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徵劈手夺下曹芳正手中马鞭,有样学样拿鞭子指点着曹芳正:“说你有眼无珠你还真是眼盲心瞎,哪里有什么胭脂贼,那分明是胎记!”
柳绮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她不敢相信沈徵竟能张口就胡说。
曹芳正不知怎的,只觉眼前一花,马鞭便被稀里糊涂夺走了,但他没空管马鞭了,当即大声回嘴:“胡说八道,那分明是烙痕,烙痕如蝎钩,正是心如蛇蝎之意!”
柳绮迎胸前烙痕经岁月磋磨,已经皱结成了赤红的疤迹,但依稀能辨出蝎钩形状,足见当初设计烙印的人心肠之歹毒。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胎记恰好长这样。”沈徵那双浓眸渗出笑意,他步步紧逼,“说不定你胸前也有这样的胎记呢,不如也撕开让大家看看?”
沈徵说着,像是要挥手扬鞭,干脆将曹芳正上衣抽开。
马鞭鞭杆用檀木制成,鞭梢绑缚七根细密麻线,柔韧尖锐,便是烈马,也要仰颈嘶鸣,抽在人身上,自然疼痛难忍。
曹芳正向来脾气火爆,哪里肯受这大罪,他酒气壮胆,也学着沈徵那样,抬腿就蹬去。
沈徵不偏不倚,被他踹到胸膛,瘦削的身子骨连退好几步,险些撞到柳绮迎身上。
柳绮迎表情复杂地撑住了他。
曹芳正见自己一怒之下踹了皇子,酒意醒了半截,也是有些后悔,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个被厌弃的质子,皇上不会在意的,况且他又有擒拿胭脂贼的正当理由。
再者就算得罪了永宁侯他也不惧,永宁侯再大,大的过他爹曹国丈吗!君定渊就算有军功,还能压着太子一头吗!
温琢看不下去了,难不成沈徵以为,只是强词夺理这是胎记,就能相安无事了?
真是没救了。
他刚欲分开人群,出面控制大局。
就见沈徵被踢之后没有半点狼狈,而是意料之中的低低一笑,笑声里全无怒意,只有讥诮。
不等曹芳正得意,沈徵眼中射出凌厉之色,面上沉冷如铁,突然断喝:“曹芳正,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仿佛金石相击,铿锵有力,行馆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沈徵分明是一张浓眉深目的俊脸,这威怒不知是哪里来的,竟然叫人胆战心惊,脊背生寒。
曹芳正一时恍惚,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温琢双目微眯,动作及时停住。
并非他夸大,沈徵这一声,倒真有点帝王之相。
曹芳正回过神来,开始撇清关系:“诸位都看到了,是质子先来伤我,我乃正当回击,就算到了殿上,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要讲明缘由,圣上绝不会轻饶你!”
“圣上自然不必轻饶我,因为犯大不敬之罪的是你!”沈徵抬起右手,将月白衣袍敞开半幅,从被曹芳正踢到的位置取出一份金纹短笺来。
他指尖轻捻,扬起短笺,朝众人亮了亮,那上方墨迹依稀可见,右下角盖着一处朱红御印。
“本人回京路上,时常思念父皇,于是就把这封父皇手书恩笺藏于怀中,时时相伴。我在,短笺在,父皇在,曹芳正,你这一脚踹的是我,还是当今圣上?”
曹芳正面上几乎是刹那就没了血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一个人的死气和绝望竟然是有形的。
地方官员们纷纷避开了那块地方,仿佛已经看见了人头落地,鲜血淋漓。
曹芳正甚至不是跪下的,而是腿软的再也站不住,他抖如筛糠,喉咙里像是吞了把锁头,竟然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柳绮迎这才明白,沈徵一开始溜走,就是为了去房中取信,将信笺揣在怀中。
那之后的言行举止,都是想激怒曹芳正,令曹芳正对他动手。
无论曹芳正有何缘由,对御笔亲书大不敬是坐实了的,怎么都难逃一劫。
五皇子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了这招,果决利落,一击毙命。
可是,为她一个有胭脂贼之嫌的奴婢害皇亲国戚,值得吗?
想到这儿,柳绮迎忽觉,这样的话,她在很多年前也问过温琢。
沈徵懒得再看曹芳正一眼,反而环视那帮吓傻了的官员:“诸位,我说他有眼无珠,你们觉得对吗?”
“对对对......”敢踹皇上的亲笔信笺,谁敢说曹芳正不是瞎了眼了。
“这么个有眼无珠的人,说那是胭脂贼的印记,你们信吗?”沈徵又问。
“不......不信,我们不信!”
“是胎记,一定是胎记!”
沈徵满意了,又气定神闲地将短笺揣回去了,仿佛真的跟父皇一刻也分不开。
“那事情就清楚了,曹芳正寻衅滋事,扰乱社会治安,破坏公共秩序,口喷皇子,脚踹圣上,根据《大乾律》第n卷第n条,死刑立即执行吧。”
他眉梢挑得老高,胡诌着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偏又口齿流畅,言之凿凿,仿佛这满室的光,都该绕着他转。
温琢垂落袍袖,双手负后,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下章预告~
蛇蝎美人大男主试探dom哥,把dom哥魂勾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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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贼’一词出自清代汪景祺的《读书堂西征随笔》,是一本文字狱时候被禁掉的书,作者因为夸年羹尧为‘宇宙第一伟人’被雍正砍了TT
我写时做了改动,感兴趣的可以去读读这本"悖谬狂乱,至于此极"的清代笔记,感谢作者拿命留下的珍贵史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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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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