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我唯一的江海我是你唯一的舟

江海回到台上,强压下心头纷乱的情绪,接过观众递来的点歌单,调试着吉他和音响,准备下一首歌。

前奏刚响起几个音符,酒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砰”地一声,门被粗暴地踹开,一伙七八个神色不善的男人闯了进来,领头的一脚就踹翻了门边的装饰架,玻璃制品碎了一地。

“妈的!夜色的人!”有人低呼。

是附近另一家对头酒吧来砸场子了。

酒吧的女老板梅姐脸色一变,从吧台后冲出来,挡在那伙人面前:“你们想干什么?有事出去说!”

“出去说?说个屁!你们这儿挖我们驻唱的时候怎么不先说?”领头的一个黄毛壮汉一把推开欣姐,“给你们脸不要脸!”

欣姐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江海把吉他往台上一放,单手一撑台面,利落地从近一米高的舞台上翻跳下来,几步就挡在了欣姐和那伙人之间。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算老几?滚开!”

理论变成了推搡,推搡又升级为混战。

不知道谁先动了手,场面瞬间失控。

酒瓶、椅子横飞,尖叫声和打斗声混杂在一起。

江海护着欣姐和几个胆小的店员往后退,同时还要应付挥过来的拳头。

混乱中,一个混混砸碎了一个啤酒瓶,握着参差不齐的玻璃瓶颈,直指着江海:“他妈的别过来!找死啊!”

江海下意识抬手去格挡,那锋利的玻璃尖刃猛地划过。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右手小臂传来,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江海!”欣姐惊叫一声。

这一下见血,似乎也让闹事的那边清醒了点。

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很快赶到,控制住了场面。

所有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做笔录,备案、调解、折腾了大半夜。

江海手臂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很长,血淋淋的看着吓人,警察先简单给他做了包扎止血。出了派出所,贺昕一脸担忧地跟上他:“江海,我陪你去医院吧。”

江海摇摇头,脸色因失血和疲惫有些苍白:“不用了,折腾一晚上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贺昕还要说什么,但江海已经伸手叫了车,头也没抬坐了进去。

他独自去了医院急诊,清创、缝针、打破伤风针。等他从医院出来,回到家楼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开门,家里一片漆黑,陈舟大概早就睡了吧。

江海晃晃有些发沉的脑袋,准备往里走。

“江海。”沙发上的人轻唤。

江海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沙发上的陈舟。

“怎么还没睡?”

陈舟没有回答,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问他:“你受伤了?”

“没事,就不小心划了一下,不重。”

陈舟走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酒吧的人又闹事了?”

“……嗯。”

屋外夜色寂寞,屋内气氛沉默。

陈舟深深叹口气:“江海,我向你道歉。”

江海抬眼看他。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最近太累了,压力大,加上你之前卖歌买车那件事,我心里一直过不去……所以今天才冲你发了脾气,说了那些混账话,真的对不起。”

又是一阵沉默,江海才开口:“我也有错。”

他低声说,声音沙哑,“或许我就像你说的,不懂变通,太死脑筋了,对于一些东西太执着。执着到底,其实也没什么用。”

“但是我可以帮你,江海。”陈舟疲惫地抬头看他。

“江海,我们是情侣,一起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当初我流落街头,是你接济的我,收留我。现在你处境暂时困难一点,换我来帮你,这有什么不行呢?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拖累,真的。”

“我知道。”

江海在黑暗中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只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看着你蒸蒸日上,越来越好,而我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难免会有落差。”

两人站在黑暗的客厅里,第一次将这些天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问题摊开来说。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现实就是无法改变。

最后,还是江海先叹了口气:“很晚了,先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别迟到了。”

陈舟动了动,终于起身往卧室走。

走了两步,发现江海没跟上来,他停下脚步,回头问:“你不来吗?”

江海示意自己身上:“沾了点灰,还有血迹,我洗个澡再睡。”

陈舟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右手上:“你手这样,方便吗?……我帮你吧。”

江海默了默,最终轻轻应了一声:“……好。”

浴室里,温热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

陈舟帮江海脱掉沾了血污和灰尘的T恤,露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腰腹线条。接着,又帮他解开皮带扣,褪下长裤。过程中,免不了被水淋湿,陈舟干脆也把自己脱了个干净。

狭窄的浴室里,两个成年男性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贴近。这个场景让他们想起了很久以前,住在那个没有独立卫浴的老破小出租屋时,为了省钱省时间,两人常常不得不挤在狭小的公共浴室里互相帮忙冲洗,那时候还会互相调侃打闹,青涩又亲密无间。

而如今,同样的坦诚相对,身体比当年更成熟,心底却堆积着各自的沉重和小心翼翼。

江海因为右手受伤,动作很不方便。陈舟细致地帮他冲洗身体,避开伤口,打上沐浴露,再冲干净。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太多言语,只有水流声和偶尔细微的动作声响。

因为手受伤弹不了吉他,接下来几天,江海都待在家里。

陈舟下班后推掉了酒局应酬,准时开车回家,绕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做饭。

傍晚,江海从卧室出来,听到厨房传来动静,走过去,看到系着围裙的陈舟正有些手忙脚乱地对付着锅里的菜。

“怎么今天你做饭了?”江海靠在门框上。

陈舟回头看他,然后笑了:“你手不是受伤了吗?换我来给你做呗。”

他顿了顿,看着锅里的菜又笑了,“你还真别说,我记得我上一次正经做饭,恐怕还是好几年前,那会儿还在出租屋,晚上下班回去煮挂面吃。”

江海也笑了起来:“我也记得,那种最便宜的挂面,我们俩胃口大,一顿能煮一包半,还得加两个蛋。”

两个人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回忆过了,一个倚在门边,一个在灶台前忙碌,夕阳阔下。

吃完饭,洗完碗,陈舟回到客厅,看到江海坐在沙发上,用左手拨弄着吉他的琴弦,因为右手不方便,只能发出一些零散不成调的音符。

陈舟擦干手走过去,轻声问:“是不是这几天太闲了,闷得慌?”

江海叹了口气:“是啊,在家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也没办法挣钱。”

陈舟在他身边坐下,搂住他的肩膀:“哎呀,在外面唱是唱,在家里唱也是唱。不然这样,我给你点歌,我当你的观众,我给你付钱,点一首你唱一首,怎么样?”

江海被他逗笑了,晃了晃缠着纱布的右手:“这不现在没办法弹嘛。”

“嗨,你把吉他给我呗。”陈舟伸手。

江海挑眉:“你会弹?”

“瞧不起谁呢?”陈舟接过吉他,姿势有点生疏但大致没错,“看了你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一点了好吗?”

他调整了一下抱吉他的姿势,低头找琴弦,“你要唱哪一首?我试试给你伴奏。”

“那就唱《江海与舟》。”

我是你的海,

还是你的舟?

是困住你的浪,

还是托起你的潮?

你是我的锚,

也是我的帆,

是回不去的岸,

……

时光啊,

你慢些走,

容我挽住他的袖口,

岁月啊,

你温柔些,

别让风霜染白少年头。

这条路,

蜿蜒多久,

有你在就不怕尽头,

就算世界颠倒洪流,

你是我唯一的江海我是你唯一的舟。

……

陈舟放下吉他,靠过去搂住江海的腰,把脸贴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轻声说:“唉,说不定等咱俩七老八十退休了,就拿着吉他拿着麦,去公园唱歌卖艺,好像也挺不错的。”

江海用左手环住他,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发顶,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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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海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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