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阴天,今日终于放晴,街道溜达的人也比前几日多。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一群老头围着一块下棋,随着一声“将军”,棋局结束。
真让那闺女说中了!
一连输了好几局,输棋的老头惊异地往旁边的树荫望去。
邻近的树荫下有一年轻姑娘,二十来岁的模样,鹅蛋脸,带着个黑框眼镜,坐在小马扎上正拿着牛奶。而离她半臂距离的地方放着块黑旧木牌,用毛笔字简简单单地写着“算命”。
蒙的吧!
输棋的老头不信邪,又来了两局,结果又输了。
老头不下了,踱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弯着眼睛,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还未喝完的牛奶,“牛奶很好喝,谢谢爷爷。”
清晨来的时候,老头拿出老伴给的牛奶,结果发现旁边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准确说是他手上的牛奶,好像看到什么新鲜玩意。
这牛奶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小姑娘却像是没怎么见过似的。看着这跟自家孙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老头心生同情,把包里另一瓶递给了她。
老头乐呵呵地道:“好喝就好。闺女,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我今儿一局都没赢。不过呢……”
眼睛瞄到那一旁黑旧木牌,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塞给她,语重心长地道:“运气这种东西很玄乎,你能蒙对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次次都能说中。听我老头子一句劝,别干这行当。你年纪轻轻又有手有脚的,随便找个工作都比当这个神棍强。
喏,那奶茶店招人呢,工资三四千,不多但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何必干这行当呢!这钱就当爷爷我做好事,你快回去吧,别当这神棍了,不好!”
老头瞧着这姑娘跟自己孙女差不多大,善心大发忍不住多劝两句。
年轻姑娘也就是时夏看着手中被老头塞来的钱默了默。想起来都有些心酸,虽然她不是他们玄一宗最优秀的大佬,但好歹也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如今不过是换了一个世界,居然被当成了神棍。
“谢谢爷爷,不过我不是神棍,我是……”玄一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师父最疼爱的小徒弟,也是师兄师姐口中最有天赋的小师妹。
时夏顿了顿,眼神暗淡而忧伤。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在那个世界,她和师门叛徒同归于尽,再次醒来却成了这个世界的时夏。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好好地在这个世界生活。
时夏整理好情绪,看着老头,眉眼弯弯,温声笑道,“那牛奶算是棋运的报酬,这五十块钱,嗯,我再给爷爷算上一卦吧!”
老头见这姑娘还是冥顽不宁,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对上那笑盈盈的眼神,见她煞有其事的样子,又想到早上那一卦,也许不是运气,他道:“那行,你算吧。”
“爷爷自小失孤,年幼艰苦但成家之后就改运了,夫妻和睦,儿女孝顺,虽然事业起起伏伏,但一家老小不愁吃穿……”
老头神色平淡,他就住后面不远的老小区,这些情况又不是秘密,想打听就能打听得到的。
“……爷爷命里有两儿一女,其中小儿子七岁那年被洪水冲走了……”
老头瞳孔微缩,失神了片刻。小儿子走后,妻子悲痛难耐病倒了,一病病了大半年,为了避免妻子再伤心,他们搬了家,且尽量不提小儿子,渐渐地,外人都认为他家只有两个孩子,可是这闺女居然知道他有三个孩子!
想到小儿子,老头眼睛酸涩,那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在洪水中结束了他短短的一生。这么多年来他坚持做着善事,就是希望给小儿子积福,让他下一世投个好胎。
“没有谁的人生是称心如意的,爷爷如今家庭和谐,儿女孝顺,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多了。”时夏那安慰的声音就像是一股清风,让人身心放松,老头跟着笑了起来,爽声道:“是啊,比起那些子孙不孝的人,我确实好太多了。”
时夏扫了眼老头头顶上那白中微带红的气运,积善之人,自有福报。然后当视线掠过老头额头上的时候顿了顿,温声道:“爷爷要是信我的话,今儿换条路回家。”
“为什么?”老头下意识地问出口了。
时夏微闭着眼睛学着她师父那样慢晃了圈着脑袋,神叨叨地念道:“天机不可泄露。”
老头:这话听着就很神棍。
老头在街道处才溜达一圈,老伴就打电话说孙女他们回来了,让他买点好吃的早点回去。买了一些卤菜和零食,老头高兴地往家赶。
早年的时候他家门前那条福安巷有很多人走,可是后来小区又重新规划了一次,重新修了一条水泥路,大家都喜欢走那条路,原先的旧巷子就慢慢很少有人走了。
但老人还是走那福安巷,一是因为它是条近路,回家快,二是因为老头走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他像平日般准备穿过巷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汽笛声,像是被猛然惊醒,他突然想起了小姑娘的叮嘱。
望着这条走过无数次寂静深幽的巷子,那光秃秃的褐色树干忽然变得有些恐怖,他犹豫了两秒,最终绕了个圈子回家。
回家比预计的晚了一刻钟,刚一到家,最小的孙子就一直嚷着饿,孩子被他们的父母教育得很好,就算是再饿也要等老头回来一块吃。
老妻心疼孙女们多挨了会饿,一边吃饭一边数落老头,老头也心疼孩子们,后悔听时夏的话。
最终老妻的数落被楼下的救护车声音打断,热心八卦的他们当即下楼打听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福安巷里有几个小混混持刀抢劫,老孙被捅了几刀正送往医院抢救。
福安巷是老头经常走的巷子,如今瞧他没事,好事者就问了几句,得知他今日没走福安巷,感慨道:“你运气真好,听说那些混混在巷子里待了好几个小时,要是你今儿没有走另一条路的话,估计也会想老孙一样。”
“是啊,我运气真好。”老头心里一阵后怕,脑子里浮现那双笑盈盈的眼睛,那原来那闺女真的不是神棍!
老头之后,时夏将身上唯一的五十块钱展开,思考着这钱能买多少盒牛奶,余光瞄到有人来了,她立马将钱收好,坐正身子,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来人瞧着有些眼熟,国字脸,浓眉大眼,眼中有正气,气运中白中带红,甚至身上还带着微微紫气。
人间气运,紫气为尊,凡身上带有紫气者,都是气运极佳,极富极贵之命相。但是这人身上不仅有紫气,还有煞气。
紫煞之体,这种只存在书中的超罕见体质,她一来这个世界就碰见了一个。郁晨阳,她那一见面就说她丑,骂她村姑、神棍的没礼貌未婚夫。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这方世界还真是神奇。
嗯?不对!
时夏仔细一看,发现这人身上的紫气和煞气都不是他自身的,而是亲近之人沾染上的。
哦,怪不得瞧着眼熟,周川,郁晨阳的经纪人,他们曾打过照面,在她刚醒不久,代表郁晨阳来看过她。只是她当时才醒,脑袋晕乎乎的,因此印象不深。
见是熟人,时夏放松身子眨了眨眼睛,他不是不信这个,说这个是封建迷信吗?如今怎么又让经纪人来找她?
周川走到时夏面前,四目相对,他发现时夏脸上的黑框眼镜只是个装饰,那双眼睛很漂亮,又黑又亮,像是黑玛瑙一般透彻明净。
周川素来脸厚又嘴皮子利索,但是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话都到了嘴边愣是没吐出来。两人谁都没说话,气氛过于安静,甚至有点尴尬。
时夏主动打破安静,问道:“要算什么?”
周川松了口气,眼睛暗暗打量着时夏。上次见面没细看,这姑娘挺漂亮的。柔美而精致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黑亮明净,如同晨光微露,鼻梁挺直而秀气,让她的气质清冷,但是脸上那若隐若现的梨涡却更添了几分甜美。那臭小子说他未婚妻是丑女村姑,这样的长相怎么也跟“丑”这个字挂不上勾吧!
他的眼睛瞄了下旁边的黑旧木牌,说道:“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
那随意的样子明显就是不相信时夏会算命,时夏也没在意,坐在小马扎上撑着下巴歪头看他,“你家三兄弟,你排行老二。都说老二是最吃亏的,但你家你却是最受父母疼爱,因为你出生那年你家成了拆迁户,你家一下子变得有钱,家里人都觉得你是福星,所以最疼你。”
嚯,打听地还挺全的!
为了报答她花时间专门打听,周川假装感兴趣地蹲下,“还有呢?”
“你进娱乐圈是因为一场话剧,你想演戏但是你父母不同意,为此不惜断了你的卡,但是你并没有妥协。然而跑了一年多的龙套,你转行当了经纪人。”
周川讶然,她对自己调查得还挺仔细,连他当龙套的事都调查出来了。
“你改变主意是因为一个女人,你觉得她适合非常有演戏天赋,想要当她的经纪人。”
周川瞳孔一震,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时夏,她算得太准了。当年他凭借着能迅速跟人打成一片的性格优势很快就在剧里露脸,他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帅,所以他给自己规划的是演技配角路,且一直都按照着规划进行着,直到后来遇到了她。
他一直都想当她经纪人,想要陪她一起走花路,可是等他成了稍有名气的经纪人,她却已经退圈嫁人。
“你在遗憾,遗憾没有当成她的经纪人,遗憾……”
“时小姐,”话还没有说完,周川立即出声打断她,“够了,我相信,我相信你会算……”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看到来电人,刚才那羞涩尴尬立即被谄媚取代,“喂~”
那拖得老长的喂还没结束,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你还有个祖宗啊?”时夏看到那手机上的名字,眉头紧皱,她没算出他还有个祖宗啊?难道是自己玄术退步了?
“可不是,那祖宗可难伺候了,稍不顺意就发脾气使性子。你要是不顺着他,他就会给你捅篓子……”一引起这个话题,周川就走上了喋喋不休的吐槽之路。
时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迟疑地问道:“你祖宗……郁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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