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绒二人朝着汉刀宗行去，谢明祁时不时地侧头观察身旁的少女，渐渐的放慢了速度。
云绒发现速度变慢了不少，她扭头疑惑地看向谢明祁。
“夜里有些凉，不急这一会儿。”
谢明祁有些担忧，白日县里暑气闷热，云绒自小怕热，穿着较为单薄的轻罗衣裙，到了夜里山间寒气颇重，速度太快，凉风会透过轻薄的布料，侵入肌肤，他怕她着凉。
这一路是能感到些许凉意，索性也不差这一会儿，云绒便也放缓了速度。
周围过于幽静，谢明祁突然开口：“你先前来陵山是为何？”
“找人。”
“可要我帮你一起找？”
“不用了。”
谢明祁滚了滚喉咙，欲言又止，盯着她许久，月光下双眸深邃又暗沉。
四周又恢复成之前那般宁静。
今晚的汉刀宗灯火通明，门口依旧站着守卫，大门却是敞开的，廊底挂着一排的白灯笼。
两人一路避开守卫，站在屋外黑暗的角落，这里显然是灵堂，一眼便看到挂在墙上的幕布写着一个“奠”字，黑色的字，白色的底，夜里看着浑身泛起一股凉意。
正中央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木棺，四周烛光曳曳，王炎武跪在木棺旁，双眸布满猩红，朝着铜盆里扔火纸。
谢明祁凑近云绒，低头压着声音道：“看来昨晚那人在汉刀宗地位不低。”
云绒被突如其来的气息笼罩着，脸颊微僵，缓了一会儿，才向旁边挪了一小步，点点头。
灵堂里除了王炎武，还有三个男的，其中一个便是那日茶楼遇到的青衣男子，看年纪应是四堂主，另外两个中年男子，就是汉刀宗的宗主和另一个堂主了。
不知死在他们手中的是大堂主还是二堂主。
不久，一中年男子站起身出去，待他离开有一会儿，云绒两人才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跟着他来到另一处院子，透过烛光隐约看到有两道身影在厢房。
“延儿，为何还不去替你二伯守灵？”一道严肃且愤怒的声音从房间传出。
另一道略微年轻的男声响起，“爹，我实在害怕。”
“堂堂男子汉，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白日去不成吗？爹。”
……
如此看来，此人便是汉刀宗宗主，而躺在木棺里的是二堂主。
没一会儿，宗主从此处离开，云绒二人再次跟上。
他并未回灵堂，这一路，他明显小心谨慎了不少，每走一段路便停下来环顾四周，没发现异样才继续前进，约略半柱香，他站在了一片树丛前，只见他伸手拨开枝桠，一扇石门出现在视野中，他在墙上摸索几下，石门打开，人走了进去。
云绒扭头，猝不及防地和谢明祁对视一瞬，眼底都闪过一丝兴致，今晚还算是有所收获。
又等了许久，他才从里面出来，这次他回了灵堂，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两人不再守着这里，一起去了密室。
云绒站在石门前，将手放在墙上摸索，倏地碰到一块凸起的石砖，她将砖块按下去，石门被打开。
里面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头。
谢明祁拿出火折子点亮，叮嘱道：“跟紧我。”
说罢，他走在前面，云绒跟在他身后，很快他们来到一间屋子，只有书架、书案外加一把椅子，有些像书房。
他们将书架和书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云绒黛眉微蹙，打量着四周，全部都是坚固的石墙，应是在山洞里开凿出的，若说这里面没藏着什么，她是不信的，还是说方才被带出去了？
她凝视着书架，这个并不全是镂空的架子，最底下有约莫一尺高的木雕画，蹲下身，在木雕画上挨个敲了敲，陡然响起略微空荡荡的声音，她再次在这块敲了一下，里面是空心的！
她抬眸看向谢明祁，目光凌厉。
谢明祁连忙蹲下身，仔细探查一番，这块木雕画似乎可以挪动，他略微用力推拉，那画竟完整的落在手中，先前被挡住的地方出现一个暗格。
他伸手取出里面的册子，拿着火折子照了照，低头翻阅着，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云绒询问：“这上面记着什么？”
“商会的账簿。”
这本是未做过手脚的账簿。
云绒拿过账簿翻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尽是商户贿赂和扣压百姓钱财的记录，这些钱财加一起将近整个陵云城百姓一年的花费，要知道除了南江城，陵云城是云国第二大城，不止体现在占地，还包括人口和经济。
两人脸色皆阴沉无比。
“这么一大笔钱财他们会藏在何处？”谢明祁声音带着寒意。
“不知。”云绒冷声道：“说不准已经不在汉刀宗手里。”
谢明祁迅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楚国？”
“嗯。”
倘若汉刀宗同楚国暗中勾结，这么一大笔钱财必然不会一直留在他们手中。按照商会给谢氏的账簿来看，这两个月的钱财必定还在汉刀宗手里，只需一直盯着汉刀宗，定能发现些端倪。
云绒幽声说道：“明日冯横那边也该试探一下了。”
冯横这只老狐狸贯会耍心眼，一副贪生怕死的作态，不知他和汉刀宗哪一方是领头羊。
“区区一个县令，竟敢倒行逆施，通敌叛国，怕是嫌命太长。”她又讥讽出声。
谢明祁应下，问：“这账簿要带走吗？”
“不能带走，也不能让汉刀宗发现我们知道了这本账簿。”
这个时候不能操之过急，她还等着揪狐狸尾巴。
谢明祁若有所思，他将账簿放入暗格，又将那副木雕画覆上去，和之前没有丝毫差别。
“现在出去继续盯着他们吗？”
云绒思量一番，“今夜他们应不会有所行动，去天香山看看吧。”
谢明祁颔首。
出了密室，几个起落，两道身影已从汉刀宗消失。
路上，云绒开口：“你觉得天香山有山匪吗？”
“八成是没有的。”
“为何？”
谢明祁分析着，“首先云国山匪罕见，会点拳脚的都会加入些小门小派，其次朝廷不理会江湖之事，若是山匪却不会放任不管的。”
云绒点头认同，轻飘飘道：“所以这天香山的山匪究竟是什么呢？”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一下子警惕起来，慢慢朝声音的方向靠近。
不久后，六七个身穿夜行服的男子出现在两人视野中，在他们周围还有几个大木箱子。
“可是汉刀宗的人？”谢明祁压低声音问，以防被发现，两人离那几人还有些距离。
云绒摇了摇头：“不知，再看会儿。”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跟前，马车上下来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她一番指挥，那群男子便开始将大木箱一个个抬到马车上。
“汉刀宗好像没有女子？”
谢明祁有些疑惑，这两日在汉刀宗并未看见过女子，前面这女子很显然是他们中的领头人。
云绒轻轻“嗯”了一声，视线一直放在那女子身上，见他们将要离开，她捡起地上的树枝朝着马匹袭去，马略微失控，原地长叫几声，马蹄翻腾。
“谁？出来！”帷帽下传来一声警觉的斥问。
那群男子立刻将马车围起，握起大刀，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眼睛转个不停环顾着周围。
云绒脚尖轻轻一点，向马车掠去，谢明祁紧随其后，两道身影瞬间落在了他们前面。
一名男子怒喝一声：“上！”
几人人纷纷提刀而上。
云绒不慌不忙，飞身跃起，裙摆在空中飞扬，站在了马车顶上，谢明祁则是立在原地，手掌推向一人，拿过他手中的刀，横劈而下，周身的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几个男子站起来，捡起大刀，继续向谢明祁发起进攻，谢明祁用刀背将他们逐一击倒。
云绒既没对他们出手，八成是已知晓对方是何人，他亦不会下死手。
被击倒的男子还不死心，抡起大刀就要朝着谢明祁砍去，云绒运气一掌将那人击飞。
“还不让他们住手吗？洛老板。”云绒冷淡开口，声音在幽静的夜里多了几分森寒，虽是询问，语气中却充满了强横之意。
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体一僵，抬起手制止道：“都住手。”
说完，她撩起帷帽，侧身看向云绒，脸上带着笑意：“姑娘好眼力。”
此人正是云绒第一天到陵山村，歇脚客栈的老板娘——洛锦。
“不知洛老板大半夜这副模样是要做什么？”
云绒双足轻点，从马车顶落到车门前，不紧不慢地伸手掀起车帘，扫视一圈车厢，又转身看向洛锦，目光凛然，质问道：“不知这箱子里面装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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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陵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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