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情贞无奈道:“总比亲眼见着他死去好吧?”
张老夫人还抱着希望:“万公子,我想你们定是误会了,我们三儿虽然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好逸恶劳,但他也不至于那么坏啊!万公子……”
万情贞烦不胜烦,见叶米走进隔壁的书房,捂着耳朵跟了上去。
叶米进了书房,轻而缓地呼吸着,细细感受着屋中的空气流动,她走过书桌边上,视线无焦点地扫过上头的笔墨纸砚,脚尖一转又走到了书格前头,定着眼珠子路过一本本排列整齐的书籍。
然后她来到窗边两幅挂着的卷轴画边上,一幅是山水画,一幅是人物画,画中是张家的前院,一家四口人坐在院子的大圆桌边,一对是年轻的夫妇,还有两个是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菜肴上盖着月色。
原来是一幅中秋团圆赏月图,画得真是温馨。
“猫大人……”
万情贞一进来就看见叶米在看画,他刚叫了一声,却见叶米忽然伸手往一幅画上一打,那卷轴惨叫着抖动起来,从里头摔出一道人形的黑烟。万情贞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砰砰”两声,身后的门和窗户都被关上了。
“儿啊!儿啊!”
门外传来似远似近的哭喊声,不过没有妖会在意了。
那道人形黑烟摔到地上,周身的烟粒子并不稳定地起起伏伏,勉强维持着人形,这模样瞧不见五官,但他一定是在看着叶米,这会咬牙切齿地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叶米哼笑一声:“将死之人不必知道。”
张三:……
他似乎也对自己总是懦弱地躲藏这事感到十分恼怒,如今面前这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冷淡的眼睛里没有多少情绪,甚至连厌恶都不多,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可以随手就捏死的蚂蚁,所以根本不用太在意。
她根本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事到如今……张三恍然地想,事到如今,哪怕这些人知道他是杀了无数人性命的、作恶多端的无形鬼,还是没有人会正眼看他!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愤怒自己的废物和没用,但更多的是愤怒这些人的偏心和不在乎。
“贱人!”
张三怒吼一声从地上暴起,身体大部分还是黑烟的模样,只有双手变成了肉刀,靠着黑烟无影无形的走势朝叶米冲去,和她对打了几个来回。
万情贞本是贴着门的,哪知门外两个老人家不住地在敲门,一下一下打在他背上,敲得他头疼,他就挪到了边上的墙上,紧张地看着猫和无形鬼对打,尽量不让自己拖后腿。
张三哪里会功夫,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他最多是仗着叶米捉不住黑烟,而他的肉刀又能伤人这点才撑了几招;最主要的是叶米还在试探如何才能捉住他,黑烟打不到,她试探着去捉肉刀,虽然能造成一些伤害,可受到攻击的肉刀很快也会变成黑烟躲开。
得想个办法……
就在这时,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叶米转头一看,门上边已经被敲裂了一半,她喊了一声:“别让他们进来碍事!”
“遵命!”
万情贞没想到这张老夫妇这么执着,连忙用法术罩住门,形成了牢靠的屏障。
书房里已是一片狼藉,叶米躲过张三砸过来的砚台花盆等物,一挥手将书格上的一排书全部往张三扫去,只见黑烟被横飞来的书一本本压下,烟粒子碎了一地,一阵一阵地从空隙中逃跑。
叶米灵光一闪。
她转身摘下挂在墙上的中秋赏月团圆图,长长的卷轴在她手中如游龙般飞舞,由上及下地被她灌注了灵力,很快就通体发光,叶米循着黑烟溜走的方向而去,挥着卷轴堵在它的前方,那黑烟措手不及地撞上卷轴。
按照经验,黑烟应是能穿过这卷轴的,所以张三第一时间不是想拐弯,而是直冲向前,但冲了一半他感到不对劲了,为什么他半个身子来到了画中?明明他没有要藏入画里的意思……
可未等他反应过来,叶米将卷轴一挥,直接将后边剩余的黑气也罩了进去,手疾眼快地将画卷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张三才意识到什么,惊恐地大喊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了!?你做了什么,快放我出去!?”
叶米将手中的卷轴转了个花,语气中有些得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能让你躲藏的东西自然也能困住你。这卷轴上有我的妖法,不如你在里头潜心修炼一会,看看是我杀了你快一些,还是你破解我的妖法更快?”
“贱人、贱人!!”
“猫大人你太厉害了,还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万情贞殷勤地迎上前来,用手指戳戳那不安分的卷轴,恶声恶气道,“安分点,猫大人心情好了,你就能死得痛快些!”
叶米点点头:“说得不错,走,去找南显成。”
“好嘞。”
万情贞刚把门上的法术屏障撤下来,门就不堪一击地倒在了地上,露出后头拿着棍子的两个小厮。
见门开了,他们有些害怕地退了两步:“老爷、夫人,门、门开了……”
张老夫妇连忙迎上前来:“儿啊,我的儿呢?”
卷轴里的张三仿若瞧见救命稻草,连忙喊道:“娘、爹,我在这啊!你们快救我!!”
张老夫妇怎么可能想到他们的儿子在卷轴里,听到儿子喊救命,着急地左顾右盼:“三儿,在哪啊……你在哪啊?”
“我在——”
叶米适时给卷轴施了禁言术,然后往屋里一指:“在里头。”
张老夫妇便互相搀扶着往屋子里找儿子去。
叶米要杀他们儿子,自然和他们无关,她就想无关人员少一点、她也省心点,便趁着张老夫妇被她忽悠进去的功夫,带着万情贞快步离开了。
南显成听他们的安排,就在一个小屋子里画符,几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闲着无聊画了许多张符箓,说是以防万一。
叶米手中握着卷轴,看向谢珍珠和胡和烈:“都准备好了?”
谢珍珠和胡和烈:“好了。”
于是她拎着卷轴上的天杆在空中一挥,那藏在画中的黑烟瞧见前方的自由,压根考虑不到什么阴谋诡计,不管不顾地从里头跑了出来,溜得离卷轴远了许多,还是那黑烟的模样。
他自在地晃了晃,甚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既然我出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们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胡和烈咧嘴一笑,“好啊,那就让你试试新花样!”
他指尖亮起金光,其余三妖也紧跟其后开始施法,四妖立在房屋四角,南显成站在一侧,两指夹着符箓,时刻做好准备。
张三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不妙的预感在他心头打鼓,他顿感不妙,想了想还是走为上策,居然也没有人拦他,他直接破门而出到了院子里。
……怎么回事?
就在他奇怪之时,忽然感到什么东西穿过了他的胸膛,张三低头一看,是一条有半根手指粗的红线,他不知是什么玩意,但胸膛一点也不疼,不等他多想一回,又有三根红线从前边和左右飞过来穿过他,四根红线交汇在他体内。
张三:?
他试着化作黑烟散开,但他不管散到那,那四根红线始终跟着他走,仿佛可以定位他的位置。
张三顿感不妙:“什么鬼东西!啊——”
他话音未落,忽地感受到一股不受控制的拉扯,拉的还是他的灵魂——毕竟他现在也没什么实体,总之就这么一路将他倒退着拉了过去,眨眼间他又回到了刚刚的小屋子里,余悸未消地看着围着他站着的五个人,不得不汗流浃背。
张三还想跑,但他发现自己四肢还能动,但怎么也走不出一步,那四根红线就像钉子一般,将他的七魂六魄给钉在这里了。
胡和烈笑道:“如何啊,我们的新花样?”
张三怕得要死,嘴硬道:“你们把我困住也没用,只要我还是黑烟的形态,就没人能伤得了我!”
南显成于是上前将符箓贴在了黑烟上,眨眼间张三就显出了人类肉身的原形。
张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他试图再次变成黑烟,但是一起势,身上的符箓就金光一闪,他就心脏就开始抽疼,“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我们对你做了什么?”谢珍珠狠狠地发狠道,“你怎么好意思这么问的?我们还没问你你对那些无辜的百姓做了什么!”
张三和她比谁更凶:“那是他们活该!”
“张三,死于你手之人就算曾经真的做过伤害你的事,但那些小事根本罪不至死,”南显成面容严肃,“不过是些寻常人之间都会有的小矛盾和不如意,你为何如此仇恨他们?”
张三:“我就是恨,就是要他们死,不行吗!?”
叶米冷笑一声,抬手:“行啊,既然这样,那我也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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