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娱亲

先皇的生辰宴上,华灯初上,歌舞暂歇,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拓跋弘和封蘅身上,原本在和命妇们交谈甚欢的博陵公主一抬头,就看到套着棕色皮毛,打扮得如同棕熊的当今太子殿下,还有个身上花花绿绿的,脸上也涂得花花绿绿的姑娘。

“这不是封家姑娘吗?”长孙夫人惊呼一声。博陵公主这才看见,那姑娘竟然是她最疼爱的蘅儿,难怪一直没见到她的踪影,竟是与太子一起去准备彩衣娱亲的玩意儿了。

“这俩孩子在搞什么鬼?”公主正纳闷,就看见拓跋弘举起双手来不由分说地追向封蘅,封蘅在他的大掌之下左右躲闪,好生狼狈,两人就这么随着鼓点漫无章法地跑来跑去,所有人都试图从他们奇怪的举动中找出些道理来。

“我明白了!”西河公主凑到看得一塌糊涂的先皇耳边,“父皇,令华知道皇兄和封蘅姐姐在干什么?”

“哦?”先皇满是爱怜地望向狡黠的小女儿。

西河对皇上皇后解释,“父皇母后,你们看,皇兄扮演的棕熊想要抓住姐姐扮演的蝴蝶,可是他太笨拙了,怎么也抓不住!”

经西河公主这么一解释,皇上皇后都被逗笑了,西河又将此话告诉宫人,让他们告知在场的宾客,众人见这场追捕迟迟不结束,都笑得合不拢嘴。

若是两个人大大方方表演完也就罢了,可时间仓促,两人根本没商量怎么结束,封蘅跑得满头大汗,拓跋弘依旧追着她不停,好不容易逮着了她,她却欺负他手受了伤,用力挣开他继续逃窜。

封蘅喘着粗气,小声说,“殿下,能不能别追了!”

拓跋弘心想这怎么行,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他败落,她就不能让他抓住吗?这样岂不是顺理成章?

两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契机,封蘅觉得力气快要耗尽了,可是这样不就变成蝴蝶把自己累死了,然后落入了棕熊的魔爪,实在是不吉利,一想到这点,她仿佛恢复了力气似的。

拓跋弘见她越战越勇,心想她真是疯了,此刻他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当众做这么奇怪的举动,甚至连太傅教导的君子风范全都抛在脑后了,一心想要抓住这狡猾的蝴蝶。

最后拯救了两个人的,是落点的击鼓声,音乐戛然而止,两人这才默契地停下来,脸全都红扑扑的,喝了酒似的。

“儿臣恭贺父皇寿辰,祝父皇万寿无疆,愿我大魏山河永昌!”

封蘅见状,连忙说,“臣女封蘅祝陛下日月昌明,福寿安康!”

“你们两个的贺礼,倒是与众不同。”先皇与皇后相视一笑,“朕头一次过如此难忘的生辰呢,你们说说,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总之,就如西河所言,这是个棕熊要抓蝴蝶吃,但蝴蝶又小又会飞,所以总是抓不到的愚蠢故事。

“你说!”拓跋弘觉得太难以启齿了,用力戳戳封蘅的胳膊。

没想到封蘅垂着头,或许是迟到的羞耻感,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默不作声,明显是让他回答的意思。

两人僵持不住,互相推托,封蘅感觉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与拓跋弘身上,芒刺在背,她咬咬牙,抬起头来,“回陛下,太子殿下与臣女这是在……彩衣娱亲……”

皇后盈盈一笑,“彩衣娱亲,用以贺寿!这俩孩子还真是有心了。”

“既然陪太子彩衣娱亲,好姑娘,几时真正成为我家的儿媳啊?”先皇笑着望向封蘅。

她被这话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拓跋弘心里却想,日后谁与这倒霉姑娘成婚,那可真是倒了百辈子的霉。

幸好有公主站出来为她解围,“太子与蘅儿如此愉悦圣心,皇兄要赏他们什么好?”

“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先皇倒为难了,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该赏些什么好。

“回陛下,臣女求赏。”封蘅跪地,恭恭敬敬地行礼,“还请陛下莫要气恼,若要气恼,也需过了今日生辰。”

“好爽利的姑娘,直言无妨。”先皇被她勾起了好奇之心。

“回陛下,臣女方才与羽林中郎家的三郎在栖霞阁玩儿时,不小心打破了太子殿下和皇后殿下要献给陛下的鹤觞酒,臣女知晓此酒乃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珍藏十年的佳酿,意义非凡,臣女与三郎真是罪该万死!”

拓跋弘讶异地望向她,随即也跪地:“都是儿臣大意,原以为那地方阴凉无人,为此疏于看管,与他人无尤,还请父皇息怒。”

远处的拓跋丕这才知晓自家三郎闯下大祸,连忙拉扯着吓得直哆嗦的拓跋俊向先皇请罪。

“封家小女,你都说了朕的生辰,不许有不好的事情,怎么还说罪该万死这种话?”先皇目光宽仁温和,毫无恼怒之意。

“臣女……臣女知错……”

“公主都说了要赏你,你不为自己赏,只为三郎讨赏吗?”

“陛下宽容三郎,不生三郎与臣女的气,就是对臣女的赏。”

先皇对一旁侍奉的王遇低语几句,王遇将皇帝案桌上的酒壶端起来,另有小太监拿来两只杯子,王遇倒了两杯酒,走下去递给太子与封蘅。

“你们尝尝这酒,可有陈年鹤觞酒那股子清甜味道?”

拓跋弘与封蘅对视一眼,两人各抿了一口,果然是鹤觞酒的味道。

“这坛酒乃是太子出生那年,朕亲手埋在徽音殿的合欢树下的。不想今日皇后竟也想的是这鹤觞酒。”先皇望向拓跋丕,“都起来了吧,意外罢了,朕怎么会与小孩子为难?”

“弘儿,你的手怎么了?”皇后注意到拓跋弘的右手肿得不得了。

封蘅这才看见他的手肿得更大了,她慌忙地又要跪下请罪,拓跋弘却把右手背过去,用左手抓住她,斜睨了她一眼,“没什么,是儿臣不小心被门夹到了。”

太丢人了。

拓跋弘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她可真是个奇女子。他后来才知道,封蘅缘何对拓跋俊如此照顾,原来这位三郎自幼体弱多病,更兼生母早亡,在他们这般年岁的宗室子弟中多受欺凌,就连家中的两个哥哥也欺负他,但有她在,那些子弟就会多少有些收敛。

“三郎不是有意撞上酒坛,是因为他发现了这种粉紫色的野花!”破碎的酒坛已经被宫人搬走,地上的野花也被踩得七零八落,封蘅好不容易找到一两株完好无损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所谓「游龙」,就指的是这种野花!听闻三郎母亲的故乡满是这种花,他看到花想起了生母,采花时不小心撞到了酒坛。”

“太子哥哥,你为何要撒谎,你的手明明是我……”

“你又为何撒谎?为三郎求情还不算,还非要说是和他一起打破的!”拓跋弘伸出手来,忍受着刺痛,“别以为可以瞒过父皇,你还真是胆大妄为,欺君的话张口就来!”

封蘅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手背,满脸的愧疚,“对不起……”

“这点儿小伤,也值得放在心上?”拓跋弘一副她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妇人产子,九死一生。

封蘅真正经历时,才真正发觉自己更加与李蕴微感同身受,她痛苦万分才生下来的孩子,等乳娘槿将孩子抱到她跟前时,拓跋弘也走进来,他又慌张又欣喜地握紧她的手,温声说,“阿蘅输了,是个皇子,瞧瞧他,这是朕与阿蘅的孩子。”

她听得恍恍惚惚,觉得那孩子生得真丑,只听着菱渡笑着催促拓跋弘,“太后已然等候多时,还请陛下快些带小皇子见过太后,夫人如此辛劳,须得静心休息才是。”

“好生休息。”拓跋弘拍了拍她的手背,“朕晚些就来陪着你。”

太后见拓跋弘出来,目光越过他落在乳娘槿的怀里,“蘅儿可还安好?”

“回太后,夫人一切都好,母子平安顺遂。”乳娘槿一面哄着婴儿,一面答话。

“如此就好。”太后放下心来,瞧着那啼哭的孩子,“可遣人告知博陵公主与封家了不曾?”

拓跋弘的欣喜止不住,“倒将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络迦,你亲自出宫告知姑母与封家!”

他吩咐完了,对乳娘槿说,“好生照看小皇子,倘若有半点儿闪失,朕必然严惩!若是照顾得妥帖,朕也绝不会亏待!”

“奴婢明白。”乳娘槿行礼离开。

太后又问,“可给这孩子起好了名字不曾?”

“禧儿。”

“禧者,福也。是个好名字。”太后表示赞同。

“还有一事。”拓跋弘道:“封蘅产子有功,朕要立她为昭仪,理魏宫事,待她身子恢复,即行手铸金人之礼,册封皇后。”

太后深深望了拓跋弘一眼,“看来陛下对蘅儿这孩子果真偏爱。”

“她讨人喜欢。”拓跋弘笑了笑,“既是母后与姑母亲自挑选的,怎么可能会让人失望呢,如此一来,也不负母后对她的一片苦心。”

太后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与拓跋弘多言,何况她安排封蘅进宫,为的就是某一日见她手铸金人,即便拓跋弘此刻说出的话有些刻薄。

“既然如此,晓谕魏宫吧。”太后淡淡道:“身为皇帝,还是要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无论何种理由,专宠一人,恐怕会招致怨怼与不甘。”

“儿臣明白。”拓跋弘又说,“朕闻言李惠于雍州训兵整饬,他过些时日也要回平城,朕会设家宴宴请。”

“既是功臣,理当如此。”太后抬起眼眸,望向拓跋弘,“陛下自去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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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宫纪
连载中於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