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池遇靠在楼梯的栏杆处，腿支在上面，低头敲手机的键盘。
【剩下的我过几天再给你。】
【给你添麻烦了。】
阮修敏这人十分温和，没有半分脾气，就像南方的大家闺秀，说话声音大不了几个度，完全不像北方的姑娘。
自从她来青城，阮修敏除了关心从不主动要求她干什么，一切有花销的项目都会被她pass掉，她开口多半是为了齐远山和齐钧。
从没为自己谋过什么。
因为这，阮池遇从不往家里打钱，只买些实物，化妆品，衣服包包之类的，阮修敏理解她，更加不开口。
齐远山那个烂男人又不知道干了什么，阮池遇紧了紧后牙，转身上楼。
下午补了个觉，晚上按时到沸点，她到的时候，程笑白也在，还领着个人，新欢彭一鸣。
阮池遇在吧台一如既往调酒，程笑白和彭一鸣说了两句，彭一鸣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程笑白推了他一把，之后转身向她走过来。
“阮阮。”
“怎么了？”
“这不是怕叶家找你麻烦，过来看看。”
“你和彭一鸣？”
“和以前一样。”
以前，她身边也有些人，不过来来往往，没几个是真心的，因为家里催着联姻，催的她一身反骨。
“他人不简单，别玩过火。”
“知道。”程笑白笑了笑，眼睛弯成个好看的弧度，“你怕我吃亏？”
“嗯。”
程笑白背靠在吧台上，手捏着酒杯，喝了口，伸着手指了指，“阮阮，你看那个，陈家少爷，旁边那个吕家千金，他们家族是要联姻的。”
“我们这种，生下来男的要继承家业，女的要出去联姻巩固地位，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现在玩到就是赚到。”
说着程笑白又喝了一口酒，整个人微醺的状态，转过身，“况且彭一鸣那样的，睡到就是赚到。”
阮池遇：“……”
彭一鸣的样子确实好看，斯文里透着股败类，程笑白怎么形容他的，禁欲。
程笑白自顾自的说：“哎，阮阮，你说你，我还以为你会为分手伤心呢？”
阮池遇冷哼：“他绿我，怎么看都不应该我伤心吧。”
“你这是没碰到喜欢的人。”
“是吗？”
这话从一个海后的嘴里说出来，真假有待考察，若阮池遇是冰山，不懂喜欢，程笑白流连花丛的会懂吗？
“那你说喜欢一个人会怎么样？”
“就想黏着他，时时刻刻都想他，什么都想跟他分享，期待他的回复，大事也跟他讲，小事也和他说，今天吃了什么，今天的妆很好看，今天眼线没画好…开心跟他说，难过和他讲，和他分手会难过，喜欢到…一想到要跟他分手都接受不了。”
程笑白每说一句话，阮池遇的眉就皱紧一分，这…要是喜欢，她可能得等到下辈子。
喜欢一个人，连心情都要分享，两人之间毫无保留，那意味着要把自己打碎放到他面前，再让他一片片组装起来。
于她来说，与凌迟无异。
“说了你不懂。”程笑白笑，接着她开口：“我爸让我联姻，不过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嗯？”阮池遇不明白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联姻这种事情。
“你…愿意？”
程笑白满不在意，“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和谁结婚都一样，不过我得玩够了。”
程笑白挥了挥手，“那我上楼了。”
晚上顾城并没有过来喝酒，调酒的空隙，阮池遇拿着工作手机，没什么新的消息。
是因为程笑白这理论，所以齐钧才喜欢叶梦之的？
把感情最大的利益化刻在了青城每个人的基因里，普通人这样，上层人亦然。
阮池遇不自觉想到顾城那句话，他因为缺未婚妻所以随便找了个人，比如她？
在沸点的半个月，他还以为顾城会不一样，没想到也会把感情当成交换利益的一种手段。
转眼就到最后一天，阮池遇把酒吧收益清点了一番，还是不够，思前想后，给程笑白发了消息。
【有靠谱的房产中介吗？】
程笑白没回复消息直接打电话问。
阮池遇进洗手间把手机架在台子上面，开始卸妆：“怎么了？”
“你要房产中介干什么？”
程笑白好奇，她的房子早就买过了，装修自己还跟了一圈，现在在青城买房子没有几百万买不下来，酒吧换地方也不现实。
“卖房子。”
“啊，卖房子？你怎么了，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
程笑白正坐在车里，听到这话差点撞在座椅上，装修完到现在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年。
“不用。”
程笑白知道她的脾气倔，但今天不一样，作为女人的第六直觉，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阮池遇极度缺乏安全感，家是她唯一有归属感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动房子。
她要离开青城？
这念头蹦出来，程笑白越发觉得有可能。
“我知道几个口碑不错的，明天和你一起去见。”
“嗯。”
“阮老板？”
副驾驶是自己的女朋友，彭一鸣今天罕见的充当一次司机，听这内容，多半是阮池遇。
程笑白的圈子里还没有要到卖房子的地步，除了沸点酒吧的老板。
“嗯。”程笑白闷闷的嗯了一声。
车后座听到阮池遇的名字，顾城疑惑：“她怎么还要卖房子？最近酒吧生意不好？”
“我猜是她父母。”程笑白解释，“她那个渣爹不知道又干什么了。”
顾城敲着手机壳，没有犹豫的开口，“程小姐，别找别人了，她的房子我买了。”
程笑白愣了一下，没想到顾城会关心这个，她和彭一鸣在一起这几天，很少见过顾城开口提什么要求。
“好，我跟她商量一下。”
反正卖给谁都无所谓，相比较于其他人，顾城会是个不错的买主。
彭一鸣把车子停在停在位，甩上车门下车。
“哎，你怎么回事？你不会看上阮老板了吧？”
那天酒吧初见，虽被阮池遇长相惊艳了一番，也动有念头，可彭一鸣也知道不是他的菜，hold不住。
不过看这顾城的态度不一般。
“嗯。”
彭一鸣愣了一下：“还真是？”
自从他父亲去世，他不近女色，没看到他多看哪个女的的一眼，没想到铁树突然开花。
彭一鸣啧了一声，“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忽略掉他的调侃，他向来直接，从不拐弯抹角。
他心动过，不过不是现在，在很久以前。
三年前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捕捉不到具体的映像，只记得那个白色衣服的女孩子。
顾城睨了他一眼：“别废话。”
程笑白的裙子刮在座椅上，晚了会下车，没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
她拎着礼服裙角，站在彭一鸣的旁边，“男朋友，不等我可不是绅士行为。”
彭一鸣听到后把手臂抬起，程笑白挽住两人先一步进入宴会。
这是很普通的社交宴会，几乎每个月都有。
今天的略有不同，东家是许家。
三年前，顾展鹏癌症晚期的消息被传出，其他对家像盯一块肥肉一样盯着七巷，第一个出手对付的就是叶家。
许家出手帮忙，和顾魏一起稳住了七巷的股票。
顾城有多讨厌叶家，就有多感激许家，今天来除了卖许铭文个面子，更多的是想探探口风，许家有没有意愿合作。
*
挂断电话，阮池遇坐在沙发上，手机的灯光熄灭又亮起，亮起又熄灭，直到远处路灯的光变成星光，她重新起身，回卧室。
离开青城这念头不是一时兴起，她从来不做冲动的事，于她而言，只要算的上事情的，都会三思而行。
大城市容得下灵魂，可装的是怎样的灵魂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但阮池遇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侧躺在床上，划拉着地图上的城市，卧室里微弱的灯光，从床头映到天花板。
最后手指停在南方的某个小镇。
青城作为一个北的不能再北的城市，冬天冷的要死，听说南方四季如春，风景柔和，讨厌冬天的她格外向往。
*
程笑白的宴会持续到后半夜，日上三竿还趴在床上，衣服散了一地。
电话铃声响起，程笑白一巴掌打在彭一鸣的胸上，哼唧着：“你的电话。”
彭一鸣闭着眼睛在枕头旁摸来摸去，按到接听。
顾城声音冷淡如窗外凛冽的雪，丝毫没有情绪，“让你女朋友快点起。”
彭一鸣闭着眼睛，手搭在额头上，“兄弟，你这不好吧？”
顾城垂眸看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了十，没觉得有任何的问题，“如果你不想每天都有我的叫起床服务，建议你早点帮我追到她。”
想象一下那场景，彭一鸣赶忙起床。
没到半个小时，就把睡的恍惚的程笑白送到阮池遇的旁边。
大清早的咖啡店没几个人，阮池遇选个角落坐在那，冰美式一口没喝，一言难尽的看着程笑白。
“其实…我没那么急。”
程笑白无奈：“你卖什么房子，缺多少我给你填上。”
阮池遇直接拒绝：“我不，你了解我。”
“你说你，不要钱，不要男人，你这…？”
程笑白这次纯吐槽，她理解不了。
她想要的东西是两个极端。
要么是绝对纯粹的爱，要么是绝对的能力，帮她解决一切的麻烦，还无后顾之忧。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商量一下卖房子的事情。”
程笑白没忘今天的目的。
“尽快吧，酒吧扔给许清嘉管两天。”
“甩手掌柜做顺手了？”喝了大半杯咖啡，程笑白脑子醒的差不多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许家小少爷。”
程笑白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留在酒吧吗？”
“不是他说想当艺术家。”阮池遇说的理所当然，“不是许家不让他出道，他来这个小地方过过瘾，这你不是比我清楚。”
程笑白：逻辑碎了一地。
感情那边的天赋，阮池遇是一点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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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檐上三寸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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