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透明的窗户里，温柔的唤醒床上沉睡的人。
叶童苗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单位门口站扎推站了一堆人，几名学生模样的女孩围成一个圈，叽叽喳喳谈论着什么，一名中年妇女站在女孩们身后的阴影里一声不吭，阳光都躲开了她去。
妇女看到叶童苗，讨好地迎上来： “警官，早上好。”
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叶童苗皱眉。
她在单位门口徘徊很多天了，每遇上一个警察就为他儿子求情。
说也说不通，赶也赶不走。
没错，这个女人的身份并不光彩，正是昆明火车站犯案的歹徒陈大力的母亲。
陈母卑微地祈求：“警官，您行行好，放我进去见儿子一面吧。 ”
叶童苗试图跟她讲道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的儿子案子还没结，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见他。”
“我不是外人啊，我是大力的妈妈呀，我只想跟我的儿子见一面，亲口问问他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干的……”
陈母泪流满面：“我不能相信我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他再乖巧不过了，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不论这位母亲是否亲口询问自己的儿子，都不能改变铁一样的事实，司法机关办案都是讲究真实的证据。
“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一定是被人骗了！”
“您要知道您的儿子，现在搭上了恐怖组织，伤害了无辜群众，犯的是死罪！”
任何人都无法赦免这样一个恐怖极端的人。
叶童苗劝道：“您年纪大了，老来门口站着也不是事，回家去等消息吧。”
和前几天一样，无论叶童苗怎么劝告，陈母都听不进去。
她卑微的搓着衣角，为儿子也为自己感到羞愧。
“哪怕不能见面，请您帮我把这保温杯捎带进去，让我儿子尝一口他最喜欢喝的甜鸡汤。”
慈母多败儿，叶童苗内心摇头。
自从罪犯被抓进去后，这位母亲每天都来送鸡汤，即使已经被工作人员拒绝无数次，仍然风雨不改。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送来历不明的食物给犯人吃呢。
陈母跟自己的母亲差不多年纪。
母亲慈祥和蔼，而面前的中年女人神情卑微，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地祈求姿态。
年轻的警察心软了。
“您年纪大了，多挂念身子吧。”他安慰道，“您放心吧，在里面什么吃的喝的穿的东西，我们都不会短了他的。”
陈母犹豫：“我儿子喜欢喝甜的鸡汤。”
叶童苗噎住，良久失笑：“是，我们特意做了甜鸡汤。”
还要谢谢陈母给的灵感。
一碗甜鸡汤打开了陈大力的心扉，获得了有关彼岸教的情报。
“谢谢您。”
陈母对着年轻警察深深一鞠躬。
对待一个母亲最残忍，最无情的方式，就是摧毁她的孩子。
作为血脉和精神上的延续，每一个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口血肉。
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忍受自己的孩子变成千夫所指的恶魔。
陈母离去的背影萧索，年轻的警察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
旁边的女孩们看到，叽叽喳喳围上叶童苗，好奇地问：“警察大哥，她好可怜哦，站在这儿好久了，她的儿子是谁啊？”
她的儿子是好人吗？
显然不是。
有很多人恨不得立刻执行死刑，让陈大力受刑。
但就是这样一个受人唾弃的罪犯，居然也有疼爱他的母亲。
年轻的警察闭口不言，反问这几个小女孩来这干吗。
其中一个女孩指着自己，笑嘻嘻地说：“我叫许白雪，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童苗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女孩：“我和同学那天在人民医院边上吃饭，遇见了一个流氓，是你和一个姐姐帮了我们，我们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们呢。”
许白雪真诚地对叶童苗道谢，身边这几个女孩子都是当日同行的朋友，也纷纷道谢。
叶童苗回想起来了。
“小事一桩，用不着感谢。”他顿了顿，“再说，那天主要是那个姐姐出马，你们要感谢的话，更应该感谢那个姐姐。”
边上的女孩子们头如蒜捣：“哥哥，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姐姐的话，请向她表达我们的感谢之情。”
女孩话题一转，“不过今天我们是来这儿，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嗯？
叶童苗疑惑的看着她们。
女孩们是南山中学，高二的学生。
暑假期间，学校要求同学们参与社会实践，并盖章作证。
那一日，几个女孩子在餐馆里遇到了刻意找茬的坏人，气愤不已，深感这个世界不够真善美。
恶人矇昧，未受开化。
要是世上没有坏人就好了。
几个要好的女孩一合计，有什么社会实践会比熏陶犯人更有意义呢？
即完成学校的任务，又真切地帮助了别人，为社会做了贡献。
许白雪俏皮地总结：“我们是来接社会主义的班——给犯人上党课。”
***
叶童苗领着这几个女孩子来到后勤管理部，隔了老远的距离，不期然听见熟悉的女声。
敲门进入，叶童苗第一眼就看到了何徐伊。
今日她穿了一件纯白蕾丝衬衫，下裳着一条过膝的红花格A字伞裙，娃娃领衬托的她越发青春活泼。
何徐伊也看到了他，收了声，冲他笑笑。
叶童苗冲她点点头，算是简单的打过招呼了。
部主任的办公室里站了一群人，郝主任见到叶童苗亲切地招手唤他过来。
“这是《求实晚报》的记者，就恐怖袭击事件来做个专访。”
郝主任指指其他几人，“这几位目击证人，事发时正在恐怖袭击的现场。”
为了专访有的放矢，特意请来的这些证人。
《求实晚报》的记者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记者马波，您叫我小马就好了。”
叶童苗上前和他握手，“辛苦你们采访报道了。”
“诶，分内的事。今天我是特意来采您的，能一手采访大英雄是我的荣幸。”
保全民众、生擒歹徒，叶童苗在明昆火车站的英勇行为早在当地传开了，只是迫于保密性质，新闻媒体等宣传报刊中没有曝光全名。
记者们一听说有采访任务，争先恐后地想要来做专访，马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这等好差事。
“哪里的话，我也是做了分内之事。”叶童苗谦虚道。
这几位目击证人，也就是明昆火车站的受害人，纷纷在一旁夸奖叶警官的年少有为。感激地道谢，
其中一位带着孩子的妈妈，站出来哽咽地说：“都亏了叶警官，不然的话，我们母女俩哪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是的，多亏了叶警官，我们真的要好好谢谢他。”何徐伊拍拍这位母亲的肩膀，表示安慰，眼里却看向叶童苗，眼里有依稀的笑意，“叶警官那天如何骁勇果敢，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马记者写报道，不但要写出叶警官的身手矫健，还要写出他的潇洒帅气，往那里一站，歹徒就吓得屁滚尿流。”
整活，谁不会。
记者马波接话：“那我这样写：只见叶警官从天而降，身上散发着神圣的光芒，俊美的脸上泛出一丝正义的杀意，歹徒受到感化，纷纷缴械投降。”
何徐伊想了想，张口道：“面对歹徒不依不饶的攻击，叶警官浑然不惧，挡在众人的身前。
歹徒见状，对叶警官发出袭击，两人一阵刀枪剑雨。
最后，清风拂过，只见歹徒缓缓倒地。
叶警官回头，俊美的脸上有一丝血痕。”
“怎么，你们还写上小说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这是出版社呢。”
郝主任不好意思说记者和群众，对着叶童苗笑骂：“都是你惹的事。”
众人大笑。
叶童苗摸摸头，被善意的哄笑搞的不好意思了。
马波简单地交代一遍采访流程，先是采访郝主任，平日部门的饮食、制服等后勤相关事实，接着在别的办公室采访了武队长，对恐怖袭击事件的看法和观点，最后才采访叶童苗和群众，事情发生时的心情、行为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展望。
采访完，大家互相告别，众人还未散，叶童苗自己则赶到会议室开会了。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武队长在会议上强调，明昆火车战持刀伤人案、爆炸案残害无辜群众，都是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恐怖犯罪分子漠视人权、手段残忍、危害社会和谐，对待这样的恐怖活动，必须实行严厉制裁。
法律的尊严不允许践踏，人民群众的安宁一定要得到保障。
根据上方指示，我方必须坚决打击恐怖暴力组织，动员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资源，让恐怖分子及其背后的组织无处可藏，缴械投降！
此次会议的召开振奋人心，反恐行动小组一致叫好。
铁血行动就此开展！
散会，叶童苗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
天色已晚，办公楼空荡荡的。
这个点，估计大家都去吃晚饭了，叶童苗看看时间，抬头却见身前出现一人。
日暮时分，昏黄的日光斜射入办公楼，人的脸上染上点点光斑。
白色蕾丝的领口在晚风中微微颤动，见到他来，年轻女子的脸上霎时间笑颜绽放。
“你还不走？”她催促着，脚下步子却不动。
“这就走了。”叶童苗回答。
“准备去哪儿？”
原来是要回家的。
在这个场合，他鬼使神差地回答：“食堂。”
对方不说话了，盯着地板看个没完。
地板光洁如面，深深映着两道影子。
“你吃饭了吗？”叶童苗问。
“没有。”
“到饭点了。”
何徐伊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回酒店吗？”
这是什么话，他想说的分明不是这个。
那他想说什么呢？
牙关暗咬。
良久，叶童苗听见自己说：“上次你请我吃了饭，这次我回请你吧。”
对面的年轻女子抬起头来，笑眼弯弯，好像正等着他说这一句话。
他的心好像也变得软软的。
“食堂的鸡丝面很好吃。”
“鲜肉大包子也好吃。”
“还有糖醋里脊……”
夕阳的余晖悄然隐去，夜色一点点弥漫。
从办公楼到食堂的路上灯火通明，地上的两道影子越靠越近，模糊的边缘渐渐相融，碰到了一起。
嘘，别出声。
夜莺在说话。
哒哒，渐渐相熟的男女主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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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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