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三百零二级。”陈屿说,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尚雾的呼吸停滞了。这不是记忆——这是循环。
“我们刚才是不是……”他抓住陈屿的手腕,触感真实得可怕。
陈屿困惑地眨眨眼:“刚才?我们不是才进来吗?”他的虎牙尖抵着下唇,和十七岁那年如出一辙的天真神情。
尚雾低头看自己,校服、红绳、没有皱纹的手背。他摸向口袋,指尖碰到一个硬物——陈屿的婚戒。它本应留在废墟里,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他口袋中,铂金指环内侧刻着“2024.5.20 L&Y”。
“这是……”
陈屿看到戒指的瞬间,表情突然凝固。灯塔开始剧烈摇晃,铁锈从栏杆剥落,墙皮大块大块地坍塌。尚雾下意识去拉陈屿,却抓了个空——陈屿的身影如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脖颈上的“S”形疤痕渗出细小的血珠。
“陈屿!”
下一秒,他站在了器材室里。
木地板的气味扑面而来,体育用品的橡胶味混着灰尘。门外传来脚步声,尚雾转身,看见十七岁的自己正把薄荷糖塞进嘴里,而陈屿推门而入,校服下摆沾着蓝墨水。
“你在这啊。”年轻的陈屿说,反手锁门,“老张找你改数学竞赛报名表。”
尚雾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像个幽灵般漂浮在场景边缘,看着两个少年在阳光里接吻,货轮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当陈屿的虎牙磕破尚雾下唇时,一滴血落在木地板上——那滴血没有渗入木材,而是悬浮在半空,逐渐膨胀成一颗晶莹的血球。
血球中映出影像:三十岁的陈屿躺在医院病床上,无名指戴着婚戒,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已经拉成直线。病床旁站着穿黑裙子的女人,正默默摘掉自己的婚戒。
“不……”尚雾伸手去碰血球,场景再次切换。
这次是淋浴间。
冷水从花洒喷涌而出,两个少年在寒冷中颤抖着接吻。尚雾看见年轻的自己手指划过陈屿后背,在肩胛骨间停下——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淤青,形状像警棍的横截面。
“你爸又打你了?”少年尚雾问,声音闷在哗啦水声里。
陈屿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肩头:“他说…再去找你就打断我的腿。”
悬浮的水珠里,映出另一个画面:穿警服的男人把少年陈屿拖进阁楼,伸缩棍砸在脊背上的闷响混着雷声。尚雾想冲过去,却撞上一道无形的墙。
场景再次崩塌。
他回到了灯塔顶层,陈屿背对着他站在边缘,海风灌满他的校服。尚雾口袋里的婚戒发烫,烫得他大腿皮肤生疼。
“陈屿!”他喊。
陈屿回头,脖颈上的“S”正在流血。不是圆规刻的细痕,而是一道狰狞的撕裂伤,像被什么利器粗暴地划开。
“你看到了吗?”陈屿问,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他们要在我们骨灰上建喷泉。”
尚雾低头,透过地板看见现实世界的景象——婚纱摄影基地的工人正在橄榄树下施工,水管已经铺设到他们的骨灰盒上方。陈屿的形婚妻子站在远处看着,手里捏着那张金属小牌。
“我们可以离开。”尚雾抓住陈屿的手,发现他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只要放下……”
“放下什么?”陈屿的虎牙消失了,声音变成三十岁的低沉,“你明明知道是什么困住我们。”
婚戒在尚雾口袋里剧烈震动。他掏出来,指环内侧的刻字变了,变成“S&C 1998-∞”。海水突然从地板缝隙涌出,瞬间淹到膝盖。
远处传来相机快门声。
尚雾转头,看见一对新人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姿势,新娘的裙摆扫过橄榄树的根系。闪光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和陈屿的倒影出现在取景器里——两个浑身湿透的少年,一个脖颈流血,一个口袋发着光。
“看这张!”新娘惊呼,“我们后面好像有两个人影!”
摄影师检查相机后背:“奇怪,EXIF显示这是…台风登陆那天的日期?”
海水已经涨到胸口。陈屿的身影越来越淡,唯有脖颈的伤口清晰可见。尚雾突然意识到,那个“S”根本不是他刻的——形状不对,位置不对,连陈屿摸脖子的习惯性动作都不对。
“那天晚上….”尚雾挣扎着开口,海水灌进喉咙,“你爸是不是…”
陈屿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灯塔开始解体,砖块化为齑粉,海水变成血红色。尚雾在灭顶之灾中死死攥住婚戒,指环边缘割破掌心。
最后消失的是陈屿的声音,轻得像那年淋浴间里滑落的香皂:
“你终于想起来了。”
尚雾在血海中下坠。
他睁不开眼睛,却能清晰感觉到陈屿的指尖从他掌心滑脱。那枚婚戒像烧红的铁烙在手里,掌心皮肉发出焦糊的气味,却无法松开。
“陈屿——!”
他的声音被粘稠的血水吞没。
突然,下坠停止了。
尚雾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一间陌生的浴室里。瓷砖缝隙发黑,镜子上布满水渍,浴帘杆上挂着一条蓝条纹毛巾——是医院。
他低头,看见自己三十岁的手,指节突出,血管清晰。不远处的地板上,陈屿蜷缩在湿透的病号服里,右手紧紧捂着腹部,指缝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种诡异的黑红色粘液。
“靶向药……”陈屿的嘴唇青紫,声音嘶哑,“洗手台……抽屉……”
尚雾踉跄着爬起来,拉开镜柜。药瓶滚落,标签上写着“吗啡”,生产日期是2028年3月——他们死后两个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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