轻松地问：“乖，你又想吃什么啊？还是那家拌菜？”她几乎已经准备好再次跑腿了。
冷纤云却摇了摇头，黑亮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沈月舒很少见到的、带着点小兴奋的光芒：“不是拌菜。我是说……我跟你一起出去。我听说后校门那边新开了一家冒菜店，味道特别好！不过你好像不大能吃辣，那我们点微微辣怎么样？”
沈月舒确实不大能吃辣，但此刻看着冷纤云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期待。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回去了。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了上来，沈月舒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响起：“好啊！我陪你去！”
后校门的管理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松散。没有值班老师巡视，保安大叔也坐在门房里，对偶尔溜出去的学生视而不见。冷纤云很轻松地就出来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她们绕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各种小餐馆的招牌在夜色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很快，她们就找到了目标——一家看起来不大但人气颇旺的冒菜小店。
选好菜品交给老板后，她们在店外街边支起的小桌子旁找了两个塑料凳子坐下。
坐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冷纤云依旧保持着那份清冷疏离的气质，这和她旁边的沈月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邻桌几个食客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大概都在疑惑：这两个气质迥异的人，到底是怎么玩到一块儿去的？
很多年后，当沈月舒回忆起这段往事，总会忍不住笑出来。她给出的答案简单又带着点自嘲——大概……都是因为她脸皮比较厚吧。
是她的主动靠近，她的锲而不舍，她那些看似莽撞却充满真诚的“打扰”，才在当时一点点融化了那座看似坚固的冰山吧。
两人踩着晚自习的铃声边缘溜回了教室。冷纤云看着沈月舒，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你也太弱了吧，这就扛不住了？”
“好了！不准再说了！”沈月舒立刻将食指竖在唇边，对着冷纤云比了一个夸张的“嘘”的动作。
此刻，冷纤云是从内而发，真真切切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
越靠越近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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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默许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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