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喜欢她,为什么又要让别人靠近她?”
树影下站立的斗篷男子低声说道,但听得出带了些不满的情绪。
陆予辞沉默半晌,那男人突然走上前,揪起陆予辞的衣领。黑帽往后掉了一寸,宿霄半张脸在光亮中显现:“我在问你话,别像个窝囊废一样!你喜欢她,就在这个时候坦坦荡荡地告诉她!她只有一个人了,去陪在她身边,给她肩膀给她依靠给她安全感,去爱她护她关心她,你懂不懂!”
陆予辞愤愤甩开宿霄,压下情绪,敛低声音,“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承诺,而是一个能够让她说话的人!”
三天了。她一动不动地在那跪了三天。
这三日内,没有任何人和事让她有丝毫波澜,可景遥一到,她却愿意出声、愿意动了。
只要是她主动,就有好转的希望。
陆予辞只想让她好受一点。另外那些幻想、奢望、甚至错觉,他都可以不在乎。
只要她慢慢走出来,只要她能开心,只要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其余......
其余都不重要。
宿霄拢合外衣,退到暗影中,也没再多说,只最后交代两句:“你很清楚伍肆的手段。邬昀绝不会杀一个、留一个,他背后的人是什么身份尚不得知,但兴许就是突破口。谢汀要我先行,诱出伍肆。所有的线索和安排,我都告诉你了,接下来怎么做,由你选择。”
黑影撤离,那窗页的人影分开,各自直立。
陆奇喘着大气,飞檐走壁而落:“大哥,果然有端倪。”
陆予辞顷刻迟疑,却没打断陆奇,少年严肃道:“五年前边境四城茶庄的茶叶的确滞销大半,茶农亏损不少,还有人为此倾家荡产。哥,四皇子出使越国前,茶叶都在祁国境内销贩,各城所需之量向来稳定,不该出现如此落差。但若要与边境茶叶案联系,就可以作出解释——”
数十茶商出现在那座山上,并非受强盗掳捉,而是自愿行为。
祁越和平契一过,祁国边境的茶叶正好可以打通入越的商道,商人得到消息,提前向茶农购订,而他们在越国的买家,必定跟那贼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后来那场大火让他们卷入了不得已的案件,茶叶因此留在了祁国。那个案件,就是叶浔成为朝廷钦犯的开端。
陆予辞皱眉,“你自己去查的?”
“我自己?”陆奇懵懂,摸不着头脑,“哥,不是你让我去查的吗?”
“我何时让你去查这个了?!”
灵堂门开,清瘦的女孩徐步走出,“是我。”
苏浅浅看向陆予辞,“时间紧迫,我以你的名义,让陆奇去查的。”
陆予辞愣怔怔地点点头,瞧她渐缓的脸色,他忧愁多日的脸也松和了些。
当日浅浅昏倒,他也有些体力不支,再醒来后,小奇的去向,他也没怎么过问。
陆予辞扯了扯嘴角,眼有雀跃地补充出声,“嗯。”
苏浅浅紧接着发问:“风音派呢?”
“噢,”陆奇拱手,“孙掌门说,叶浔最后一次见她,与她发生争执,两人不欢而散。时间是在嘉义十一年边境茶叶案前三个月。”
“争执......”苏浅浅不得其解,“她可还说了什么——”
“抓刺客!”
霆云府兵吵嚷的叫声响起,淡淡的薰衣草香弥漫风中,戴斗笠、面蒙纱的紫衣女子从天而降,落地之时,她拿出一个蓝色玉瓶,妙手抓起什么轻轻洒落,粼粼的金光即刻出现。
府兵持械靠近,苏浅浅一声令出:“退下。”
府兵面面相觑,见苏浅浅严肃的神色,虽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陆予辞翻身跳于屋顶,四顾没有异样,朝苏浅浅点头。
女孩朝那紫衣姑娘走去,“此处安全,掌门可自如。”
孙紫允掀开白纱,挂于斗笠边缘,景遥也朝她微微行礼。
陆奇惊讶地看着来人,“孙掌门,你、不是说不来京城么?”
“我只说了不跟你来,不是不跟踪你来。”孙紫允前进两步,走到苏浅浅身边,“我想与他成亲,可他拒绝了,说给不了我更好的生活。后来,我在属于我们的那座屋子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孙紫允拿出信件,苏浅浅要接,女子却稍稍收手:“这兴许会对你们有帮助。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
“我认识的叶浔,从来不是什么欺善怕恶、为非作歹之人,江湖上那些传闻似乎是在极短的时间不胫而走。寒云郡主,我要你以你哥的清誉发誓,帮我查清此事,还叶浔一个清白。”
以世子的名义......
陆奇率先出声,“孙掌门,这恐怕不妥——”
“我苏浅浅以自己的性命担保,会竭尽所能,助掌门查清叶浔恶名一事,若终得名誉受侮,必定昭示天下,还他一个清白。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郡主!”陆予辞和景遥异口同声,苏浅浅却异常坚决,“与我哥无关,掌门见谅。”
白花还在苏浅浅发梢垂耸着,孙紫允欠了欠身,仿佛是表示歉意,后交出了那封信。
泛黄陈旧的纸页所载,赵、王、孙、唐诸位富贾联名邀请,要叶浔作他们茶叶买卖的镖头。而那落款之时,是谢汀刚到祁国的日子。
——那些人原想走私茶叶入越。这跟官府通报的事实有出入。
谢汀是那件事最重要的参与者。
所以接下来.....
苏浅浅四顾,“为何只有阿弃?阿林他们去哪了?”
阿弃闻声惊喜,他们这些年从未被旁人放在心上过,可苏小姐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也能记得他们。就跟公子......一样。
“我......”陆予辞缓声道,“我让他们四人兵分两路,去查武平王府和使馆街巷。”
苏浅浅自然地点头接受,也没觉得有何不对。这时,急促的脚步匆匆而至,女子跨门槛之际慌里慌张,差点摔了一跤。
晴儿伏身,“奴婢参见郡主。公主、公主不见了。”
“什么?”
晴儿呈上画作,“您知道的,公主时常偷溜出宫。前日她说很快就回来,但若这画作的黄色晕彩褪去之时,她依旧没能回宫,就让奴婢将此物呈给郡主。”
苏浅浅抓起画卷,掉头就往回,火急火燎地撕下衣摆一角,盯着那构图痕迹,抬手就打算咬指头。
陆予辞眼疾身快,取下三支刚点燃的蜡烛,倒放着递给她。那蜡油受热落在布上,同样有笔墨留痕的效果。
鸟雀停留树梢,溪泉顺坡而下,姹紫嫣红的花遍布山野,两处茅屋分立左右。
这是她与谢琳琅时常嬉玩的猜谜游戏。
陆予辞盯着那白布上蜡油点滴的痕迹,纵横简单,线条排列——
是伍肆的记号!
紧随其后的,两条曲线从方形延展出去,直指一处三角。
远处暗阁二楼。
玄卫穿廊进屋,“王爷,宿霄果然去了霆云府。但只待了半炷香,迅速又撤走了。”
苏浅浅......陆予辞......舞江城......
谢汀淡笑,“那便将他们一网打尽。亭山那边如何了?”
“准备万全。琳琅公主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养和殿,圣上的密旨很快就会送到王府。”
“很好。”谢汀拂袖起身,“随本王回去,接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