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实情

日头明晃晃的,高椒房扶着肚子走进来,封蘅忙迎了上去,岚风话才说了一半,不想高椒房也是为此事而来,说她宫里的奴婢昨日里往掖庭遇见了菱渡姑娘,传言她犯了事,来浣衣房受罚。

封蘅心里一紧,“方才岚风才告诉我,说她仗着我的势,得罪了仆兰家的小夫人,想来她也不是有意,陛下说会让她今日回来的,如今日上三竿却也不见她回来,岚风,你且去看看吧。”

“慢着。”高椒房思索片刻,“菱渡一向举止周全,怎么会得罪仆兰家的人?依我看,她是故意的。”

封蘅疑惑地瞧着她,“姐姐可是听到了什么?”

“昨日晚宴,妹妹因族兄当众干政,可与此事有关?”高椒房低叹,“宫中的日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妹妹一向谨慎,可是近来,我愈发看不懂妹妹了。”

“姐姐担忧,蘅儿心里领情,只是……有些事儿,蘅儿没得选。”

“是没得选,还是妹妹已经选好了呢?”高椒房这话根本不是在求问,她拉住封蘅的手,“殷鉴不远,我只祈愿妹妹多为自己着想,顾此则失彼,合该多为自己考量,明哲保身最好。”

“姐姐放心,姐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生产下孩儿,你我姊妹朝夕相伴,自然地久天长。”封蘅那一番倾诉的心思也没了,高椒房一定知道了什么风声,她却不想了解了,何况这些事都是她自己的事,若是连累了高姐姐,她这一辈子都会不安。

“蘅儿,我……”

高椒房望向封蘅未曾梳洗的头发,睡眼惺忪的模样,就知道拓跋弘刚走不久,她不忍再看她,推说孕期劳累,不肯多坐了。

送走了高椒房,岚风感慨,“高椒房从前看起来唯唯诺诺,自打怀上龙嗣,倒变得稳重随性了不少。”

“人是会长大的。”封蘅咬了一口高椒房送来的栗子饼,微甜湿软。岚风一点儿也不明白,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李蕴微的死,因为前朝皇妃那骇人听闻的经历,这些事让高姐姐一下子长大了,也让她长大了。

李皇后的命运,改变了很多人。

就如她从前任性,不把任何人的强迫放在眼里,如今她已然明白了作为封家的女儿,要承担起怎样的责任。

她正想着高椒房的话,菱渡走进来,她连忙站起来,看见菱渡狼狈憔悴的模样,心疼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岚风忙屏退宫人,菱渡跪在封蘅跟前,眼里满是不甘,“小小姐,如今已然选择了陛下,是不是?”

“怎么突然这么问?”封蘅皱了眉,“你怎么会得罪仆兰家的夫人?”

封蘅刚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扶她起来,菱渡却往后躲开她,悲戚地说,“昨日冯大人是要我传话给昭仪,昭仪的父亲久在中书,又与南部尚书李敷来往甚密,若封茂之事一成,便可功成身退了。”

封蘅失笑,冯煕知道她求的是什么。

“舅父还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我?”

“大人说,两家一荣俱荣,倘若事不成,大人请昭仪进言,让贺源回平城,若陛下执意另选旁人,就请昭仪推举南部尚书李敷,他虽是汉人,但从东宫时就侍奉陛下,陛下不放心外戚,又不放心鲜卑旧部,总不能连自己的心腹都信不过。”

“我只是个后妃,人微言轻,何至于此?”封蘅困惑地望向菱渡,无论是她,还是冯煕,都不至于如此。三都大官,成与不成,本就不系于一人之手,就连拓跋弘,不也需要她来演一出拙劣的戏码,才得以名正言顺吗?

菱渡继续说,“拓跋桢被贬为庶人,亲眷流放关陇为奴,拓跋桢有个小女儿拓跋婼自小体弱多病,长途跋涉,加之关陇干旱,必然旧疾复发性命堪忧。冯大人与南安王私交甚厚,虽有心出手相救,奈何陛下对南安王贪墨一事甚为恼怒,将此事全然交由真定侯娄提处置,昨日里娄提直接带人围了驸马府,亲自将拓跋婼抓了回去。大人这才……奴婢一时情急,才想借由叱罗月引开昭仪……”

“为何不将实情告知陛下?”封蘅皱紧了眉,“你真是糊涂了,我听闻你累得那仆兰家的小夫人受了训斥,她一向在婆家艰难,现如今还闹得人仰马翻的。”

“陛下一向疑心猜忌冯家,昨日里娄提那般阵仗,整个平城谁人不知,小小姐以为陛下会怜悯吗?”

“你也这么看陛下?”封蘅叹了口气,菱渡如此为冯家卖力,正因为拓跋婼正在经历的,就如同她当年一般绝望无助,“我这就去求他,他只是不知道拓跋婼的情况,才会如此不容情。”

“小小姐!”菱渡缓缓摇头,“难道小小姐真的相信陛下是宽厚良善之辈?就算陛下本性如此,朝中争斗你死我活,陛下岂会在乎一个罪臣弱女?”

封蘅的目光落在菱渡的胳膊上,她知道她受了伤,拓跋弘就是恼她传递消息,名义上是送去学规矩,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封蘅不愿当面关心她的伤势叫她难堪,她有气无力地说,“你下去歇着吧,日后莫要再替冯家传话,他们有的是人,何必要推到你身上?你真是心急糊涂了,他们又有意算计你。若再有下次,陛下必不会如此宽容。”

月色融融,封蘅让岚风找来创伤药粉,拿了黑木的盒子装好,并两件衣裳给菱渡送去,她则让人备了车驾,往太和宫去了。

拓跋弘没在太和宫,她扑了个空,正巧遇上值夜的琼霜,就取了纸笔来,自陈拓跋婼一事,句句属实,全无隐瞒,求拓跋弘法外开恩,将拓跋婼送入掖庭为奴,免去流放之苦。

她将纸折好交给琼霜,言若是拓跋弘回来,第一时间交给他。

第二日一早,封蘅刚要梳洗,拓跋弘就叫琼霜来告诉她,此等小事,他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拓跋弘的旨意刚拟好,就被仁寿宫的善玉姑姑拦住,言太后有几句教诲,定要陛下聆听,以全孝道。

拓跋弘自然无法拒绝,善玉说,“太后谕,陛下处事出尔反尔,为一己私而罔顾律法,此为错一,听宠妃言语而朝令夕改,此为错二,遇事少决断而多犹疑,亲小人远贤臣,此为错三,皇儿可知错否?”

拓跋弘的目光与善玉相撞,他的神情很坚定,又饱含着滔天怒意,善玉却并未被这帝王的怒气吓到,她又说,“太后又谕,无论陛下知不知错,都要躬身自省,对得起拓跋氏先祖及历代诸皇。”

“母后还有什么话?”拓跋弘缓缓问。

“法理人情,拓跋婼都宽恕不得,陛下若执意如此,太后决然不允。”善玉微微福身,“如何决断,陛下心中想必有数。奴婢还要去昭宁宫传训,先行告退。”

“此事与昭仪无关。”拓跋弘冷冷说,“姑姑且省些力气吧。”

“有关无关,陛下自然了然,既然如此,老奴谢陛下体谅,只是太后圣谕难违,若陛下不愿奴婢往昭宁宫,奴婢说给陛下,再由陛下转述昭仪,也是一样的。”

拓跋弘冷哼一声。

“太后谕昭宁宫封昭仪,犹自珍重,后位天命所定,有德者居之,万事以手铸金人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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