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绒眸色沉了下来，脑海里浮现出清晰的月牙白身影。
心里默默思索一番，不疾不徐地说道：“裴小姐桂花过敏吗？我前几日在城南李氏点心铺还遇到你表哥，说去给你买桂花糕的。”
气氛静寂了片刻。
裴韵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僵，窘迫道：“许是表哥想买给哪位姑娘，羞于开口，用我当了借口。”
“我记得城南李氏离城北挺远的。”楚潇潇一脸正经地分析道，语出惊人，“在那边都能碰上，说不准他就是跟着你过去的。”
气氛此时十分尴尬。
裴韵用力扯了扯嘴角，故作镇定，“咳，我回去问下表哥。”
楚潇潇坚持自己猜的没错，凑到云绒耳边，小声道：“我直觉他就是跟你后面去的。”
她觉得就冲云绒这张小脸，那什么裴家表哥一见倾心很正常，南江城爱慕她的公子哥肯定不会少的。
云绒正欲开口，沈娆牵起她的手。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去御花园逛逛。”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太子妃和裴小姐要一起去吗？”
“我去，我去。”楚潇潇站起来。
“我就先不去了，等会儿和母亲一起。”裴韵手默默扯着衣角，觉得甚是窘困。
三人到了御花园，已经有不少人团聚在一起。
“嘉福郡主！”一道轻快响亮的声音。
热闹的御花园瞬间安静，三人顺着声音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难掩惊喜的脸，相貌也算得上俊朗。
那人大步走到云绒面前，清亮的眸中满是亢奋，嘴角上扬，显而易见很高兴，他言辞激动，“您还记得我不？我是长兴侯府萧玄，上次在城南的街上见过。”
那日回府，他立即吩咐人去打听，知晓她是宁王府嘉福郡主。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云绒点点头。
萧玄的眼神愈发热忱炽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以后绝对不在街上驾马。”他兀自喋喋不休，“那几个狐朋狗友我爹也不让我和他们一起，那天回府他就罚我练上两时辰大字，我这人好动，坐得我腰酸背痛的……”
云绒听着有种熟悉感，思绪飞得很远，元蘅也惯会找她一股脑儿的吐露不快……
收起心中的思绪，她打断他：“萧世子。”
一句疏离礼貌的招呼，萧玄却激动不已，这是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笑道：“郡主叫我萧玄就好了，那日您身手了得，是宁王教的吗？”
宁王武功在南江城数一数二，他一直很敬佩武艺高强的人，奈何他爹不让他习武。
云绒嗯了一声，很少有人知道她师从长留山。
敌在暗，她亦可以在暗。不过阴沟里的一群臭老鼠，她迟早把他们都揪出来。
萧玄还在努力找云绒搭话，太子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楚潇潇，到孤身边来。”云谕声音低沉。
楚潇潇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扭头正好对上男人冷然的眼神，乖乖地站到他身边。
同云谕一道来的裴寂询问道：“沈小姐，不知可否见到家妹？”
沈娆道：“令妹说与你母亲一同来。”
裴寂颔首，向几人介绍，“这位是家中表弟。”
谢明祁淡淡道：“陵云谢氏谢明祁。”
“那他不就是裴韵的表哥？”楚潇潇惊诧不已。
她惊讶地睁大双眼，怎么这人看着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背地里却做出跟踪女子之事，果真人不可貌相。
云谕听到她带几分震惊与疑惑的声音，目光扫了她一眼，面色微沉，“如何？”
楚潇潇打着哈哈笑了两声，小声嘀咕，“我不就是确认下，有必要那么凶巴巴的吗。”
……
“太子妃认识明祁？”裴寂亦有些疑惑，表弟很少出入南江城。
沈娆抢答：“只是先前在殿内听裴小姐顺嘴提过。”
谢明祁对这事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一直随着云绒转移，眼底眸色愈冷。
云绒已离开此处，在周围转着，好似真的在赏花。
这萧玄怎么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知分寸的莽夫，他心底腹诽。
“萧世子要一直跟着我吗？”云绒问。
萧玄脸上笑容灿烂，不答反道：“我今年十七，府中母亲打理，父亲长期驻守云起城，我心悦郡主。”
十七岁的少年，清风明朗，伸手将衣摆捋平拂整齐，双颊微微泛红，目光略带羞涩地看着她。
自那日在街上遇到她，他沉寂多年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兴许是云绒太久没说话，他又自顾说着：“郡主不必给我回应，我之前不求上进，旁人怕我也只是顾忌我爹。我已经参军了，不是我爹的军营，去了怀远将军麾下。”
他顿了顿，声音闷了些，“只是我爹擅自给我安排了个小职务，不过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自己拿战功受封将军的。”
云绒微微迟疑，眼神深沉，“战场残酷，自身安危最重要。”
当年卫国公和元蘅皆在云起城丢了性命，三十万元家军损失惨重，剩下的人收编萧家军，由长兴侯萧毅率领，继续镇守云起城。
卫国公账下的四位将军，独剩怀远将军李德文，他如今接了元蘅父亲之职镇守玉溪城。
萧玄听后，心砰砰跳个不停，激动的嘴角高高上扬，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好。”
云绒将萧玄打发走，站在海棠树下，思绪飘忽。
正是春和景明之时，也是一场赏花宴。
一个七八岁的粉团子绕着海棠树转来转去，声音稚嫩又嘹亮。
“我要让爹爹找人在我院子两侧移栽两株西府海棠，等花开的时候，满院就都是海棠花瓣，它定要开的比这个还繁茂！”
“你就帮我把凋落的花瓣撒满院子。”小女孩没等到回应，又道：“你听见没？”
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量已经比小女孩高出不少，他抬手拂掉女孩发顶的花瓣，回道：“听见了。”
小女孩怀疑他没在听，盯着他道：“我刚刚说什么？”
“在你院子载两株海棠。”少年看她红润的脸蛋像个小苹果，两个俏皮的发髻在两侧微微晃动，没忍住抬手揉了揉。
小女孩一下子像炸了毛的小猫，脸蛋气鼓鼓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少年。
可惜那两株海棠树并未开花，少年也不在了。
云绒在观赏着海棠花，映入远处之人眼里亦是一副美景，素色罗裙的少女站在树下，脸颊的嫩粉不知是花瓣的颜色还是少女的心思。
谢明祁走到海棠树下，看到云绒发顶的花瓣，欲抬手佛掉。
云绒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转身看到悬在自己头顶的大掌，满脸疑惑。
“我……”谢明祁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小福。”云昭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跑来，“母后留你在宫里一起用晚膳。”
担心云绒已经出宫了，他跑得太快，现在有些气喘。
“知道了，我去和阿娆姐姐说下。”
话落直接离开了，剩下两个男人站在树下……
宫门外的一辆马车里。
谢明祁靠着闭目养神，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身影，他抬手揉揉眉间，叹息一声。
想到她现在冷淡的模样，心中闷闷的只觉心疼，是他害她如此。
如果当时在战场上，他足够谨慎，也不会丧命，说萧玄是个莽夫，他又何尝不是呢。
裴家三人上车，“表哥”裴韵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谢明祁颔首，不语。
裴韵从上来就用余光一直观察着谢明祁，好几次话到嘴边都没问出来。
“有什么事直接说。”谢明祁淡淡开口。
她纠结地动了动嘴唇，默默吐出一句话：“表哥是心悦嘉福郡主吗？”
马车内暮然寂静。
裴寂手里翻书的动作也霎时顿住，抬头看向谢明祁，目光复杂。
“何出此言？”谢明祁佯装镇定，双手松散地搭在双膝上，心里早已百转千回，他与云绒似乎没有多少往来，这也能看出来吗？
“今日在宴会上，郡主说你去给我买桂花糕，但是家里都知我桂花过敏。”裴韵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与他听。
她小心翼翼询问：“所以表哥是故意跟在郡主身后的吗？”
她觉得太子妃说的很有道理，表哥八成是看中郡主的容貌，清冷贵公子竟会见色起意。
谢明祁不答反问：“郡主知晓你桂花过敏吗？”
裴韵点头，“知道。”
“是，我心悦她。”
清冷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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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南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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