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楷推着自行车,没有立刻回家。
他沿着滨江路漫无目的地骑了一段,夜风扑面,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
他猛地捏紧刹车,轮胎在寂静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烦躁地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
他向来冷静自持,习惯于掌控局面,但今晚,在那个女人面前,他又一次尝到了某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渴望。
最终,他还是调转车头,朝着湖城御府的方向骑去。
到家时,夜色已深。别墅区静谧无声,只有路灯在浓密的树影间投下昏黄的光晕。
他推开沉重的入户门,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冷白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门外的黑暗,也映亮了他脸上残留的、尚未完全收敛的复杂神情。
出乎意料,客厅里并非空无一人。
纪明远正坐在沙发上,穿着深色的家居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就着落地灯的光翻阅着一份财经报告。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这么晚?”
“嗯。”纪承楷应了一声,换了鞋,将钥匙扔在柜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本想直接上楼,但脚步顿了一下。
想起艾雪在办公室可能面临的麻烦,以及她强撑的镇定下可能隐藏的无助,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压倒了他惯常的疏离。
他改变了主意。
他走到沙发旁,在父亲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威士忌的淡淡余味,混合着皮革与纸张的气息,这是一种属于他父亲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纪明远这才从报告中抬起眼,目光透过镜片扫了他一眼,锐利而审视,像鹰隼在评估猎物:
“有事?”
他对自己儿子的秉性了如指掌,若非必要,纪承楷绝不会主动靠近他,更别提在深夜。
纪承楷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语气平静:“爸,有件事,可能需要您打个招呼。”
“哦?”纪明远放下报告,示意他继续说。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那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
“我们学校,滨江中学,有个副校长,姓廖。他最近在处理一起学生校外冲突的后续,方式不太妥当,试图让一位无辜的老师承担不属于她的责任。这位老师……对我很好。”
他巧妙地避开了艾雪的名字,用了最不会引起父亲反感的说辞,但“很好”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本身就带着不同寻常的重量。
纪明远没有立刻表态。
他在权衡,也在判断。
儿子为一个老师如此正式地请他出面,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纪承楷从小到大,几乎从未因个人的事情求过他。
这位“老师”……纪明远的目光在儿子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一寸寸扫过,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他隐隐感觉到,这不仅仅是“很好”那么简单。
儿子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维护之意,没有逃过纪明远这只老狐狸的眼睛。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纪母端着一杯温水和一小碟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和上次在派出所见到的自信从容完全不一样,此时的纪母胆怯,瑟缩,小心翼翼。
“明远,楷楷回来了?聊什么呢?吃点水果吧,我特意让人送来的新鲜蓝莓,对眼睛好。”
“妈。”纪承楷低声打了个招呼,目光快速掠过母亲的脸,心头掠过一丝阴霾。
她的抑郁症时好时坏,像潜伏的幽灵,依赖药物和伪装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纪明远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并未从儿子身上移开,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对妻子说:
“放那儿吧。我们谈点事。”
他甚至没有看那碟水果一眼。
“好,你们聊,别太晚。”
纪母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轻轻放下杯碟。
离开前,她担忧地看了一眼纪承楷,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较量。
纪明远放下报纸,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廖…副校长。名字。”
“廖志国。”纪承楷清晰地报出名字。
“仅仅是处理方式不当?
纪承楷沉默了一瞬,抬眼直视父亲,不再回避那探究的目光:
“据我所知,可能涉及威胁、试图逼迫老师承认不实指控,以平息事端。有录音证据。”
“录音证据”这个词,增加了事情的严肃性和他介入的合理性,也暂时堵住了父亲更深层次的探究。
纪明远沉吟了片刻。
他并不关心一个中学副校长的破事,但他关心儿子的请求背后代表的份量。
最终,他点了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让李秘书联系一下教育局的王局。一个副校长,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答应了。
“谢谢爸。”纪承楷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嗯。”纪明远重新拿起报告,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临了,却状似无意地追加了一句,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
“做好你该做的事。纪家的未来,不在这些……鸡毛蒜皮里。”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儿子,“也别被一些……不相干的人或事,扰乱了心神。”
“明白。”纪承楷站起身,掩去眼底的情绪:“您早点休息。”
他转身离开书房,轻轻带上门。
经过母亲紧闭的卧室门时,他停顿了一下,心脏微微收紧。
他侧耳倾听,里面是从小到大都在听的极轻微的啜泣声,接着是抽屉开合、药瓶碰撞的细碎响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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