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城市主干道。
一辆黑色商务车内,身着职业装的女人手握方向盘,食指随着红灯的倒数轻敲着鼓点。
电话那头响起声音,拨通后,是一个有些焦急的女声,“文文姐,那些老总们都到了,你现在在哪啊?”
苏文轻笑一声,出声安慰道:“怕什么,咱们的陈总不是也在嘛,有他顶着,天塌不了。你就说我还在路上,就这样,拜拜。”
倒数结束,她直接挂断电话,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路上的交通并不拥堵,苏文很快就到达目的酒店,可她却并不急着上楼,把车子交给守在门口的门童后,径直往酒店旁的咖啡厅走去。
正值饭点,咖啡厅里人很少,以至于苏文一眼就发现自己要找的目标——一对坐在角落里的年轻男女。
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细细地观察两人的举动。
腕表的指针跨过两个数字,整整十分钟,这两个人只是自顾自地喝着咖啡,居然半点交流都没有。
催促的铃声震亮手机,苏文长叹一口气,摁灭屏幕。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她起身,抬步走向那个咖啡桌。
“哟,好巧啊~”苏文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如同老友般熟稔地冲其中的女人打招呼。
女人放下杯子,打量了苏文好一会,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苏文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没有生气,而是笑意更深,“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孟玉菲,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孟玉菲瞪大双眼,惊讶的神色取代原本被直呼其名的愠怒,“苏文?!”
或许是发现自己表现得有些过激,她强行扯出微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了,难道这里也是你孟家的地盘,我这个外人来不得吗?”苏文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有极明显的嘲讽。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谁信啊?”
“你到底来干嘛?”
“不干嘛,来看望一下我很久没见的妹妹而已,这都不可以吗?还是说……”苏文弯下腰凑近孟玉菲,压低嗓音,“你是怕我像砸你家那样把这儿也砸了吗?”
她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对方从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看够了才好心安慰道:“放心,我还没那么疯。”
“你!”
“咳咳……”
一直被忽略在外的男人突然重咳出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倒是把这位先生给忘了。”苏文直起身,朝那人伸手,相当有礼貌地询问他的来历,“你好,我叫苏文,是这位孟小姐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先生贵姓?”
话说出口,同父异母这几个字眼被她咬得极重,显然别有深意。
男人轻挑眉头,没有要和她握手的意思,他站起来,同样礼貌地拒绝道:“过客而已,苏小姐不用在意。”又转头对孟玉菲说:“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不打扰二位姐妹叙旧。”
旋即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看来你这个约会对象也不怎么样嘛,这就走了。”苏文的话仍带着尖刺,扎进孟玉菲耳朵里。
她实在忍无可忍,张嘴反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苏文,你是来捣乱的吗?”
看着她被激怒的模样,苏文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抬起手,表上的指针又转动不少。
苏文也只好佯装遗憾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就不陪你喝咖啡了,我的好妹妹。”
说罢,她再没理会孟玉菲灰败的脸色,直接走向咖啡厅出口。
上行的轿厢里,苏文拨通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已经上楼了,马上。”而后挂断电话,走出电梯。
随着侍应生的指引,穿过曲折的回廊,她来到包间门口。打开大门,浓郁的烟酒气直冲鼻腔,她不适地皱起眉。
有人被开门的动静吸引,看见了站着的苏文,“苏文,怎么才来啊?”
她马上改换营业性的笑容,态度相较之前柔和不少,“哎呦,真不好意思啊各位,刚刚去陪艺人签合同去了,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对不住啊~”苏文面露歉意,似乎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阿文,不是我说你,这地方都是你订的,你还好意思迟到啊?”一个男人拿着酒和杯子向她走来,“我看,你得自罚三杯,给各位老板好好道道歉。”
还是白的,这个狗东西,苏文看着他拿过来的酒,暗自腹诽。
不过,该喝还是得喝,“那是当然。只是陈总说错了,区区三杯哪够表达我的诚意。”她夺过男人手中的酒壶,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将酒一饮而尽。
“阿文,你还真是海量啊。”男人真诚地夸奖她,却又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喝这么猛,你是真不怕死。”
“陈总说笑了,我要死也一定死在你后面。”
没人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在苏文灌下那壶酒后,整个场面又恢复刚开始的热闹景象。
觥筹交错,酒桌之上是止不住的哄笑声。
在一个个涨红的脑袋面前,苏文陪着笑脸,就这样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饭局结束后,苏文把那些酒醉的老板们一个个送上车,直到目送最后一辆车离开,她才像支撑不住一般险些摔倒。
一旁的助理赵悦赶紧搀扶着她,小声询问:“文文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示意助理把自己扶去车上。
苏文瘫坐在后座,抬起手臂捂住自己因酒醉而阵痛的脑袋。
车内酒气萦绕,混合着车辆静置过后的味道,闻起来不算美妙,赵悦打开车窗,手掌挥舞着驱散浑浊的空气。
“文文姐,怎么又喝这么多啊?”她拧开矿泉水瓶递给苏文,有些担忧地观察上司的状况。
苏文接过水瓶,轻抿几下又还了回去。
“再喝两口吧。”
她摇摇头,闭上眼睛。
半晌,才开口。
“后面还有什么行程吗?”
“签完今天的合同,咱们的艺人交接工作就算正式结束了,后面只需要负责对接骆小姐的工作行程。”
赵悦看向她,似有疑惑:“文文姐,你为什么要把手头上其他艺人全部转接给公司别的经纪人啊,咱们不是都合作得挺好的吗?”
“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就算不继续和我合作也会有不俗的成就,又何必耗在我手上,还得事事听我安排,没有自由。不如干脆放手,大家还能好聚好散。”
“我只是觉得不太舒服,你一说可能会结束合作关系,他们就马上找好了下家,跟提前演练过一样。”
“那些经纪人是我之前就帮他们联系好的,不是他们自己去找的。而且说到底,大家只是工作关系,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我精力有限,手头上的资源和他们的发展也已经不太适配了,有别的路可以变得更好,他们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但是……”
“好了。”
苏文适时地止住她的话头,“这件事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也是我、艺人和公司三方共同做的决定,没什么好说的了。更何况,这几年我收到的分成不算少,这笔买卖不亏。”
她并不后悔于自己的选择,自然不需要身边的人替她计较利益得失。
突然间,苏文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阿清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骆小姐说今天演出很顺利,明天就是巡演的最后一场,她让我问你有没有时间去看看。”
“知道了,我会去的。”
“要订花篮吗?”
“你看着安排,把账单发我就行。”
听完苏文的吩咐,赵悦紧了紧手里的矿泉水瓶,欲言又止,脸上是藏不住的探究,“文文姐,你是因为什么才非要签骆小姐不可啊?”
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己的上司居然放着有名气的艺人不要,反而要去重新培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苏文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你好,请问是你们找的代驾吗?”
“对,是我们。”赵悦回答道,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她向车窗外伸出手,“方便看一下你的驾驶证吗?”
确认完代驾的身份信息后,车开动了,赵悦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发现苏文已经在身旁睡着了,只得作罢。
夜沉如水,万籁俱寂。
酒精侵袭大脑,让一向少梦的苏文罕见地做起梦来。
与其说是做梦,倒不如说是想起了往事。
带着暖阳的午后,漂亮的小姑娘穿着演出服嬉笑着在苏文身边打转,“姐姐,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变成特别特别厉害的演员?”
苏文伸出手,细细地抚摸女孩儿稚嫩的脸蛋,一脸认真地说:“当然了,我们家云清这么聪明,肯定能成为特别特别厉害的演员!”
女孩儿轻轻推开她,略带不安地询问:“我真的能做好吗?”
苏文点点头,就看见女孩儿又露出了笑脸,对着自己说:“那你帮我看看我哪里还演得不够好。”
她听着、看着,渐渐地入了神,等再反应过来,身前的景象早就换了一副天地。
黑云压顶,是暴风雨的前兆。
苏文费力地睁开眼,却被额角流出的鲜血模糊了视线。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上,引擎的方向在不断地冒着烟,是车祸。
旁边的司机已经陷入昏迷,苏文握紧一直挎在手里的黑包,走下车,打开后门,从后座背下来个昏迷的女人。
快逃!
苏文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背着那个女人不停地往前走,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但她必须逃离这里,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生物钟的催促,让苏文不得已睁开疲惫的双眼,宿醉过后,层叠的疼痛最为致命,刺激着神经不由自主地狂跳。
满目望去,是酒店的白。
她打开房门往外走,赵悦一早就坐在餐台边上,手里是正等过目的文件。
“文文姐,我买了醒酒汤,还有醒酒药,你喝了会舒服点。”
苏文应了一声,又往洗手间走去。
洗漱完毕,苏文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咕咚几下喝完汤和药,就接过文件翻看起来。
“姐,下午要我陪你去剧院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你不会要开车吧,这可不行,太危险了。”
“放心,我打车去。”苏文抬起头,安抚性地笑笑,“不用管我了,你今天就放一天假吧,好好休息。”
听到能多一天假期,赵悦眼前一亮,可她依然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真不用,放心吧。”
“真的吗?”
苏文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平静,显然是要目送她离开。
“那我走了。”
“嗯。”
随着关门声响起,寂静的房间里只剩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苏文合上最后一页纸,时间已临近中午。
她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整理妥当之后便也离开了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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