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猛地抽出魔刃,温热的神血溅在他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寒。他死死盯着主角缓缓倒下的身影,胸腔里被一种巨大的、虚脱般的茫然填满。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洞。
赢了?
他赢了?
这纠缠了他无数岁月,如同梦魇般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宿敌,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手里?
真的死了?真的假的?
主角倒在地上,白衣被鲜血迅速泅染,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他望着苍穹,眼神逐渐涣散,却依旧精准地“看”向了沈妄的方向。
“亲爱的……”他唤他,声音微弱,却清晰无比地传入反派耳中,“亲爱的,你……果然……从未让我失望……”
一如既往的忽略掉那个不知所谓的称呼,真是可笑,居然这时候获得了这人的承认。
反派握紧手中的“陨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魔刃在他掌心发出不安的嗡鸣。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生命气息飞速流逝的主角,声音干涩沙哑:“你什么意思?”
主角艰难地转动眼珠,那双曾映照星辰大海、俯瞰众生的眸子,此刻只余下一种近乎温柔的……怜悯?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嘲讽,还在挑衅我嘛?哈,这人,也真是太傲慢了。
“努力……多好啊……”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唇边溢出的鲜血让他的话语带上了一种诡异的甜腥,“看着亲爱的你……为我……如此拼命地……活着……真好……”
反派的呼吸猛地一滞,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主角似乎想抬手,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动了动手指。“这无敌的岁月……太寂寞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唯有亲爱的你的恨意……如此鲜活……让我觉得……自己还……存在着……”
“亲爱的你是我……漫长光阴里……唯一的……消遣……”
“现在……戏落幕了……我……也该……休息了……”
话音落下,主角眼中的最后一点光采彻底湮灭。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定格着一个极其细微、却让反派如遭雷击的弧度。
那是……笑。
是解脱,是嘲弄,是彻头彻尾的……掌控!
“不……不可能……”反派踉跄着后退一步,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扑过去,疯狂地在主角身上搜寻。什么储物法器,什么本命灵宝,他都不在乎!他只想找到,找到能证明这个人是在胡说八道的证据!
终于,他在主角贴身的衣襟内里,摸到了一枚触手温凉的古玉。玉质通透,内部却萦绕着一团混沌的气流。
反派颤抖着将神识探入。
没有功法,没有秘闻。
只有一段段……以主角视角记录的画面,和他亲手留下的、冰冷刺骨的神念烙印。
画面中,是他无数次自以为隐秘的窥伺——他在林中苦修到呕血,那个人在云端漫不经心地一瞥;他在秘境中九死一生夺取机缘,那个人在洞府中悠闲地煮茶,仿佛早已预知结局;他布局百年,自以为天衣无缝,而画面角落的那个人,指尖正随意拨弄着构成他杀局的因果之线,如同摆弄玩具……
【看亲爱的挣扎,像不像困于蛛网的蝶?美丽,徒劳。】
【今日亲爱的用的功法,破绽在左肋三寸。若想杀他,此刻易如反掌。罢了,再养养。】
【恨意又浓了几分……很好,如此,方不负我刻意引导,让亲爱的偶然得到那本可伤我本源的上古魔功。】
【算算时日,亲爱的他也该来杀我了。真是……期待已久。】
【无敌,是最大的囚笼。亲爱的,你是这囚笼里,唯一照进来的光,尽管……这光是黑色的。能死在亲爱的你手里,甚好。】
……
一段段影像,一行行文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反派的人生,他的仇恨,他的努力,他的存在,凌迟得支离破碎。
原来,他所谓的逆天改命,所谓的机关算尽,从一开始,就是别人写好的一场戏!一场为了排遣寂寞,而精心导演的戏剧!
他的努力,他的挣扎,他引以为傲的、支撑他活下去的所有意义,都不过是主角眼中的一场“表演”。甚至连他最后成功的复仇,都是林澈刻意求死,亲手递上的刀刃!
他不是复仇者,他始终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他还是那个反派而已。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将那古玉捏得粉碎!
他赢了,他杀了那个人。
可他输掉了所有。
他的人生,从始至终,都活在这个男人的阴影之下,从未有一刻真正挣脱。甚至连他自以为是的胜利,都是这阴影的一部分,是那个人赋予他的、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意义”。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那个人的“消遣”。
现在,消遣结束了。
他,也该退场了。
反派踉跄着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掏去了所有灵魂。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柄曾承载了他全部希望与恨意的“陨星”魔刃。
刃身上,还沾染着那个人的神血,散发着淡淡的金辉。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充满了无尽的荒谬与自我厌弃。
然后,他调转刃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的心脏,狠狠刺下!
“噗——”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清晰。
剧痛传来,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解脱。
反派的身体缓缓软倒,就倒在主角的身边,两人的鲜血交汇在一起,红与黑交织,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凄艳的画面。
他侧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林澈那平静的、带着笑意的遗容。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他想——
若有来生……
不,再无来生。
他只愿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再也不要……与这个人,有丝毫的瓜葛。
这被掌控、被设计、被赋予“意义”的一生,他受够了。
风雪渐起,无声地覆盖了相偎倒地的两道身影,覆盖了所有的算计、憎恨、与那扭曲的“爱意”。
仿佛一切,都归于纯净的虚无。
唯有那柄插在沈妄心口的“陨星”,在苍茫雪色中,闪烁着最后一点幽暗的、不甘的光芒,旋即,彻底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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