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楚雅坐起身,将案上的白瓷小瓶丢了下去。

“罢了,事已至此,你回去好好闭门思过吧。”

孟晴跪爬上前,捡起地上的小瓶,抖着手迅速拔下塞子,倒出一粒解药,急切服下。

“谢义母……”

就在这时,殿外急匆匆走进一名女使,得到示意后,迅速上前,在楚雅身边耳语几句。

语罢,楚雅脸色微变。

-

温稚京坐在屋子里,与那名负责监视她的女使大眼瞪小眼。

良久,终于忍无可忍。

“你究竟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女使依旧面无表情,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一般,冷硬地重复着已经重复了好几百遍的话。

“陛下命我贴身伺候,不得让您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陛下陛下,又是陛下!

楚殷到底想干什么!

温稚京暗中朝一旁的王婉使眼色,后者接收到指令,震惊又茫然的指了指自己。

温稚京又不耐烦蹙起眉心。

王婉咬咬牙,豁出去似的抄起手边的茶壶便朝那名女使砸去!

女使始终记着楚殷的命令,要眼睛一刻不离温稚京,所以察觉身后袭来一阵风,她还未看清,便被砸了个准。

咚的一声,茶壶砸在女使的后脑勺上。

女使轰然倒地。

王婉一个大家闺秀,哪里做过这样残忍的事,当即吓得手一抖,茶壶从手里脱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脸色惨白:“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温稚京满意地收回视线,蹲下|身去探那女使的鼻息,须臾,安抚道:“没死。”

王婉咽了咽口水,半信半疑地蹲下|身去探地上之人的鼻息,察觉指尖传来微弱的呼吸,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温稚京起身,正要往内室走去。

忽然屋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咚咚声。

温稚京神色一凛,朝声源处看去。王婉更是吓得迅速从地上跳起来,慌乱跑到温稚京身后,指着方才她坐着的位置,颤声道:“那、那里……好像有东西!”

温稚京心下狂跳,她低头看了眼地上女使腰间别着的短刃,当机立断地取过来握在手里。

她有些懊恼,黛眉拧紧。

早知道就不偷袭那个女使了。

地板传来一阵咚咚的响声,温稚京将手中的短刃拔出来,步步朝声源处逼近。

打算等那底下的东西一出来,便给它致命一击!

地板咚咚的响了许久,温稚京举着短刃的手都有些酸了,终于,地板被撬开了一块!

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从底下探出来,温稚京心头狂跳,想也不想便举刀挥下。

“公主是我——!”

底下传来一道熟悉又疲惫的声音,温稚京动作一顿,睁眼看去。

“孙内官?!”

温稚京震惊看着灰头土脸出来的人。

辨认再三,终于确认,正是近身伺候阿爹的孙内官。

他竟还活着?

孙内官气喘吁吁地钻出来,又急忙整理仪容,朝温稚京恭敬一拜:“老奴,参见公主!”

温稚京丢开短刃,急忙上前握住孙内官的手:“孙内管,你怎么来了?”

孙内官欣慰一笑:“老奴终于找到公主了,不枉老奴挖了许久的暗道……”

温稚京看向那个漆黑的通道,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你一个人挖的?”

孙内官讪笑:“那倒也不是,还有蘅少卿同老奴一起挖。”

温稚京蹙眉。

蘅卫?

她看向暗道,却没看到底下还有其他人。

孙内官支支吾吾解释:“蘅少卿说,他自知无言面见公主,只盼公主能平安逃出城。”

温稚京冷哼。

孙内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温稚京:“这是陛下留给您的信。”

“阿爹?”温稚京迅速接过那封信。

信封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沾了些许黄土,但依旧不难看出信封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字,正是阿爹的字迹!

——吾儿亲启。

温稚京眼眶湿润,指尖紧紧捏着信封一角,竟忽然觉得手中的信纸好似有千斤重。

她擦干眼泪,急忙拆开信封……

——珈洛吾儿,近来可安好?

温稚京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迅速浏览信件上的内容。

须臾,神色渐渐僵住。

阿爹信上所说之事,竟事关前朝?!

……

章和二十一年冬至,燕帝楚凛在行宫遇刺,被山匪残忍斩首,与此同时,行宫上下被闯入的山匪屠尽,男子被虐杀,女子被凌|辱,手段极其残忍。

混乱之中,唯有最年幼的小皇孙被人拼死救出来。

当年,身为丞相的温氏先祖温平继,与还是公主的楚雅暗中勾结,欲谋朝篡位。

楚雅为了躲避联姻,竟许诺,要助温平继夺得皇位。

温平继权欲熏心下,答应了楚雅的合作,假扮山匪,弑君夺位。事后,更是为了保守秘密,暗中给楚雅下了毒。

楚雅死里逃生,内力却失了大半。

温平继自以为楚雅已死,自此高枕无忧,佯装杀匪有功,促使群臣拥立他为新帝。

……

温稚京看到信件最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从前她只隐隐从楚殷口中得知,前朝被灭是因为她的祖父,却不知其中内情,竟这般残忍?

难怪楚殷这么恨,拼了命也要复仇。

那日阿爹逼着她与楚殷和离,想必也是知道了楚殷的身份,知道他是为复仇而来。

温稚京从信件中抬起头,红着眼道:“为何阿爹从不告诉我?”

孙内官抹着泪,叹息道:“陛下始终觉得,温家的皇位来得不光彩,他下令禁止议论前朝之事,便是不想让您知晓这些,陛下希望您能一世安顺无虞,做大周最快乐的公主……”

想起盛京城破那日,孙内官红着眼,哑声说,“陛下他……是体面走的。”

温稚京抿着唇,手指紧紧捏着信纸。

孙内官看着天色不早了,忙上前道:“公主,如今楚皇已经离宫,您快随老奴离开此处!”

温稚京看了眼地上那条暗道,将信件仔细收好,又抬眼看向一旁的王婉,黛眉紧蹙。

“我不能走。”

王婉看出她的迟疑,上前一步道:“公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快走!”

温稚京摇头握住她的手:“我不能走,我若走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地上昏迷的女使隐隐有转醒的趋势,王婉再也顾不得其他,将温稚京推向孙内官。

“公主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罢,王婉忽然走到一旁,取来烧得正旺的火烛,眸色坚定。

温稚京看出她的想法,终是狠下心,将手中那枚碧玉镯摘下来……

-

宫外。

一处幽静偏僻的庭院内,周弘扶着曼娘坐下,抬手指了指案前端坐着的青年,试探问:“嬷嬷可还认得他?”

曼娘睁开苍老浑浊的双眼,闻言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俊美的青年。

良久,才颤颤巍巍开口:“你是……小殿下?”

见曼娘认出来,屋内两人皆松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楚殷迫不及待地追问:“嬷嬷可还记得当年行宫一事,我母妃如今身在何处?”

提起前尘往事,曼娘眼眶湿润,哽咽道:“娘娘她……在宁州,是楚雅——!”

楚殷神色一僵,死死盯着曼娘。

“你说什么?”

仿佛触及到什么机关似的,曼娘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恨恨道,“是楚雅,是她亲手杀死了娘娘!”

仿佛一道重击,砸在楚殷的脑海,耳边嗡鸣不止。

他愕然盯着曼娘:“……你说什么?”

曼娘流着泪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她因不满陛下赐下的婚事,联合外人,引狼入室!”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楚殷与周弘皆神色一凛。

周弘连忙起身,透过门缝外门外看去。

待看清门外之人后,神色惊愕,回头道:“是大长公主!”

楚殷蓦地攥紧五指。

他沉着脸色站起身,周弘连忙将曼娘安抚住,看着青年的背影,不由得担心起来。

楚殷推开门,骤然与院中之人四目相对。

下过雨的地面一片潮湿,倒映着无数道漆黑的影子。

一身墨色衣裙的楚雅,神色端庄站在黑衣护卫之中。

见楚殷出来,楚雅的目光掠过他,看向屋子里的周弘和曼娘,轻笑一声。

“这个贱婢,命还挺大。”

曼娘看到楚雅,情绪更加激动,她惊恐地抱着脑袋往屋子的角落里钻,动作快得连周弘都未曾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桌案底下去了。

楚雅嗤笑一声,又抬眼看向房门处沉默不语的楚殷,凤眸微挑:“殷儿怎么不说话?”

楚殷握紧拳头,眼尾猩红。

“为什么……”

话音方落,楚雅却笑出声。

“为什么?”她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低笑起来,良久,才诧异地摊开手。

“咎由自取罢了。”

楚殷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上前沉声道:“祖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楚雅脸上的笑容一冷,一字一句道:“你所说的‘不薄’,便是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许给一介屠夫?”

提起往事,楚雅眉心多了几分戾气。

“当年,你祖父将我从乱葬岗捡回,还收我做义女,我为了报答大燕,日夜习武,只为做大燕第一个女将军,为大燕鞠躬尽瘁……可他呢?得知我偷偷习武,竟命人将我的兵器全都丢到池里,罚我跪三天三夜,还逼着我去学什么无聊又没用的女红?

“我原也以为,他只是不想我身为大燕的公主,却成日舞刀弄枪的,在校场厮混,不体面。那时,我听他的,没再练武。后来我想向他求一官职,他却怒斥我干涉朝政,说历朝历代哪有女子为官?

“无论我做什么,他永远视而不见。他只是看中了我的容色,想让我安安分分做好一个公主,在必要之时作为和亲人选,送往别国……”

楚雅眸光狠厉。

“既然他不仁,那也别怪我无义,他想让我远嫁和亲,甚至撕破脸后,恼羞成怒将我许给一个低贱的屠夫,那我便要他座下那把龙椅!”

“所以,你就将温平继引去了行宫。”

楚殷呼吸急促,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

她怎么敢?!

楚雅轻笑,对自己所做之事并不否认,叹道:“只可惜,我算错了一步,原以为那温平继是个好拿捏的,却不想此人竟胆大包天,在我的酒里下毒,自己坐上了皇位。”

楚殷神色冷到极致,他苦心孤诣想要复仇,却不想仇人竟在身边!

他终是忍不住,猛地抽出长剑,朝楚雅刺来!

楚雅身形未动,只抬起手,轻而易举夹住剑尖,无声轻笑。

“别忘了,你的武功是我教的。”

楚雅眸色渐冷,“就算我如今内力只剩五成,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几招过后,楚殷胸前挨了一掌,身子猛地往后跌去,稳住身形,蓦地向前吐了一口血。

鲜血与地上的积水融为一体,顷刻间便蔓延开来。

楚雅却没再出手,她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殷:“知道姑姑当年为何会留你么?”

楚殷半跪在地,捂着胸口狠狠瞪着她。

楚雅长叹一声,凤眸抬起,望向无边无际的夜色,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血腥的冬至。

“我原以为温平继已经将人杀干净了,没想到,竟让你活了下来。”

她看向地上的楚殷,凝着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满目赞许,“就是这双眼睛,殷儿,你和我一样,都是难得的练武奇才,若非那个女人,你将会是我手里最得意的作品。”

她轻笑道,“不过我不会杀你,你是父皇留下的唯一血脉,大燕的正统。”

楚殷艰难地站起来,抬手拭去唇角的鲜血,一双黑眸冷得可怕。

这时。

一道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忽然打破僵局。

楚殷循声抬眼看去,他夜视能力极好,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他安排在温稚京身边贴身伺候的暗卫。

心头蓦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青年呼吸微滞。

还未等他询问。

那女使满脸惶恐,踉跄几步跪到他跟前。

“陛下,长丽宫……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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