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声师姐,叫得姜道隐实在羞耻,嗯嗯两声,赶紧拉着周奉柔逃也似地跑了。
走出去好远,姜道隐才敢开口:“他们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还在看守山门,是不是……天赋一般?”
姜道隐自以为说得足够委婉,周奉柔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满道:“他们已是入灵期了!这个年龄能修炼到入灵期,已是很不错的了。”
“入灵期?”
姜道隐没有修炼过,对这个修仙世界的等级划分一无所知,幸好周奉柔知道她的情况,便耐心给她解释。
“入灵是最基础的修仙境界,只要突破入灵,便能施展法术,甚至御器飞行。”
嚯?!那岂不是入灵期就能御剑了?姜道隐心中升起羡慕,如果她也能入灵,岂不是有了自保之力。
周奉柔却又叹气道:“入灵虽只是最基础的境界,但能突破入灵的人,也不到一半呢,并且大多数人花费二三十年,也仅仅只能突破入灵。”
这么困难?姜道隐本以为入灵应该是个人都能突破,但没想到竟需要大半生光阴才能达到。
“那不岂是入灵就是大部分修行者的终点了?”
周奉柔点头道:“是呀。能突破入灵,便算修道有成了,能在十年内突破的,更是人中龙凤,少之又少,像刚才的师兄师姐那样,能三十多岁入灵,已是天赋上佳的了。”
说着,她愁眉苦脸起来,道:“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突破入灵呢。”
姜道隐见她泄气,连忙安慰:“周师妹,相信自己,哦哦哦哦——”
被这么一打岔,周奉柔大笑起来,两人嬉笑间,姜道隐说:“这山路竟然挺平整的,走得倒不累。”
“因为掌门修过路呀。”周奉柔道,“虽说一路都是山,但掌门依托土木搬运的法术,开凿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方便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下山。”
“原来如此。”姜道隐暗暗点头。
云山镇在慈生斋十里外,两人走上大半个时辰,终于进了城。
姜道隐没想到云山镇竟比她想象的繁华。
一条青石长街贯穿南北,街上车马粼粼,行人络绎;两侧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贩夫挑着新鲜玩意儿走街串巷,摆满吃食的小摊香气四溢。整个城镇俨然一派喧嚣鼎沸的烟火气象。
姜道隐闻见食物香味,脚下便不由自主打了个转,要往那小吃摊去,周奉柔却拉住她,不让她走,反而指着另一边,两眼放光道:“姜师姐,我请你看戏!”
姜道隐看向她指的方向。那是一个酒楼,人头攒动,热闹非常,牌匾“宴宾楼”上还悬挂着一条大红绸子,上书“活戏班”三个墨字,门口处,两个粉墨登场的伶人敲锣打鼓,放声吆喝:“今日剧目——《祭新妇》,只演一日,明日就散。诸位客官请上座!”
周奉柔嚷道:“姜师姐,这戏千万不能错过,如果错过,我会抱憾终生的!”
姜道隐对此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吃饭,而且刚好趁此机会甩脱周奉柔,于是她道:“我不爱看戏,不如咱们分……”
“姜师姐,一个人看戏太没意思了!”周奉柔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先开口,可怜巴巴地道,“里面有酒席,宴宾楼的大厨是整个云山镇最好的!我们可以边看边吃,你陪我看戏,我请你吃饭。怎样?”
姜道隐闻言,手背在身后掂了掂钱袋子,挺重的,可惜都是铜币,不够在宴宾楼吃一顿的。虽然玉佩能卖,但自己花钱哪有蹭别人的饭香啊。
想到这里,姜道隐亲亲热热地挽起周奉柔的手。
“都是同门师姐妹,哪有什么请不请的,当然得陪你去啊,走,看戏去!对了,宴宾楼的招牌菜都有些啥?”
一炷香后。
两人终于挤进看热闹的人群,买了午时开演的戏票。周奉柔很是大手笔,直接买的包厢票。。
姜道隐看周奉柔这么豪气,瞬间放心,在二楼的包厢坐定后,兴致勃勃地叫来店小二,问:“有什么拿手菜?我们两个人五菜一汤应该……”
她还没说完,周奉柔便扑上来捂住她的嘴,转头对店小二说:“两碗素面,一碟咸菜,别的都不要了!谢谢!”
姜道隐眼睁睁地看着店小二的表情从期待变为鄙夷,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才转头对着周奉柔,幽幽地问:“不是说请我吃饭么?就吃素面和咸菜?!”
“姜师姐,我买戏票钱都花光了,只买得起素面了。”周奉柔掏出戏票,委屈道,“一张票两百个铜币呢。”
嘶!姜道隐倒吸一口凉气。她来的路上便向周奉柔打探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基础货币是铜币,一个铜币便约等于原本世界五元的购买力。也就是说,这一张票便花掉了一千块!
周奉柔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但看在姜道隐眼里,那表情成了“对姜师姐,你现在欠我一千块的人情”!
造孽啊!姜道隐扶额,饭没蹭上好的,还白白欠了周奉柔一大笔!
周奉柔三言两语打发了她,又欢欢喜喜地打量戏台,道:“这布置可真不一般,不愧是活戏班!”
姜道隐隔着栏杆往下看,见那台上竟然布置成婚礼新房的模样,想起剧目名是《酬新娘》,这难道是个浪漫爱情剧?
姜道隐本来不多的兴致更少了,撑着下巴等开饭。
素面和咸菜很快便上来了。宴宾楼的厨师果然非同凡响,虽然只是素面,但面条筋道,青菜可口,汤底鲜美,姜道隐和周奉柔赶了一早晨的路,都是饥肠辘辘,三下五除二把素面吃了个干净,心满意足。
“咚——”
就在这时,一声锣响!
“开场了!”周奉柔低声道。
她话音刚落,宴宾楼里烛火齐灭,大门轰然合拢。
方才还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的酒楼,霎时间陷入黑暗与静谧,唯新房中的红烛高烧,数行烛泪滚滚而下,艳红有如人血。
“啪——”
不知道哪里来的惊堂木猛地一拍,在那暴风疾雨的鼓点之中,有人开始念白:
“见塘山的富商之女小伶年满十六,出落得青春美丽,满城皆知。小伶之父正待在城中为独生爱女择一名佳婿,谁知,那一日,小伶竟然做了个梦。”
一段幽幽的乐曲便从戏台四周响起。那乐曲不知从何而来,飘飘渺渺,姜道隐凝神细听,发现这竟是迎亲用的喜乐!
“梦中,小伶不知为何,竟成了一名待嫁的新娘。”
乐曲声中,一位着红衣、披盖头的新娘乘着一艘小船登场。那舞台不知如何设计,台面竟真化成了一滩水泊,水中荧光点点,无数森绿火焰仿佛引路般,领着小船在水中飘荡。
“鬼火引路,水潮翻涌。小伶不知身在梦中,以为自己即将溺水而亡。”
平静的河面忽地翻起一人多高的浪潮,将小船打得颠簸不息,几欲翻船,新娘手抓着船舷,瑟瑟发抖,大声嚎哭。
那哭声悲切动人,听得姜道隐心中恻隐,她本想等戏一开场,便找借口偷溜出去将玉佩卖了,但此时竟被这剧目吸引,忍不住想要看下去。
她总觉得,这个场景,她在哪里见过。但具体在哪,她又说不出来。
“雾尽迷津处,忽现郎君影。”
随着念白,河面忽然升起一条木栈道,一位同样身着红色婚服的男子,正立于栈道上,翘首以待。
“那雾中等待之人,正是小伶梦中的新郎。”
小船逐渐接近,那新郎转过头来。台下忽然响起阵阵惊呼!
原来,那男子的面目被一团浓雾包围,竟然看不清脸,宛如鬼魅修罗一般,令人望之生寒!
这时,姜道隐的脑中嗡然炸响——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场景了!
是梦里!
“姜道隐”也做过这样的梦!
在梦里,她就是那个“小伶”,她就是那个被送上船的新娘!
还有那个梦中的新郎,她甚至记得他的名字。
他说,他是她未来的夫君——
他唤作鬼魇。
“他唤作鬼魇。”
念白之声竟和她脑海中的记忆重叠在一处!
姜道隐猛然看向戏台,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爬上来。
她记忆中的梦,到底只是梦?还是和台上所演剧目一样,她在梦中,已成了鬼魇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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