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笙给宋江尘打了个电话。“忘记的人还能想起来吗？”
“不排除受了很大的刺激。”
“宋江尘，你也认识澹荣吧。”
脑子里的疼痛让她难以保持正常的呼吸。记忆一闪一闪像掉了帧的老式电脑。
闪着星点和沙沙声播放着一些细小而杂碎的回忆，男人对她笑，嘴里还一直喊着什么，但是她一点也听不清。
澹荣找到她时，她在那个木椅上坐着。
他喘了口气，“小笙。”
她回过头，很平静的对着澹荣笑了笑。
看着看着澹荣溢出泪来，他有些慌张的伸了下手，又像受了炮烙收回。
下雪了，A市今年的初雪。邱笙转头去看雪花，又听到澹荣试探的颤抖的声线在喊她：“阿木。”
邱笙这才笑了，转头看着澹荣，笑的眼眶红完了，向他招手。“过来呀。”
澹荣像受了解脱踉跄的向她走。
“你要给我表白吗哥哥。”
A市的雪花纷纷扬扬，像醉醺了朝他们奔来寻找落脚的地方。
澹荣伸手把邱笙的帽子套上。这雪瑟瑟的响，两个人靠着，不知道等待了多少片雪花落地。
“哥哥。对不起。”
头轻轻的靠上了澹荣的肩，他可以感受到一点毛绒停留在他的颈间。
澹荣握成拳头的手松开，掌心残留着血印，指尖还在因为紧张不受控的抖着，“回来了啊。”
邱笙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暖意从纹理中渗透进去，“恩。”
两个人的唇瓣触碰在一切，邱笙闭了眼，一个很浅的吻。在澹荣唇上，像羽毛触碰了一样。
但他全身发麻，受到的是来自胸腔的震荡。
雪下得很快很急也越来越大，铺的遍地都是，两颗心紧紧的靠在一起。
邱笙好像怕惊动这场雪，小声的问：“你不恨我吗？”
“恨你啊。”可是你是我这生最重要的人了。
手机震动一下，宋江尘回的一句“恩”。
这样一个安静美丽的早晨，他终于等到了他的阿木。
邱笙回家的第二天，邱绛打电话了，“你们两个也是拥有破碎的家了，澹荣他爸和咱妈都被抓了。”
邱笙轻轻的应了一声，“你不惊讶吗？”
“不惊讶。”
她想起来了当然没什么好惊讶得了。幸亏邱绛和李叔早就转移了汪黎璃的名下大部分资产，对她们的影响也不算大。
澹荣这几天很忙，邱笙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是邱绛这个电话解答了她心里的疑问。
邱笙想起来的不止是这些。她早就知道汪黎璃在她身上做实验。
邱笙在新的一年的前一天搬回的家，和澹荣一起收拾的行李，他们打算一月份出去。邱绛就请了年假回来陪邱笙这几天。
澹荣赖在了邱笙家里，躺在邱笙的毛绒地毯上看邱笙收拾自己的一些杂物，晚上约了在邱家的庄园聚会。
邱笙有些紧张的坐在地毯上。“别紧张。”
“他们会怪我吗？”
澹荣想了一会季光，很坚定的摇头。“不会。”
最早来的就是季光和宋皎皎。
季光一手拉着宋皎皎一手提了些东西。宋皎皎穿的一件很厚的羽绒服，进门就脱掉了，露出里面的小洋装。
把邱笙抱了个满怀：“想死你了宝宝。”
季光扬了扬头表示打招呼。宋皎皎把那包东西接过来：“这是你三年的生日礼物和节日礼物宝宝，我三年都准备了。”看着宋皎皎打算在门口给邱笙讲完这些东西。季光推了推宋皎皎示意她进去。她才罢休。
走了一半，季光转过身看着邱笙，像是气不过语气很重，“邱笙你喊澹荣了吗？”
宋皎皎使劲掐着他胳膊推他进去，季光痛的脸色变了变，嘴也没停。“你知道......”
澹荣的声音从背后凉凉的传过来：“你和谁吼呢？”
季光转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把刀的澹荣。刀片闪着诡异的光。李叔把刀接了过去。
指了指澹荣又指了指邱笙。被宋皎皎死命往里推。
澹荣过来揽了下邱笙。“别管他。”
还听得到季光在不远处问：“我刚刚很凶吗宋宋？”
“滚。”
周温言来时冷哼一声看了眼澹荣转身又加快步子往里走。
宋江尘来的时候和澹荣简单打了个招呼又把果篮放在门口往里走。
“不是，怎么又是果篮。”
“没人了，我们也进去吧。”
宋江尘一进屋看见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邱绛。皮肤比几年前更白更亮。今天没有上妆，穿着一件暖色毛衣在和周温言讲公司的规划。
或许知道是他，眼神也没来一个。
宋江尘也不计较，卧进客厅的沙发里。腿微微分开，是他很放松的姿势。手里把玩着手机。
从邱绛的角度看他，和前几年那个少年没什么区别。
邱绛喝了口茶，眼神扫着宋江尘。看着他嘴角弯了下，又不自在的移开。
宋江尘将镜头放大了些，刚好捕捉到邱绛皱眉的模样。
澹荣踹了脚沙发，看着宋江尘不紧不慢的把镜头关上。“恶心。”
“你更恶心。”
“我说了。”
“你说。”
宋江尘扬了扬眉，澹荣笑了下：“你爹原谅你。”
“子不教父之过。”
邱笙坐到邱绛旁边，澹荣也就挨着坐下来。
宋皎皎先开的口：“老实从宽，为什么走。”
“生病了。后来忘记了很多事情，最近才记起来，抱歉。”
季光和宋皎皎的杯子一起掉下来。“为什么不说？”
“病的太重了。”
气氛冷下来。李叔从后面拍了拍邱笙肩膀，“孩子们，外面准备了烧烤架。”
只有季光和宋皎皎不知道，他两生了一会闷气又活络起来。
“季光把茄子还给我。”宋皎皎朝着季光甩土豆，没砸中掉到了宋江尘脚边。季光得意的朝着宋皎皎笑。
“你把她怎么了？”
“她烤的茄子我吃了。”
土豆被宋江尘一砸，重心准多了。“我靠，尘尘。”
“谢谢哥~”
周温言站在澹荣旁边，把娃娃菜切的粉碎。“你要杀人吗周温言。”
周温言菜刀拔起来又砸下去：“不说了，都在刀里。”
晚饭后大家就坐在客厅，开了一盏小灯，几个人在喝酒。
宋江尘叼了支烟点燃，和澹荣一起靠在走廊里。澹荣没说话，帮他点了烟。
是宋江尘先开的口。“知道了？”
澹荣有一段时间没抽了，排除上次在医院，从第一次见到邱笙开始就有了戒烟的念头，但现在手倒是有些痒，摩挲了下指尖，“来一根。”
宋江尘将烟盒打开，澹荣抽了根放在嘴边，“恩。”
火光亮了一下，被点燃。
“阿笙说的？”
“不是。”
“我们几个认识的时间都差不多，她算我半个妹妹，更别说我还有皎皎，我对她是怜爱。”
“在法国的时候，瘦的跟个竹竿似的。”
澹荣叼在嘴里的烟燃起一段，烟灰落在烟灰缸里。
走廊没开灯，看里面更亮，邱笙被他们逗乐，笑的很乖，披着的头发跟着晃，澹荣声音哑着：“然后呢？”
“催眠了好几次，她心里不乐意。”
宋江尘又点燃一支。“老子服了，她不知道哪来的药，吞药了。”
他叹了口气：“救回来的时候也要死不活的，我犹豫了很久，也是那个时候决定了，我不会告诉你。”
“我问她为什么想死。”
“她说累了。”
“看不下去了，强制把她催眠了。”
“后来呢？”
瘾上来了，澹荣从盒子里抽出来一支。
“她忘了，过的好多了，有时候发呆会问我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但总体比以前好多了。”
两个人没说话了，灯火下邱笙很认真的听他们讲话。宋皎皎在和她讲之前的事情，邱笙一个字也不想漏掉。
“不想打我吗？”
“很想被打吗？”
呵，他笑的很轻：“抱歉。”
“你们都很不容易了。”
澹荣抽完这根，“谢了。”
他靠在走廊里看邱笙。“不进去？”
“你不进去？”
“邱绛不喜欢。”
“傻逼。”
“谢谢。”
直到他们聊得差不多，宋皎皎靠着季光睡着，邱笙披着毯子玩手机，被澹荣从沙发后面搂着，贴着她的脸问她在干什么。微博被滑出去，壁纸是库洛米和酷企鹅。
“去哪了呀？”
“出去呆了会。”
邱绛往楼上走，季光刷了会手机也抱着宋皎皎往楼上走。宋江尘看了看季光又看了看澹荣。跟着倩影上了楼。澹荣把邱笙喝剩的半杯花茶喝了从背后把她抱起来往楼上走。
邱笙嘴里念着：“季光他们可好玩了，季光说皎皎攻击他，皎皎说我母鸡他呢。好好玩。”
被澹荣拍了拍后脑勺，头朝着澹荣靠了靠。
澹荣喉咙很紧，看着走廊尽头的宋江尘：“装鬼吗？”
宋江尘没理他。
开门，邱笙被放到床上，灯光把邱笙照的很柔和，她半眯着眼，“上来呀。”
澹荣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邱笙往床里缩了一些，看他没有动作，坐起来问他：“宋江尘和你说什么了吗？”
邱笙眉毛皱着，澹荣摇了摇头去抵她额头，邱笙声线也软了：“那怎么了呀？”
澹荣去吻她脸：“在法国累不累。”
邱笙顿了下：“还好。”
邱笙现在又回到了之前在他身边的样子，澹荣恍惚间想起第一次在花园见到他，孤单又脆弱。
“开头有一些，后来忘记了就还好了。”
“澹荣，我听到他们说了好多事情，为什么里面都没有你。”
“为什么你从来不去？”
“所以我心里没那么孤独的，我觉得我孤独的那些日子，就当陪你了。”
澹荣摸了摸她脸，听到邱笙足够坚定的说：“我们是对方，最重要的人。”
宋江尘问他，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邱笙了会怎么样，他想也不敢想。
宋江尘站在门外，靠在门口给邱绛发消息：“回来了？”
打开烟盒又放下，门被打开，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宋江尘挨了一鼻子灰，揉了揉被摔痛的鼻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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